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更是安静，和那天暴怒之下仿佛要把自己弄死的模样，判若两人。
“……那时候的霍总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动辄就对老宅的下人动手。老爷子用了很多种办法，也没能治好他。只是每次他伤了人以后，就会用鞭子抽打他。”
“因为只有疼痛，才能让那时的霍总保持清醒。”
“他伤害过很多人，曾经那些老宅的下人，因为他的存在全都逃了，没有一个人敢接近他，他也不和任何人说话。”
“霍总……他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如果……”
“如果夫人你害怕他，想要离开他的话，我去和老爷子说，有老爷子帮忙，你会去到一个霍总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生子，平平静静的过完这一辈子。”
“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
“如果，你真的想走的话，现在走，还来得及。”
……唐夜那些话，一句一句在莫小满脑海中响起。
她没有回答唐夜的话，等到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站在了这扇门外。
唐夜给了她一个选择，一条她梦寐以求的道路，一个过时不再的机会，只要她点头，说一声好，她毫不怀疑，唐夜会立即把她的意思传达给老爷子。
然后呢……
然后，她也许会成为一个‘死人’从霍苍身边永久的消失，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安居下来，远离她现在所有的一切，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找一个普普通通的丈夫，平平凡凡的过完这一生。
那是她最想要的生活。
只要她说一个好字，就能换来那一切。
趁着现在，还来得及。
可她的双腿，却下意识走回了这里，当她推开门看到床上的男人的时候，脑海里闪过无数无数的画面……
想起他站在衣帽间门口，对自己说，从此这就是你的家的时候的样子，想起他收到自己买给他的衣服时小心的将袋子用安全带素稳的孩子气，想起他抱着她，看漫天星空与烟花，想起他举着手机认真紧张到严肃的模样，想起他崩着俊脸钻进粉红色的礼盒把自己当做礼物送给她时的窘迫，想起他小心的托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丫头也曾眉目温柔……
想起了许多许多。
想起他说，莫小满，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的生活过得颠沛流离。
他明明那么好，那么温柔，那么孩子气，明明那么多的好。
她有什么理由怕他？
为什么要怕这样一个人呢？
他明明，才是最害怕的那一个啊……
莫小满举步走进房间，轻轻将房门合上，来到床畔，看着沉睡中的男人良久。
随即她弯腰脱了鞋，到浴室洗了澡，穿着柜子里干净崭新的浴袍，爬进被子里。
刚一进去，身侧的男人便伸出双臂将她捞进怀里，她身体本能的僵了僵，贴上来的胸膛坚实而火热，她的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透过衣料传来，自己的心跳声在这样的节奏里，缓缓从急促中平复下来，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硬。
男人的下巴抵在她头顶，淡淡地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突兀而清晰：“莫小满。”
莫小满抿着唇，有些怔然。
“莫小满。”他又唤了一声，像是她不应，他就打算一直叫着她的名字，直到她答应为止似的。
有些固执。
莫小满嗯了一声。
然而头顶上没了声音。
她闭着眼，心里纷乱如麻，好像一瞬间有无数思绪冒出来，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对不起。”
突然响起的声音，仿佛从天边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悠悠然落进她心里……仿佛幻听。
她倏地睁开眼，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她想说句没关系，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可能没关系，不可能不在意，只是现在，她能够原谅这一切了。
房间里再度恢复安静，只有呼吸声告诉着对方，谁也没有睡着。
过了好一阵，莫小满道：“你没醉？”
霍苍：“……嗯。”
莫小满质问道：“你想干嘛？”
霍苍默了默，忽然翻身压在了她身上，双手撑在她脑袋两侧，在昏暗的灯光里紧盯着她的脸。
明明房间里的灯光都不足以看清对方的表情，莫小满却有种仿佛要被他看透的错觉，她不安的咬了咬唇，推了他一把：“你身上有酒气，熏到我了！”
那娇嗔的样子带着一丝羞涩和不自然，哪怕看不清她此时的眼睛，霍苍也知道她在努力回避着自己的目光。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微抬下颌，看向自己，缓缓俯首凑近。
两人的唇相隔不到半寸，他却不再靠近，却又仿佛随时会吻上来一般，呼吸交缠。
莫小满下意识屏住呼吸，本来推着他的手变成抓住他的衣服，带着一丝紧张，张大眼看着近在咫尺却看不清的脸，心一横，正要主动把唇靠上去，唇上一热，一触即离。
“莫小满。”
莫小满怔了怔，忽然意识到，每次他叫她名字的时候，总是格外认真。
“莫小满。”
他又叫了她一声，轻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如同蜻蜓点水。
莫小满闻着他呼吸间喷出来的酒气，脑子有些发晕。
她想，她可能……
大概是醉了。
“莫小满。”
“莫小满。”
“莫小满。”
“……”
一下又一下，每一次落下的吻，都轻若羽毛扫过，每一字叫出她的名字，都那么认真，认真的她所有的意识都沉浸在他的低唤声里，身体像落在云端，柔软一片。
又像是身在海中，起起伏伏。
莫小满陡然握住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上去亲了他一下，轻声问：“我们的孩子，你高兴吗？”
霍苍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他的手放在她腹部，一动不动。
他的掌心透过掌下温热的皮肤，感受到了一丝细微的脉动，仿佛有只小手，正透过那层肚皮触摸着他的掌心，他怔忡了片刻，忽然缩回了手。
反手扣住她手腕，倾身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