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过了很久很久,怀祖也没有说话。
夜空在上,月亮高悬,洒下一层清冷的光辉。
明明是在无风的环境里,苗蓉蓉却突然觉得连骨缝都像是被冷风灌入,冻得她不自觉发起颤来。
一觉醒来,顾舟山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他撑着酸软的身子坐了起来,只觉得天昏地暗,分不清白天黑夜。
遮光窗帘挡得严严实实,外头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令顾舟山这种幽闭爱好者感到无比安心。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桓峰在不在家,有没有去工作
顾舟山艰难万分地从床上爬起来,掀开窗帘看了看,这才发现外面天光大亮,颇为刺眼。
而在阳光洒满室内的瞬间,顾舟山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他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还有,他身上的衣服,又是怎么换成了现在这个,带点毛茸茸的白衣服的?
不过,这套衣服还挺好看的,和他原本的鳞片颜色一样!
不,不对,现在不是考虑衣服的问题!
他根本没有一点回家的记忆啊!而且现在,自己还是人身形态,还穿了一套不一样的衣服
桓峰不会已经发现他的身份了吧!
顾舟山赶紧从窗户边跳开,首先蹲到了床边,打量着房间的角落,确认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存在。
然后又偷偷摸摸蹑手蹑脚到了门边,趴在门上听外头的动静。
一片安详,静默无声。
他给卧室门开了个细缝,果然,外头空无一人,这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走出门来。
下一秒,楼梯处便响起了动静。
顾舟山几乎绝望地回过头,只见桓峰好巧不巧,端着一个盘子从楼下走了上来。
桓峰看到他,眼中瞬间便带上了笑意,缓步而坚定地走了过来,把手里的陶瓷杯递到他的面前:醒酒汤。喝完,头就不疼了。
噢。顾舟山愣愣的,乖巧地凑过去,就着喝了一口,随即脸都皱在了一起。
这个醒酒汤,怎么那么酸!
在桓峰的注视下,顾舟山也不敢抱怨,只能咕噜噜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
一瞬间,一股令人颤抖的酸味便直接袭上了大脑,顾舟山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连牙齿都透着酸冷的气息,哪里还记得头疼这回事。
他皱着鼻子眼睛,站在原地,还在等嘴里的味道消散。
桓峰便已经收好了杯子:收拾一下,准备吃饭。
顾舟山只能委委屈屈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一样样长得好看,闻着也贼香的美食摆放上了桌子。
吸溜!
作者有话要说: 桓峰:还喝酒吗?
顾舟山:(捂住突然感觉到酸的牙齿)不喝了不喝了
第144章 144
顾舟山难得看到这么多色香味俱全,好些还从来没见过的食物这样摆放了一桌。
其中大部分都是肉食,却用了不同的烹饪方法,做成了不同的形状,再加上不同的配菜,简直令人眼花缭乱,不知该如何下口。
顾舟山期待满满地首先尝试了一下距离最近的干炒牛肉丝,一股焦麻鲜香的味道直冲味蕾,嚼两口,被锁在内部的肉汁便溢了出来,难以言喻的好吃。
顾舟山都有些舍不得下咽,又夹了好几筷子同样的菜,在嘴里吃了个尽兴,才把手伸到了下一个盘子之中。
即使肚子并不饿,他依旧吃得痛快,还丝毫看不出要停下嘴的迹象。
桓峰在旁边眼神专注地看着顾舟山大快朵颐,嘴边微微挂着笑意,还用提前备好的小碗盛了一碗汤,推到了他的手边,以免他吃得太快噎住了。
顾舟山把每个盘子里的东西都尝了一遍,这才注意到桓峰的眼神。之前没注意到的时候还好,这会儿这并没有任何侵略性的眼神却弄得他颇为不自在。
其中主要原因,还是自己心虚,心底压着块大石头,不安稳。
顾舟山不得不放缓了进食的速度,把嘴里最后一口食物咽进了肚子里,却迟迟没有再下筷子。
不喜欢?桓峰问道。
顾舟山赶紧摇了摇头,沉闷道: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或者想问我的话吗?
桓峰挑了挑眉:问什么?
什么都可以啊。比如我昨天去做什么了,是怎么回来到这里的,比如我,我的身份,比如顾舟山急切地补充道,与其说他想让桓峰问他情况,倒不如说是顾舟山自己想借这个话题给桓峰解释,生怕被误会。
说着说着,顾舟山却没见桓峰的脸上的神情有一丝变化,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难道说,关于他的身份,其实桓峰早就知道了?
