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棋跟个学生似的,乖巧地问:“下一步是什么?”
白圆瞅了眼桌面,“你看那个方形金色盖子的盒子,拿大点的那个化妆刷取一点散粉扫到我脸上。”
秦棋:“哦。”
他用最大的刷子蘸了散粉,在白圆脸上均匀地刷了一遍,停了片刻,忽然联想到上一步,刚才白圆好像是在他涂第四遍的时候喊停的。
于是,接下来每一步,秦棋都按照错误标准,数着次数重复了四遍。
白圆的脸逐渐由白净娟丽过渡到黢黑俗艳,青流能看到她一半的脸,单手掩嘴,憋笑憋的十分痛苦。
进行到眼妆部分,秦棋无意中发现了一根软头眼线笔,不等白圆开口,他摆出拿毛笔的姿势,自顾自用眼线笔在白圆脸颊运笔描画。
“你要做什么?”
“画画啊。”
“这个不是画画用的。”
“哦。”
秦棋嘴上表示听到了,手却没停下。白圆的侧脸仿佛成了他的画纸,秦棋眼神专注,一笔笔仔仔细细地勾勒线条,好似在完成一幅艺术大作。
这一步他进行的时间最长,青流好奇地往前探了探,想看看他在画什么,然而秦棋与白圆靠的近,上半身将白圆的脸遮的严严实实,镜头里只剩下他的背影。
大概十五分钟过去,他总算停了笔,双手捧起白圆的脸,端详一番,满意道:“好了。”
白圆感觉他在自己侧脸画了一幅画,又猜不到他画的什么,鼓了鼓一侧脸颊,问:“你画了什么东西?”想到秦棋那一手鬼画符似的毛笔字,她对自己的脸上的风景颇为担忧。
按照要求,她在妆容完成前不能回头照镜子,所以尽管好奇,白圆也只能忍耐到秦棋的部分结束。
青流替她上前看了一下,待白圆全貌露出来,他看热闹的表情蓦地怔住了。
这个视频就是奔着搞笑拍的,最初秦棋用错了粉底色号,他也没有提醒,一步步看着他错下去。粉底比白圆的肤色深了两个度,不算太黑,但是和白圆脖子有了明显色差,后面散粉选的又偏白了,整张脸就变得很滑稽,像是黄土上撒了一层面粉。眼影部分秦棋果断选了金色和橘色,颜色正常,搭配的也可以,但是他抹的太用力,把白圆的眼眶涂得像是两个小太阳。
青流以为最后的涂画会是新的笑料,然而并不是,秦棋在白圆的侧脸画了一只展翅翱翔的虎,从头到尾,老虎的威猛凶狠被描绘的栩栩如生,翅膀尖的羽毛延展到了白圆眼尾的位置。
滑稽的妆容突然变了一种风格,在白圆半垂眼眸时,她脸上所有的颜色都仿佛是为了衬托这只老虎而作,共同汇成了一副完整的图画,妖冶神秘,分外吸睛。
白圆的脸被粉刷了太多层,她不常化妆,浓重的妆感让她非常不自在,见青流没了动作,迫不及待地问:“结束了吗?”
