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秋轻轻眨了下眼,看到阿青冲她笑,她总有一种做梦一般的不真实感。
男人来到她身后,双手抚过她柔软的长发,指腹顺着她耳鬓,稍微用力按了下,将长发抖散开,握在手里。
用瓢舀了水沾湿头发,涂上皂角,十指轻柔地为她按摩头皮。
他像是天生会伺候人的,力度不轻不重,每一次抓下去,浑身像走电一样,经脉都疏通了不少。
她整个人渐渐地放松下来,舒服地闭上眼,靠在桶壁上。
就连在他怀里,她都没有这样放松。
醒来时,人已经在床上了。
还是阿青的识海,还是那顶金色的笼子,四周一片黑色的虚空。
身上盖着一条轻薄的被子,她掀开看了下,这次至少给了她一身稍微体面的衣裳。
看样子,只要他高兴了,就会渐渐地满足她的要求。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坐起来时,只觉得精神比以前好了很多,体内涌动着蓬勃的灵气,平时很少感知的呼吸,变得绵长而轻松。
便是这么心无杂念地坐着,也觉得舒坦极了。
这是和阿青双修之后,境界提升的体现吗?
可惜她现在只是在阿青的神识里,无法检查自己到底提升了多少,也无法去探知自己的神识。
郁秋闭上眼,想到此前发生的事情,身体不由地紧绷了些。
那些触感仿佛还停留在她身体上,让她忍不住地一遍遍地去回味。
她摸了下嘴唇,怅然若失地想,后来发生了什么?
阿青去哪里了?
就连此刻回想起来,耳边净是喘息的声音,肌肤触碰的声音,还有水声。
她伸手碰了下,哆嗦着收了回来。
怔了好长一会,她抱起那袭锦被,身体轻轻地发抖。
“阿青……”她喃喃地出声。
思绪放空之后,唯一的念头便剩下他了。
竟然没出息地……想和他再赴一场春欢。
虚空中现出人影,徐徐朝她走来,隔着栅栏,朝她一笑,“师尊今日怎么不唤小七了?”
醋精!
郁秋心里忍不住地骂了声,骂完又愣了一下。
她只是想了想,却没有发出声音。
也就是说,她的心声不会再被迫说出来了!
她就像个表现良好的犯人,讨得了看守者的欢心,从他这里得到了一些特殊的权益。
种种复杂的念头一闪而过,她望着面带笑容的司珩青,弯起唇,眸光亮起来。
只那一瞬,司珩青就知道她想要什么了。
他和前一日一样,走进去,来到她面前。
郁秋主动去抱他,将他拉拽到床榻上来,亲吻他,与他重复做着欢乐的事情。
这段时间,她试着从司珩青口中打探旁人的消息,了解外面的情况。
深渊十七层原本就是个巨大的梦境,大部分人会沉浸在梦境之中,许久都得不到解脱,久而久之身体会变成一滩养料,提供深渊十七层的三生花食用。
而沧澜宗主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在进入十七层的一瞬间就从梦境中解脱出来,并将郁秋拽入他的识海。
识海中时间流逝和外界不一样,她和司珩青度过的这段时日,十七层或许只度过了短短半日。
也就是说,只要司珩青乐意,他可以囚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郁秋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第57章 该打
57.
司珩青以为, 郁秋一次次从他口中打探十七层的事,一定会再次开口提出离开此处。
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对外面的事情坐视不管。
每一日, 他都在等郁秋开口。
一开始他以为, 只要她开口提出来,他一定会生气, 想办法回绝她。
过了两天他开始觉得,也不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就看郁秋怎么开口求他了。
但郁秋始终没有提及此事, 每天沉湎于与他欢爱, 在他怀里一遍遍地唤他名字, 累了便睡过去,醒来后主动与他求欢, 温顺得完全不像过去那个残忍冷漠、高高在上的郁秋。
哪怕她开口提出一点要求也好,司珩青不时地想。
至少他还能满足她的需求,千方百计寻她欢心。
但她什么都不说, 反而让司珩青有些患得患失了。
他开始期盼着郁秋开口,盼着她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 听她说些责备他的话, 似乎这样更能让他好受。
终于他忍受不住了, 便主动问:“师尊想不想离开这里?”
