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生来是为破家门。”
这话声量不高,却足够人都听得到。
梅双双趴在地上,保持着方才痛哭流涕的模样,僵停在原处。
在场的上神,不管男女都神情冷漠,没有半点可怜她的意思。
梅洛一力承担下所有罪责,天帝将他这一系几乎一网打尽之后,放过了梅双双。
他心情不错,在北斗宫里照着苏蘅说的,摆上了几样菜肴,还有一壶仙酿。这样子真的和下界的夫妻对坐饮酒一样。
天帝现在就喜欢这种凡间的夫妻间情趣。
苏蘅一提,他就立刻令人去做,而且看起来和下界的吃食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为夫给娘子斟酒,”天帝提起酒壶给苏蘅倒酒。
“少吴,”苏蘅忙着和面前的脆肚丝作斗争,抬头就见到天帝给她倒酒,酒是好酒,清冽的花香。没有平常让她讨厌的一股酒味,清新可口。
她也就投桃报李,果然见到天帝笑的灿烂,她把天帝送过来的酒一口闷了,闭上眼细细品尝,“果然是好东西。”
她看向天帝,“既然是好东西,那么就应该分享。”
说完,她将放在桌面上的玉壶直接饮入嘴中,一下贴上了天帝的唇。
天帝被这突然而来的甜蜜给弄晕了头,他不爱饮酒,平素也极少饮酒,此刻他温顺的启开唇齿让酒液渡进来,呼吸融洽间,他感觉自己似乎也微酣。
“甜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在他唇上的唇齿分开,他颇有些不满的睁开眼,就见到那双含笑的眼睛。
他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微微用力,将她压向自己。
“哎,你还没说呢。”
苏蘅双手压在他的肩膀上。
他缓慢的眨眼,常服上的金线也生出了浅浅绕绕的情丝,眼里清辉荡漾,简直就是月下妖精。
“我忘了。”天帝轻声道,他一笑,“所以再回味一下。”
他掌心用里,将她的头向自己压过来,唇齿依偎。
元灵靠近的时候,马上瞬身到外面。
他心下后悔不该这个时候来,照着天帝的神力估摸已经发现他了,他下界了一趟,过了十几年的人生,知道自己这样,算是打扰了。打扰人好事的,可是要被收拾的。
不过元灵等了好会都没有等来天帝的怒斥。原本提起的心慢慢的落了下去。
反正外面等着的人也无关紧要,等一下就在那里等一下好了。
天帝许久之后才心满意足的放开她,苏蘅两手在他肩膀上提醒他,“有人来了,而且来的也不早了。”
天帝眉头微颦,显然不想搭理此事,放在她后腰的手没有半点挪开的意思。
“好啦好啦,时间还长,你还怕没有其他时候?”
苏蘅示意他松手。
这话显然让他很是高兴,“也是,来日方长。”
两人勉强分开,天帝示意元灵进来。
“梅双双在外求见陛下。”
天帝不满的蹙眉,“只是这个?”
“她如今跪在外面,说是如果陛下不见她,她就不起来。”
元灵话语刚落下,苏蘅忍不住呛了一口酒,不过很快那口呛住的酒水很快吞了下去。
天帝见状赶紧给她拍了拍背,给她顺气。苏蘅摆摆手表示自己不要紧,下刻笑的花枝乱颤,她看向元灵,“她说什么?”
第120章
元灵当初听到的时候也是和苏蘅一样的反应,他无奈将话又重复了一遍。
天帝将梅洛剥去神骨,打入畜生道,生生世世只能做飞禽走兽,如果哪一世运气不好,成了猪马牛羊任人宰割吃肉剥皮就是一定的了。但天帝也仅仅问罪于梅洛,并没有将梅双双如何的意思,至少在任命新的山神之前,还让梅双双暂时居住在五岳府。
罪不及妻儿,天帝此举算是仁至义尽。
但也仅仅于此了,再多天帝也拿不出来,他看上去温和,但并不是他看上去的那么仁慈。
“是吗?”天帝持起一旁的玉杯,玉杯里的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星辉,他神色看不出喜怒,元灵见状心里一紧,“既然如此,让她去吧。”
天帝扬了扬手,算是将此事略过去了。
“你也不必再和她说话,她喜欢在宫外跪多久就跪多久,不过等她跪够了,你转告他一句话,她该跪的,是那些被梅洛牵连的那些上神。有精神在北斗宫花这个心思,不如去替父请罪,为她自己还清罪孽吧。”
元灵一拜离开。
“怎么老是来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天帝颇有些头痛的捏了捏山根处,他只是想要和她一块好好的喝酒亲昵一下,都还有这么多的事。
“阿蘅能不能别问无关紧要之人的事?”
他幽怨的看向苏蘅,“难道是我不够好么?这个时候你还能注意到旁人?”
