他再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不一会就让路寒舟抓破了他的肩膀。
路寒舟乖乖躺着,难得的十分配合,他困得要死,下意识地扬起脖子,可他还是尽力睁眼,想把这一刻的江宁灼永远记住。
最后结束在一个绵长的拥吻中,两人才缓缓回过神来。
江宁灼在路寒舟的额头,眉心,鼻子,嘴唇,下巴上来回吻着。今天的小恶龙分外听话,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爱意。
可他莫名有点心悸,只能把路寒舟捆在怀里亲吻一次又一次。
好了,咳咳。路寒舟咳嗽了两声,与江宁灼额头顶着额头,问道:师兄,看在我今天这么听话的份上,能不能答应我一个事情。
答应,全都答应。江宁灼早就被蛊惑了心神,他什么都可以顺着路寒舟。
帷帐内暧昧的气味还在,路寒舟注视着江宁灼黝黑的瞳孔,怎么都看不够,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睫,里面只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他在江宁灼唇上轻轻啄了一口,问道:师兄,我死了以后你要好好活下去。
语气极其平淡,算得上没有波澜。
江宁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立马推开了路寒舟,还没来得及裹件衣服就想站起来。
师兄你听我说!路寒舟拽住了他。
我不想听!江宁灼气得要死。
他就知道一向脾气得哄的路寒舟今天怎么这么听话,原来是在这儿给他下温柔陷阱呢。
可是抱歉,这种奖励他不接受。
而且看路寒舟安静的样子,一定是早就想好了。
江宁灼心中怒气更盛,他要是轻易这么死了,那他们这几天在忙活什么?
路寒舟太虚弱了,江宁灼一甩胳膊就足以让他跌倒。他扶着站起来抱住了江宁灼的胳膊,说道:师兄,你听我说,我求你了,这都是命。
他这几天心中一直盘旋着心魔声音那句我消失之后,你也活不了多久。如果他当时接受怨凝,那他还能和江宁灼一起对抗。
但现在除了身上的血,他与凡人基本没有两样。
江宁灼终究是心软了,检查看路寒舟手腕没被自己伤到才放心。
语气依旧不饶人,这不是命,我也不准这样的命出现。有我在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眼中遍布红血丝。
他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从小就喜欢把自己喜欢在意的一切掌握起来,唯一的一次例外就是那场大火。
结局就是他疯了三年。
江宁灼脸埋进了路寒舟的双手,怕自己的样子吓到他,诚实道:路寒舟,你这么做我不知道还要疯多少年。
这是他的心里话,他现在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说服对方了。
师兄,失而复得本就不容易,我怎么敢奢求太多呢。路寒舟偏开了头。
他本该在三年前的大火就死了的,之后的日子,全是他偷来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江宁灼重复着,似乎有点疯癫,我不允许寒舟,我不允许你这样。
路寒舟没说话,他不打算让步。
其实他本可以直接去照灵台的,可他舍不得江宁灼,他想给对方个交代。
他做不到大义凛然,他要在走之前告诉江宁灼自己爱他。
可计划被打破,现在又被牵制住了。
正当他咳声不断,费力想着能说出什么话来时,游走在背上的手突然掐住了自己脖颈。
他瞪眼还没来得及挣脱,两个穴位一麻,晕了过去。
江宁灼的哭腔减弱些,抬起头看着路寒舟的眼神满是心疼,说道:对不起。
他替路寒舟穿好了衣服,连床都没收拾就将江尘叫了进来,安排道:一会我把他送去那个小木屋,你到时候就在门外守着,有事就设个结界,反正绝对不能让他跑出来。
早就料到有今天了,他本来不想把路寒舟藏起来的,可没有办法。
江尘看着晕倒的路寒舟一脸问号,百折坤兽进来也正好听到了这句话。
江宁灼解释道:徐之辈关了修真界一定是有办法不愿意说,我前几天怕寒舟寻短走不开,现在倒是放心了。关的是修真界的结界,那我就以人界的方式进入,只不过百折你得陪着我了。
百折有识别灵台的本事,能助益他不少。
人界的方式江尘懂了。
人界想要进入修真界那只有唯一的一个办法,就是叩神。
所谓叩神,就是从修真界边缘一步一小磕头五步一大拜求神进入。
但这种方法有一个弊端,那就是江宁灼必须褪去所有修为,真正像一个凡人一样进去。
那就意味着只要想杀他,在进入封山大阵前简直易如反掌。
况且他堂堂封宗宗主,叩神这种大礼徐之辈受得起吗?