“等等。”青流回神,飞快跑到镜头外,举起摄像机跑回来,从各个角度单独拍摄白圆的脸。
白圆好奇得不行,慢慢回头,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
一眼便认出秦棋画了什么,她怔了怔,轻轻唤道:“穷奇。”
秦棋手肘撑在桌面上,支着头看她,眼底溢着藏不住的占有欲,轻声说:“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属于谁。”
第73章
霸道的宣言一出口, 四周冷淡的氛围顿时变了种感觉, 原先两人身边气氛亮嗖嗖的,像是杂货店外的冷风偷偷灌进了后院, 吹得人遍体生寒,导致青流身上的御寒外套始终没脱掉。如今空气中弥漫着一道腻死人的甜蜜气流,婉转在两人之间, 隐约隔离了除他们之外的一切闲杂人等。
青流手上的摄像机突然重逾千斤,这种多余的感觉自从他搬出家门, 远离那对没羞没躁的父母之后便再没有过了。
青流默默放下机器, 识趣地转移到远离他们的地方, 把空间留给冒粉红泡泡的两个人, 单独拍了个结束语就匆匆关掉了器材。
天色渐渐转暗, 头顶的湛蓝换成了夕阳的暖红, 一如白圆两颊厚重粉底下掩藏的颜色。
白圆抿了下嘴唇, 眼神不自在地瞥向别处,绝不承认对秦棋这种幼稚的占有盖章行为, 她心底是欢喜的。
虽然嘴上不抱怨什么, 但自打爸爸无故失踪,她心里始终缺了一种有所归属的安全感,往日在店里全靠忙碌的工作抵消心里的不安, 坚持久了,便习惯了。与秦棋在一起后,他直白的宣泄感情的方式有时候尽管让人气恼,但多数时候是令她安心的, 至少自己再也不会半夜惊醒,在包裹全身的孤独感中迷失自我。
秦棋之于自己的意义,远比他想象的重要。
当然,这些心底话她暂时不打算告诉秦棋,以他得寸进尺的性格,说了之后必定洋洋得意地要求她做这做那。
谁叫他当初最爱欺负自己呢,就当是她小小的报复吧。
仗着面上的妆粉胭脂涂得厚实,白圆佯做淡定地从高脚凳上跳下来,故意避道:“脸上闷死了,我得快点卸妆。”
她小步往宿舍楼走去。
秦棋立刻起身跟上,“不准洗掉我的画像。”
“不可能,留在脸上我怎么见人。”
“那就不见,你只要见我就可以了。”
“做梦。”
秦棋有些失落道:“你真的要洗掉吗?”
“当然要洗,不止洗我还得用掉半瓶卸妆水,你知不知道自己糊了多少粉在我脸上,明天要是闷出痘了我就揍你。”
“噢。”
秦棋不说话了,低着头闷闷地走在她后面,白圆走了几步复又停下,到底心软了,微向后偏头,极小声地说了句:“你明天再帮我画一次。”
“好!”
“要在你身上画满我的画像。”
“现在就画……你怎么走那么快,等等我。”
将粘人精关在房间外,白圆足足洗了一个小时才把脸上的颜色完全卸干净,素面朝天地走出房间,等的着急的大猫迅速扑到了她身上,抱着人嗅来嗅去。
白圆推推他,“你干嘛?”
秦棋与她面贴面,脸来回蹭着她的两颊,满足地说:“我喜欢你的味道。”
白圆有些羞怯,娇声阻止:“可以了,快放开。”
秦棋腻起来没完,贴的近了,他忽然福至心灵,伸出舌尖舔了下白圆的下颌,品了品味道,微蹙着眉说:“苦的。”
她卸完妆又敷了个面膜,当然是苦的。
白圆好不容易平复的羞意再次涌上来,两腮晕开两朵绯红的云,她嗖地将脑袋缩到秦棋胸口,羞怒道:“不许舔。”
“为什么?”他只是遵从了本能,白圆在后院不穿厚外套,上身仅有一件低领针织衫,此刻凝脂般白润的颈线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形成了一条漂亮的弧线。秦棋抿唇,跟随心底最直接的欲望,轻轻吻上了她诱人采撷的后颈。
灼热的气息呼在皮肤上,白圆不设防地战栗一下,整个人被热气浸软了,生气都没力气了。
秦棋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知羞地强拉白圆亲亲舔舔了好一阵。
夜幕降临,后院上空星河蜿蜒,白圆总算摆脱了秦棋的缠腻温存,用夜色掩饰满面红云,重新回到院子里。
出门左右看了看,她疑惑道:“青流回去了吗?”
“我在我在。”青流从背景板后钻了出来。
白圆讶然:“你为何还不走?”
“别这么无情呀。”他哈哈笑了笑,走近白圆,倏地,一只不明生物从他身前风一般蹿过,青流吓了一跳,定睛看过去,原来是一只漂亮的布偶猫。
狸花跳到白圆怀里撒娇:“小白,我想吃零食。”
白圆故意严肃着脸,捏了捏狸花软软的耳朵,语调低沉地说:“你先说今天去哪儿玩了,为什么让小黄替你干活。”
狸花亲昵地蹭她的手背,委屈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每次给大佬递东西,他都会张大嘴吓唬我,今天差点被他咬掉爪子,所以我才让小黄……再说,又不止我使唤它,昨天狡也没去。”
白圆表情古怪:“小黄去就没事了吗?”