此刻左右已经真正没人了,有了元灵在前,除非是天大的事,要不然没人会挑在这个时候来挑战天帝的底线。
“檀烨。”
苏蘅突然来了一句。
天帝眉头微蹙,但是她笑眼盈盈的继续唤他,“少吴。”
这两个字将心头上因为‘檀烨’两字浮出的阴霾也散去了。
“已经没有檀烨了,只有少吴。”苏蘅手指勾起酒杯喝了一口。
她说着伤感的话,可是却笑的开心。她一手勾住他脖颈,坐在他身上。
天帝在她坐上来的瞬间,抱住她。
“哟,你这是干什么?”苏蘅感觉到后腰上的手,“这可太不正经了。”
他嗤笑,“这有什么,到时候还有更不正经的,难道娘子不知道么?”
果然时间长了,哪怕没有人教,他也能很快的掌握里头的精髓。
“光天化日的,”她指尖戳上了他的胸口,“你倒也说得出口。”、
她满脸感叹,下刻她勾起了放在桌上的酒,对着天帝浇了下去。天帝在她动作之初,就有稍许的怔忪,可是人却老老实实的坐在原处不动。
酒水从脑门上对着浇下来,冲过眉眼脸颊,天·衣水火不侵,酒液直接从上滑了下去,可是她故意往他脖子里一倒,那就真的想要防都难了,尤其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躲闪。酒水毫无阻碍的直接灌入衣襟里。
等她觉得差不多了,随意把手里的酒壶一扔,埋首在他脖颈上。
果然这上面,一开始冰清玉洁的人,还是比不过她这个在下界见多了各路妖魔鬼怪的人。
“你在做什么?”他压制住发颤的嗓音问。
他的手紧紧抓住她背后的衣物,指节都惨白。
她埋首在其中嗤笑,似乎听他说起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话。
“你说呢,”她斯条慢理的开口,“自然是……喝酒了。”
她大笑,下刻湿软就落到了肌肤上。
这种事的确有乐趣,时间不同,地方不同,哪怕明明都是一样的,却又完全不一样。
他到了现在,和她比这个,还是有些太过青涩。他曾经想过,不过多年来的习惯,让他将那个冒出来的念头迅速的压了下去。
他不知道她是否愿意,也不愿意去让她生气。
而且他想的和现在有点相似,但也很不一样。
“这酒似乎比之前还要更加醇香了。”苏蘅落到他的耳边轻声问。
他浑身绷紧,然后下刻她背贴到了桌面上,原本的东西都被扫到了地上。
她含笑看他,“陛下,这可不好。”
天帝含笑,眉眼里越发温和,他睨她的眼,“是,的确不好,所以还请阿蘅和我一块。”
元灵从内殿退出来之后,就死活不愿意再进去,除非是魔军打上来了,又或者是天穹破个大洞,否则他是绝对不会进去了。
他出来不久,仙侍过来请教他外面跪着的人要怎么办。
天界的人大道无情,可是也非绝情,看梅双双跪在那里许久,还是于心不忍。
“让她去吧,陛下不会见她,她什么时候跪够了,你再来报我,我有话转告她。”
仙侍能帮的有限,到了这一步就已经是顶天了。见元灵已经这么说了,他退了出去。
梅双双在宫门外跪着,她抱着满腔悲愤的心前来,这双膝盖她没有跪过天地,也没有跪过父母,现在她却跪了天帝。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逐渐感受到压在地面上的膝盖传来的刺痛,刺痛逐渐增强,变成了钝痛,如同一把钝刀反复的在她的膝盖窝里头不停的戳。
开始还能忍受,可是这种痛楚越来越强烈,梅双双咬牙强撑,心里已经开始烦躁。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为什么天帝还不出来?
她在下界历劫之前,从未和天帝有过任何接触。也没有从父亲那里听过关于天帝的点滴。
她对天帝的所有认知还是来自那个叫做檀烨的少年郎。
檀烨性情善良温和,除非被逼到绝境,不然都是逆来顺受。就算他到了绝境,反击也是极其有分寸,不会完全置人于死地。
凭借这个她觉得,无论如何,她来北斗宫不会有危险。
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膝盖的钝痛让她痛苦难堪,度日如年。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的开始抱怨,为什么天帝还不来。
宫门处,仙侍们来来往往,对她投以注视。梅双双背脊挺的笔直,不过长时下来,膝头的痛楚越来越强,她在冰狱里吃过苦,虽然梅洛以自己的神力来保全她,但入了那地方,想要全头全尾的出来,简直痴心妄想。她还是受了寒气。
北斗宫入夜之后,寒意越发重。
那些寒意沁入膝盖,梅双双冷汗如雨。她开始的时候还能在心里抱怨,可是后面,她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满脑子里都是想着她什么时候可以起来。
可是她已经来了,如果就这么回去,一无所获,她不心甘。
梅双双艰难的抬头,此刻已经没有仙侍来往,可是里头依然是冷冷清清,没有任何人出来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