郁秋倚在他怀里, 想也不想, 懒懒地开口, “怎么会呢?我喜欢你这里。”
他理应喜欢这个回答, 却又觉得……这不是郁秋真实的想法。
对于□□,他仍有些懵懂。
年少时的刻骨铭心已然成了过去,一直以来他依靠直觉去喜欢一个人, 去讨好一个人。
但直觉是会消退的。
尤其在他已经选了无情道的情况下。
他无法和旁人一样,去真切地感受喜欢一个人所带来的喜怒哀乐,只是因为郁秋高兴,他便跟着高兴,看到她开心,他也会跟着笑起来。
可他仍然不懂啊。
那年郁秋拿剑刺穿他心口,随之而去的,是他身体里一部分灵魂。
怀里的人支起身子,伸手捧着他的脸,在他唇角上亲了一口。
司珩青轻抚她脸庞,低声道:“师尊若觉得乏了,阿青带你去别处逛一逛。”
郁秋弯起唇,笑着说:“好呀。”
司珩青愉悦了一些,又问:“你想去哪里?”
“我能去哪里呢?”郁秋语气漫不经心,双手抱着他腰,说道,“阿青带我去哪我就去哪。”
金色的笼子渐渐地消失,面前出现了另一道风景。
她牵着司珩青的手,站在宛都的街头上,看着人流来来往往,街道热闹,小巷里还有叫卖的声音。
面前有一扇掉了漆的门,两边贴着对联,门上还贴着漂亮的剪纸窗花。
窗花上映着一大一小两个小人,看情形应该是在院子里栽树。
郁秋对这间院子有点模糊的印象,指着门联说:“这是我写的字。”
司珩青看着她,淡淡道:“师尊果然记得。”
郁秋手指碰了下窗花那薄薄的纸,笑着说:“窗花,应该是你以前剪的。”
司珩青莞尔。
郁秋道:“那时候你多大啊?”
多大?
小妖对岁数没有多少概念,只隐约记得——
有一年师尊在院子里点满了花灯,为他庆祝十二岁的生辰。
十二岁的小妖,未免教人看轻了去。
于是他回答:“十五六七□□了。”
郁秋嗤声一笑,用力推开门。
天突然暗了下去,院子里点满了花灯,挂在树枝上、屋檐下,照得灯火通明。
有些花灯上画着当下流行的图案,有些写着寄语,屋檐下那张灯旁边挂着缀着流苏的木牌,上面字迹隽秀地写着:“阿青,生辰安康。”
郁秋从前便是这般,喜欢的话憋在心里不说出来,素日表现得冷淡,就连留下来的文字,都是极其委婉的。
旁人给小孩子写寄语,恨不得写满一整列,将期望和祝福全部表达出去。
郁秋就连离别时写的信,也从未说过想念。
台阶前栽了一排紫菊,花瓣抽丝般绽开,香气铺天盖地。
她弯下身,摘了一捧拿在手心。
司珩青看着她,淡淡地说,“那年你为陆渊出气,一把火烧了一户官宦,惹得仇家上门,不得已才带我们离开宛都。”
“后来呢?”郁秋说,“你回来过吗?”
司珩青摇头,“后来就去了幽境,找了一处灵泉修炼,再后来……也没回来过。”
没由来地,郁秋突然想到了过去写下的话:
“宛都的桃花开了,我搬回去住了,埋了两坛酒,一坛留给你的。”
埋酒的地方,应该就在这间院子里。
她将紫菊放在台阶上,重新审查这间小小的院子——
桃树已经光秃秃了,枝头挂满了花灯,还有些爬藤的植物,在寒风中是另一番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