别说了。江宁灼不想听他们劝,抱起路寒舟收拾了一些必需品就去了他之前准备的小木屋。
小木屋还算整洁,在安顿好之后江宁灼在路寒舟湿润的眼角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寒舟,等我。
柳崖外狂风四起,江宁灼百折坤兽刚刚靠近就被吹开了十几步开外。
竟是连结界都无法接触到。
百折抱着坤兽大喊道:喂,江宗主,这风这么大咱们怎么进去啊!
走之前本来打算是让坤兽留下守着路寒舟的,它非要跟着来,现在倒是觉得十分有用了。
收了灵力!江宁灼示意道。
话毕他就双手结印毫不犹豫冲在了自己的百会穴上,巨大的疼痛和麻痹感席卷了他的神经,可他没有犹豫。
百折更是个傻小子,也学着他的样子照做了。
果然半炷香之后两人收手,风瞬间就停了下来。
江宁灼百折双双跪在地上皆是满头大汗。
他们自小学习灵力修道身体轻盈,突然一下恢复了凡人之躯竟然分外不适应。
幸好神兽灵力不会被限制可以保护他们,不然随便来个人都能把他们杀掉。
江宁灼也不觉得丢脸,叫百折在一旁跟着自己后就重新站了起来,找对了方向后掀袍而跪,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这是百折没有想到的果断。
封宗是什么,是修真界食物链顶端的存在,而他江宁灼,则更是佼佼者中的领头羊。
徐之辈就算是长辈就算再厉害也是世外散修,宗门体制下江宁灼才是拥有最尊滚身份的那一个。
而此时,江宁灼却为了江宁灼毫不犹豫向他行了叩神之礼。
百折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上来,他觉得自家阁主没有找错人。
江宁灼没有偷任何小便宜,说一步就是一步,说磕头就是磕头。恢复了凡人之躯后走到后端他的额头,手心,膝盖都开始磨损出血,可他没有说过一个不字,没有埋怨过一句。
唯一的一句话就是在起身拜神时说的:还请前辈救救寒舟。
柳崖外面矮崖遍布,不少锋利的碎石撒了满地,又下了一场大雨,江宁灼破伤风成功发烫了。
他体温高得惊人,在最后一个大拜后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鲜血和雨滴混着流入了他的眼睛,百折要扶,可是被他拒绝了。
他的寒舟在等他,都走到了这一步,他绝对不能倒在这里。
啊!!!一声嘶吼后他重新撑起了身子又重重跪下,拱手大喊:晚辈江宁灼特来拜见前辈,烦请一见!
天空乍起一声惊雷。
他们早就进了柳崖结界,百折兴奋地睁大了眼,以为徐之辈要来了。
可长久的静默之后,什么都没出现。
江宁灼没有气馁,他掀袍而起,往前跨了一大步之后又闷头跪下,开始重复之前的动作。
他绝对不会放弃。
百折站在十步开外,虽说叩神一人来就行,可思虑再三后他也在江宁灼身后跟着叩拜了起来。
他要徐之辈看见他们的诚意,路寒舟绝对不能枉死。
大雨连绵了整整三日。
江宁灼平日里规整的鹤冠早已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去,头饭散落了一肩全部黏在脸上。
远处传来了坤兽嗷呜嗷呜委屈的声音。
原因无他,百折在刚才晕倒了,他□□凡胎已经勉强撑了很久。
江宁灼知道,可是不敢扭头去救,更不敢中断。怕一停,就再也没有力气支撑他往前了。
他现在很自私,他只要路寒舟活着。
这三天来他意外地没去想路寒舟,只是一股脑地靠着孤勇往前走着。如果千步算一叩,他们已经完成了整整九叩。
终归有撑不住的时候。
江宁灼跪在雨中,最后一个大拜完全是靠重力砸下去的,溅起的雨水和血液流出了花纹,可他似乎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他的眼前开始走马观花自己的一生,偏偏里面没有路寒舟。
他根本不敢去想路寒舟。
雨渐渐停了,就在他要晕厥前,轰的一声,大阵开启了。
这个声音他再期盼不过,愣神后竟是生出了最后一丝力气爬着站起来,看到了远在天边悬空的徐之辈。
徐之辈与他对视后叹了口气,问道:他真的值得你这样吗?他现在真的是邪祟,就算成功救下,你不怕以后有隐患?
