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鸣跟李师傅长期的接触下来发现李师傅是一个博学多才的人,李师傅经常会在一些报纸上面发表一些文章,这些文章都是宣传爱国的,童鸣看过李师傅发表的那些文章,童鸣不禁觉得自愧不如,李师傅写作的水平要高出自己许多级别,在李师傅的面前,童鸣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小学生。
虽然李师傅劝告童鸣说要想出头就需要练习武功,但是李师傅跟童鸣一样是一个毫无武学的人,只是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虽然写了很多的文章,却并没有取得多大成绩,李师傅深深的明白只有枪杆子里面才能够出政权,所以,李师傅才苦心地劝告童鸣要学习武功,那样才容易打天下。
对于李师傅,童鸣了解得还不是很多,虽然每天都相处在一起。
李师傅每天夜里回家都很晚,他经常留在雅韵阁里面修改自己的一些稿件。每天早晨,他很早就会离开家,然后赶到新荣府去,忙着工作。有时候他留在家里,埋头整理书籍和文件。李师傅的女儿蹲在旁边,看他把书和有字的纸片投到火炉里去。
女儿奇怪地问他∶“爹,为什么要烧掉呢?怪可惜的。”
待了一会儿,李师傅才回答∶“不要了就烧掉。你小孩子家知道什么!”
李师傅是很慈祥的,从来没骂过孩子,更没打过孩子。大妹总爱向李师傅问许多幼稚可笑的问题。他不论多忙,对女儿的问题总是很感兴趣,总是耐心地讲给女儿听。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李师傅竟这样含糊地回答大妹。
才过了两天,果然出事了。阎振三一早上街买东西,直到夜里还不见回来。第二天,李师傅才知道他被抓到警察厅里去了。孩子心里都很不安,为这位同志着急。
局势越来越严重,兴华会的人不断地被张裕达的人抓捕了起来,杨其右是兴华会的会长,为看保存实力,他已经带着他的家人离开了白马城,新荣府这个幽深的院落已经剩不了多少的人了。童鸣也都准备着离开这里到罗海去找自己的同学。
李师傅的工作也越来越紧张。童鸣劝他一起离开白马城。李师傅坚决地对童鸣说∶“不是常对你说吗?我是不能轻易离开白马城的。你要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的工作多么重要。我哪能离开呢?”童鸣只好不再说什么了。
童鸣按照原定的日期离开了白马城。
可怕的一天果然来了。一天早晨,二妹换上了新夹衣,母亲带她到娱乐场去散步了。李师傅在里间屋里写字,大妹坐在外间的长木椅上看报。短短的一段新闻还没看完,就听见啪,啪……几声尖锐的枪声,接着是一阵纷乱的喊叫。
“什么?爹!”大妹瞪着眼睛问李师傅。
“没有什么,不要怕。星儿,跟我到外面看看去。”
李师傅不慌不忙地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闪亮的小手枪,就向外走。大妹紧跟在他身后,走出院子,暂时躲在一间僻静的小屋里。
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沉重的皮鞋声。大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用恐怖的眼光瞅了瞅李师傅。
“不要放走一个!”窗外传来粗暴的吼声。穿黄金甲和长筒皮靴的虎头兵,穿便衣的长官,穿黑制服的警察,一拥而入,挤满了这间小屋子。他们像一群魔鬼似的,把李师傅和孩子包围起来。他们每人拿着一把手枪,枪口对着李师傅和大妹。这些虎头兵不会说话,他们手上的那些锋利的刀口在不断地拨弄着,像是在旋转着的切割机,稍微碰一下人体就会血肉横飞。
在军警中间,大妹发现了前几天被捕的兴华会的同志阎振三。他的胳膊上拴着绳子,被一个肥胖的便衣侦探拉着。
那个满脸横肉的便衣侦探指着李师傅问阎振三∶“你认识他吗?”
阎振三摇了摇头。他那披散的长头发中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显然是受过苦刑了。
“哼!你不认识?我可认识他。”侦探冷笑着,又吩咐他手下的那一伙,“看好,别让他自杀,先把手枪夺过来!”
他们夺下了李师傅的手枪,把李师傅全身搜了一遍。李师傅保持着他那惯有的严峻态度,没有向他们讲任何道理。因为他明白,对他们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残暴的匪徒把李师傅绑起来,拖走了。大妹也被他们带走了。在高高的砖墙围起来的警察厅的院子里,大妹看见母亲和妹妹也都被带来了。孩子被关在女拘留所里。
十几天过去了,孩子始终没看见李师傅。有一天,孩子正在吃中饭,手里的窝窝头还没啃完,听见警察喊母女的名字,说是提审。
在法庭上,孩子跟李师傅见了面。李师傅仍旧穿着他那件灰布旧棉袍,可是没戴眼镜。大妹看到了他那乱蓬蓬的长头发下面的平静而慈祥的脸。
“爹!”女儿忍不住喊出声来。母亲哭了,妹妹也跟着哭起来了。
“不许乱喊!”法官拿起惊堂木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李师傅瞅了瞅孩子,没对孩子说一句话。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安定,非常沉着。他的心被一种伟大的力量占据着。这个力量就是他平日对孩子讲的——他对于革命事业的信心。
“这是我的妻子。”他指着孩子的母亲说。接着他又指了一下大妹和二妹,“这是我的两个女孩子。”
“她是你最大的孩子吗?”法官指着大妹问李师傅。
“是的,我是最大的。”大妹怕李师傅说出哥哥来,就这样抢着说了。大妹不知道当时哪里来的机智和勇敢。
“不要多嘴!”法官怒气冲冲的,又拿起他面前那块木板狠狠地拍了几下。
李师傅立刻就会意了,接着说∶“她是我最大的孩子。我的妻子是个乡下人。我的孩子年纪都还小,她们什么也不懂。一切都跟她们没有关系。”李师傅说完了这段话,又望了望孩子。
法官命令把孩子押下去。孩子就这样跟李师傅见了一面,匆匆分别了。想不到这竟是孩子最后的一次见面。
第二天黄昏,警察叫孩子收拾行李出拘留所。
孩子回到家里,天已经全黑了。第二天,舅姥爷到街上去买报。他是从街上哭着回来的,手里无力地握着一份报。大妹看到报上用头号字登着“李欢等昨已执行绞刑”,立刻感到眼前蒙了一团云雾,昏倒在床上了。母亲伤心过度,昏过去三次,每次都是刚刚叫醒又昏过去了。
过了好半天,母亲醒过来了,她低声问大妹∶“昨天是几号?记住,昨天是你爹被害的日子。”
大妹又哭了,从地上捡起那张报纸,咬紧牙,又勉强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