顾舟山心中突然闪过了这么一丝明悟,随即有些气愤地张开了嘴,刚想控诉桓峰的行为。
昨天你喝醉了。桓峰突然开口,打断了顾舟山还没能说出口的控诉。
顾舟山思绪被打断,脸上神情舒展,显出了有点呆傻的表情:什么?
和曲广言一起,在外面喝得人事不省。桓峰接着说道。
人事不省?
额,好像,的确是,顾舟山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昨晚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去了哪些地方,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我等你回家,等了很久。桓峰垂下了眼帘,表情淡然,仿佛在平淡地叙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然而顾舟山却从他的脸上莫名看出了点点委屈。
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还闹。桓峰突然站起身来,走到顾舟山的身旁。
做,做什么!说话不够,还,还要动手吗!
顾舟山死死把自己撑在椅子上,使劲仰着头,瞪大眼睛看着靠近过来的桓峰,被他从上而下俯视着,轻微的压迫感简直流窜到了他的每一个细胞之中,引起他全身都不禁发起微微的颤抖来。
当然了,顾舟山是相信桓峰的,他也的确并没有做出什么强制的举动,只是站在原地,解开了衬衫上面的两颗扣子。
顾舟山简直满脸问号,看着桓峰扒自己衣服的样子莫名脸上有些发热。
再下一秒,当看到桓峰肩上红紫相间的牙印的时候,那股莫名的热意更是从脸上烧到了全身。
桓峰弯下腰,两手撑在椅子和桌子上,把顾舟山围在了自己的怀里,脸和脸靠近,甚至能感觉到他吹到脸上来的呼吸。
穿着衣服看不出,桓峰肩上的肌肉块块分明,随着他的动作而在手臂上隆起一个个流线型的弧度。
这样的肌肉线条,无论是什么样的智慧生物,看了都不得不说一句漂亮。
只是上面那一大块既红且紫的痕迹实在是晃眼,把这份本该独属于力量感的冲击给破坏掉了,反而增加了一些,一些
顾舟山说不上来,就是突然觉得空气都稀薄起来,气温莫名升高,令他有些燥热,喘不上气来。
这些,都是你弄的。桓峰淡淡叙述道,声音却比平时低沉了好几个调,令顾舟山耳朵又发起痒来。
然而现在的顾舟山哪里还能空出手来挠耳朵,整个人向后倾斜,要不是桓峰一手捏着他的椅子,他都几乎要从椅子旁边摔了下去。
他结结巴巴道:我,我对不起
顾舟山都没敢盯着看,只粗略地用眼神余光瞟了两眼牙印的形状,以及上面留下的气味,这些无不在向他确认这的的确确是他留下的痕迹。
把我当磨牙棒,嗯?桓峰又靠近了几分,用鼻尖轻轻碰了碰顾舟山的脸。
像是打破了什么桎梏,顾舟山唰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原本雪白的肌肤红了一片,手臂微微颤抖地挡在身前:我,我不是有意的!
他有些受不了眼前的气氛,心虚得不得了,只能虚张声势大声叫道:我,我不小心喝醉了,之后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都,都是那个酒的错!
桓峰也站直了身体,点了点头:嗯,都是酒的错。
虽然桓峰已经处于不那么近的距离,动作和语气也不像刚才那样奇奇怪怪的,可他的衣服领子依然大大敞开,把肩上的红痕展露无疑。
再加上他说的这两句话,更是一点真心实意的语气也没有。
顾舟山简直没有办法在这里待下去了,一跺脚,飞速绕过桓峰冲进了他的卧室里,砰的一声把门给摔上了。
顾舟山缩进了床上,躲在了被子,一时间臊得不敢冒出头。
现在的他哪里还想得起来之前想问的问题,满脑子都被那印在皮肤上的牙印红痕给占据了,根本分不出一丁点精力去管其他事。
顾舟山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时刻注意着门外的动静,但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桓峰靠近过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突然听见楼下开关门的声音,紧接着,汽车引擎的声音响起。
顾舟山一下子跑到了窗边,正巧看到那辆眼熟的汽车向外飞驰而去。
桓峰今天下午,还要去工作吗?