“对啊,饕餮大佬好像挺喜欢它,送的慢了也不会亮牙吓人。”
“是吗……”
她借着头顶月光,沿草地的方向望去,那两个人同样都没什么表情,一个递东西的机器,一个吃东西的机器,看着倒挺和谐。
自从秦棋和白圆恋爱了,小黄就再没找到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它现在争宠都比不过狸花,起码狸花作为一只猫在穷奇眼里无甚威胁性,它偶尔靠近白圆秦棋会睁只眼闭只眼。
小黄是人形,虽然和白圆一个长相,但并未得到过秦棋的另眼相待,相反因为小纸人深得白圆喜欢,秦棋盯它的程度仅次于于光。
好久没跟主人接触,以至于小黄对白圆的关注格外敏感,察觉到她探向自己的视线,小黄开心地转头与那道目光对上,手中的外卖盒也不管了,直接站起来向白圆挥手。
白圆笑着回应它。
饕餮眼睛半眯,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一份烧肉,恶作剧般将吃完的餐盒丢到远处,等着旁边的人去捡。
然而小黄满眼只有白圆,根本不理他。
直到远处的人视线偏离,小黄方才重新干起自己的活,无喜无悲地重复同样的动作。
接下来,饕餮吃饭的速度加快了两倍,一盒炒饭吭哧倒进嘴里,不到两秒就咽下去了。手边的存货极速见底,下一波外卖还没送到,小黄干脆利落地撇下草地上等饭的人,跑去找白圆。
青流正与白圆说后期合作的事,见与饕餮待在一起的姑娘走过来,停了话头,好奇地打量她。
这人的原形很奇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看不透是何物。
小黄找到借口接近白圆,瞄了眼不远处警惕的秦棋,不甘心地在离她两步远的位置站定,抬手指了指饕餮,然后一摊手,表示吃的东西没了。
白圆秒懂它的意思,无奈地叹了一声,摸出手机,头疼地给常订餐的店家打电话,催促他们快些。
饕餮的餐费俨然成了杂货店最大的一笔开销,好在他直播间的粉丝越来越多,因为更新频繁,人气居高不下,一场直播下来收入不菲,他算是能养的起自己。
小黄传达到了意思,磨磨蹭蹭赖在白圆边上不愿离去,秦棋敏感地靠近,将胳膊搭上白圆的肩,一把揽过人,眼神危险地盯着小黄。
纸人敢怒不敢言,手指在背后绞来绞去,终于认命,垂头丧气地转过身,却见饕餮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它后面。
绑头发的发带断掉了,饕餮长发如瀑,表情木讷,径直对白圆说:“饿了。”
你才两分钟没吃东西,白圆拿开肩上的“负重”,嘴角抽搐:“先等等,外卖马上到。”
饕餮重复:“饿。”
“饿个屁,”秦棋没好气地说,“睡了几百年不吃东西也没饿死,别给我得寸进尺。”
饕餮顿了顿,脑袋呆呆地转向青流,语调缓慢:“我记得这个味道,青丘的,九尾狐狸?”
他在远处坐着没什么威胁力,一旦靠近,压迫感就变得很明显,青流吞了吞口水,惊惶地向后撤了段距离,轻微点头。
“你们的饭很好吃,我想再去一次,可惜找不到地方了。”
“……青丘已经没了,大神您换个地方惦记吧。”
“啧,”饕餮轻轻摇头,有些可惜道,“早知道当年就抓一只狐狸尝尝味道了。”
说完,一潭死水似的眼睛露出半点精光,缓缓定在青流身上,意味非常明显。
青流三步并作两步,飞快溜到秦棋和白圆后方,颤声说:“不用尝了,我们的肉又臭又柴,难吃的要命。”
“哦。”饕餮失去兴趣,转眼看着小黄,又道,“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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