他本来是打算闭门不出的,但如果江宁灼死在自家门前,江毅澜那老头怕是做鬼都不放过自己。
况且寒舟那孩子也确实哎,可怜。
值得,值得!江宁灼完全没了往日的体面,几乎是连滚带爬朝徐之辈走了一段,声音大道:他不是邪祟,我看过他恣意潇洒的眼神,他不该命绝于此,他只是我的寒舟!
他情绪十分激动,如若不是此时双腿已经站不起来,他现在一定会拽着徐之辈。
哎。徐之辈长长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相对无言,最后终究是他让步道:其实此事我并不欲管,但你都叩神了我受都受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我说了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一个!别说一个!十个都行!江宁灼点点头。
不用,就一个就行。徐之辈挥手褪去了他们身上的污浊,医好了他们的伤。不过灵力还是封着的,只是暂时恢复了一些体力。
做完这些才说道:说完以后我可能要闭关好长一段日子,在这期间,麻烦你帮我照顾好我的徒弟。
他现在只想把元顾托付好,只怕是暂时有段时间没精力照顾他了。
江宁灼没有想到事这么简单,连忙应承下。
哎,真是收了个坏徒弟年轻时还交友不慎啊。徐之辈故作轻松道。
还请前辈赐教!江宁灼等不及了。
徐之辈:松阔海,进去找到灵凝,带出来,给路寒舟服下,让他脱胎换骨,这样他就不是怨凝了,照灵台自然会好。
既然无法医治怨凝,那就让他彻底变个属性。怨凝是怨气横生之处而生戾气重,可灵凝就不是了,灵凝是天下灵气自主汇聚融合之神物。
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江宁灼也是第一次听,疑惑道:灵凝?松阔海?这在哪里?
具体我只能说到这里,机会渺茫,还得你自己去试了。
徐之辈话音未落就逃,可一道惊雷忽然劈下,他还是被天谴击中,直直坠落崖底。
直到现在江宁灼才知道,徐之辈不是不愿意说,而是透露天机要遭受天谴。这一道伤怕是要修养个三五年了。
他感念徐之辈但没去救,一是他帮不上什么忙,二是路寒舟情况紧急十分需要他。
松阔海,灵凝江宁灼小声念叨着,此时更难的难题摆在了他的面前,这都是他从未听过的东西。
不过好在有了个头绪。
百折此时才扶着坤兽好不容易站起来,听着江宁灼的嘟囔,惊讶道:松阔海?徐之辈要说去松阔海?
看着百折的神情,江宁灼有种不祥的预感,问:你知道?
这下确定真的要去松阔海,百折心死了。看江宁灼不知道,缓缓解释道:松阔海是只有魔修知道的一个传说,是灵力圣地。只不过没有固定的入口,有触发机制,寻常人只能靠机缘进入。
这根本就是个飘渺不定的东西,有些人穷其一生都未能找到入口,何况他们如此心急的呢?
你又是怎么知道?江宁灼自诩饱读典籍无数,还真没听过这些。
百折指了指坤兽说道:因为它就是阁主当年误入松阔海带出来的。
江宁灼惊讶:寒舟进过松阔海?
想起这段回忆百折有点伤心,恹恹道:当时阁主刚捡到我后就打算创立挽香阁,可是我们根本没那个实力。有一次说先去抢占一个小魔修的地盘,反而阁主被打的奄奄一息,就是那时候他误入松阔海,在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总之半年之后出来就带出了坤兽,怨凝的力量也可以平衡,后来才有了挽香阁。只不过阁主当时也不记得里面发生了什么。
世人皆知路寒舟有一灵兽,状若猛虎,头顶生独角,幼时时常趴在路寒舟肩头十分有牌面。
可他们不知道坤兽的来历,更不知道路寒舟当时在松阔海为了就下坤兽缔结血脉费了多大的力气。
不然他也不可能和坤兽无感相连,必要时候还能进行控制。
江宁灼听了更心疼了,他没想到路寒舟还有这段经历。
每一个令人知晓的门派创建后都有不为人知的心酸。
他看着那个松阔海原住民,突然有了别的想法,说道:坤兽既然是松阔海的,那它能把咱们再带进去吗?
这个道理也不是不可以。
百折摇了摇头,示意他看那边吐着舌头傻乎乎的坤兽,说道:你看它那样子是能带我们去的样子吗?而且当时它只是只奄奄一息的幼虎而已
话中充满了小瞧和嘲讽。
坤兽灵力一直都在,耳聪目明一下就听到了百折在说什么。
似乎是不服,一个匍匐冲刺后就将百折和江宁灼俯冲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冲着日落的夕阳狂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