顾舟山着急忙慌打开了门,此时桌上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放了一张纸条,被一只笔压在了下面。
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漂亮而略显凌厉的大字:
今日会早点回家。
顾舟山噘着嘴,哼了一声,把纸条规规整整叠好了,收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顾舟山:总感觉被套路了。
第145章 145
林锦在公司忙得晕头转向,中间吃完饭,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一会儿。
再一睁眼,嚯!原本空空如也的办公室沙发上,桓峰已经坐在上头,喝着自己刚泡的茶水。
茶香袅袅,清新扑鼻,水汽缭绕。
在醒来的瞬间,林锦还以为自己其实正处在什么养生会所,而不是繁忙的写字楼里的办公室。
老大,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林锦下意识坐直,隐蔽地活动了一下睡得僵硬的肩背。
桓峰悠悠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坐姿懒散,看了看手上的时间:正好。
正好什么?
林锦一愣,正好手机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的名字乃是昨日留下了电话的青云观。
也不知道桓峰是什么时候跟道观打上了交道,昨日带着他去了青云观聊了一通神神秘秘的话题,大约是那些非凡领域里的事情吧。
林锦疑惑地接起了电话,原来是青云观送给桓峰的物品已经送到了楼下,让他去签收。
这些东西里说不准就有什么不太科学的物品,的确是不太方便让普通的前台签收。
这是个啥?
闻着挺熟悉的,这是香灰?
还有这个,晾晒干枯的植物?枯萎得看不出原来的形状和颜色了都,这能干啥?这得放哪儿?
怎么还有兽皮?
林锦惊得跳了起来,差点以为桓峰仗着自己不是人,做着什么违法犯罪的活动。
但他仔细一看,手里那黄黑相间的皮毛并不是真的皮毛,而是一些细长的毛被人用细密的手法织了起来,能看到底部的阵脚,那叫一个漂亮。
林锦默默欣赏了一会儿,继续在桓峰的口头指导下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分门别类放进不同的箱子,搬到了晚上桓峰会开回家的车子上。
等林锦忙上忙下弄完了,回来看到桓峰依旧坐在原地没有动弹,胆从心头起。
可能是昨日老板对他太过温柔,给他造成了一种错觉,他这才有那个胆量,直接从桓峰桌前抢过茶壶来,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一边喝水,一边余光看着桓峰的动作,然而这个自上而下的视角,突然让他注意到桓峰靠近脖子的一处痕迹。
那是什么?林锦脑子里下意识闪过了几种常见皮肤病,用手指了过去。
桓峰看了他一眼,却一副并不稀奇的样子,拢了拢衣领,站起身来。
以桓峰的身高高度,再加上衣服的遮挡,这下基本不会再有人注意到他脖子上的红痕了。
今日约见了陈总。之前的账和酒桌上的口头生意,可还没落实。
桓峰大踏步走了出去。
林锦赶紧跟了上去,脑子里突然反应了过来桓峰这种人,会患皮肤病这种东西吗?
而且看那个颜色
额,应该,不是他想的那个吧?
林锦的神情逐渐扭曲。
反正都已经落到了这样的地步,身份估计已经被桓峰扒光了,顾舟山也懒得再隐藏,大摇大摆地在家里巡逻。
一楼有只穿山甲,顾舟山不想下去,只能委屈地在二楼晃悠。
他昨日离开家时,垫在窗边的纸条已经消失不见,肯定是被桓峰收起来了!
就算收到了纸条,可他的蛇彻夜不归,桓峰却没有一点担忧的迹象
还有阳台上晾起来的衣服,这不就是他昨日穿的那一套吗!
这套衣服是桓峰自己的衣服,都明显到这种程度了,他还能不知道真相?
顾舟山气呼呼地在屋子里寻找着蛛丝马迹,看得越多,想得越多,就越确定,桓峰明显就是知道他的蛇和顾舟山就是同一人的,可桓峰就是从来都不说,害得他
嗯
他想了想,好像也自己也没损失什么什么东西,反而是桓峰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他,照顾他,在为难之时拯救他。
顾舟山莫名有点心虚惭愧,左右照看一番,赶紧跑回了卧室里,把唯一凌乱的床铺给铺得整整齐齐。
对了!
顾舟山突然想起一件事,摸出自己藏在木桩里的手机,不怎么熟练地打出了一个电话。
喂?苗蓉蓉惊奇地接起了电话,不等顾舟山开口就说出了一连串的话语,舟山?你怎么知道主动打电话给我啦?这可太难得了。你应该不是来找我叙旧的?还是发生什么事了?
说着说着,苗蓉蓉的神情逐渐严肃,声音也严厉起来:昨天曲广言对你做什么了?
她思来想去,觉得一定是曲广言不靠谱,昨天把顾舟山偷偷带走,一定让他受委屈了!
没有。顾舟山哭笑不得,赶紧解释,是是我想找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