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说罢了,蔓菁感受到了自作自受的苦果。她怔在了原地,脑子里回想的都是他那一句话。一声又一声,仿佛是回荡在山谷的喊叫声。
可是,一个人总不能那样贪心,想要的东西那么多,最后只能将自己推入深渊里,最后连累的不仅仅是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泪水,声音如梦般低呓:“王爷,忘了我吧!”
他的脸上满是怅然,自嘲笑道:“忘了你?只怕这辈子是做不到了。”
她无法面对他的目光,低垂着头,岔开了话题,“你从江临赶过来,定是很累了,先在这儿歇一会儿,我叫人传晚膳过来给你。”
他的眼里似乎有着一样的神采,声音里透出一点喜悦:“你是在关心我?”
关心?不,并不是真的在关心他,哪怕是任何一个人她都会这样做。蔓菁笃定地认为,自己并不是真的在关心他,而后用力地摇着头。
在看到她那样无情地摇头,他的怒气又辗转而来:“我为了你想要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不惜得罪了父皇。到头来,却连你一句关心都换不来。蔓菁,你就忍心这样待我?”
得罪他的父皇?他好不容易才得到今天的一切,怎么会轻而易举地自己毁掉了呢!蔓菁心下愧疚。可是,覆水难收,她又能怎样?蔓菁固执地将头转向一边,“为了我,不值得!”
他怅然说道:“没有了你,得了江山,我又有何快乐!”
她觉得茫然无比,再纠缠下去,理智只会耗尽。
两人各自沉默了良久,萧邑看见蔓菁也并不开心,觉得她根本就是舍不得自己,心中又燃起了希望。萧邑渐渐地收起了方才的颓然,说道:“蔓菁,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跟我回江临,好不好?”
她心乱如麻,最后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答应他。她不属于穆王府,她不想要动荡不安的生活。她不敢再尝试,如果就这样跟他走了,如果以后他不爱自己了,如果以后他当上皇帝了,后宫佳丽三千人,那她就只能夜夜守着冰冷的院子。她抿着唇,最终还是摇着头。
三番两次地祈求,最后都败了下来,萧邑凄然说道:“枉我征战沙场多年,杀敌无数,却始终都赢不到一个你。蔓菁,我竟这样失败。”
他的话重重击在她的心上,一句一句,让她变得茫然无比。只要他还在,她就永远都没法清醒,她像是在祈求一样:“王爷,你走吧!”
他直直地盯着她:“你就这样想赶我走?”
她虽心痛,不忍让他难过,最终口是心非地点头:“是的,王爷再不走,钟大哥来了就不好了。到那时,只怕就洗不清了。”
见她如此决绝,萧邑心碎笑道:“好,我这就离开。”
萧邑走出门的时候看着她,她心虚地低垂着头,不敢迎上他的视线。待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才慌乱地追上去。只是,连他的背影都已经看不见了。
担心谷口的暗器会伤到他,蔓菁大声喊着幽兰,让幽兰去送送他。
幽兰看到她如此伤情,叹口气:“谷主,你这又是何必呢!”
蔓菁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从此她和他就再也没有见面的理由。他一定是恨她的,就像是五年前的自己一样,舔着伤口独自难过许久。
罢了罢了,就让过去就随时间流走吧!若有来生,只愿他们都是普通人,不再有那么多的桎梏。
萧邑走后,蔓菁再也没有心情准备婚礼的事情,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就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呆着。虽说新郎新娘成亲前是不能相见的,可是钟郢谦还是每天都会来看她。钟郢谦不来还好,起码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将自己关在屋里,谁都不见。可是他来的时候,又觉得总是念着过去会伤害到他,心中更是烦乱无比。担心钟郢谦看出自己的不安,蔓菁努力地在他的面前笑着。这样虚伪的样子,她连自己都看不起。
婚礼的前一夜,蔓菁转辗反侧始终难成眠。仿佛过了两三天那么漫长,蔓菁才渐渐进入了梦乡。梦里,自己穿着红色的嫁衣,从喜庆的轿子里下来,被人背着走下去。接着在父母的见证下拜堂成亲,“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这一切觉得很熟悉又觉得很陌生,最后掀开她盖头的那个人,竟是萧邑。
她吓了一大跳,心里又惊又喜,心狂乱地跳动起来。
捂着剧烈跳动的心,她问自己这一切是不是真的?眼角的泪水慢慢地淌了下来。
她竟能感到凉意,也因为这样的凉意让她从梦中醒来。她幡然醒悟,这一切只是一场梦罢了。觉得熟悉,是因为,她真的被萧邑用八抬大轿抬进了穆王府。可是,她没能和他拜堂。那一天,他和叶瑶拜堂了。
她的心陡然一沉,大婚在即,她竟还在意那时候他没能给自己一个完整的成亲仪式。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不,她不应该再想起任何有关他的一切。
她才睡了一下,又醒了过来,但是再也没有睡意了。起来打开窗子,外面黑沉沉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无尽的黑夜。只是让风吹着便会清醒一些,至少冷的时候她可以不想到关于他的一切。
第二天,走进来的素心看见她憔悴的脸,心疼说道:“谷主,若是你不想嫁,那便不嫁吧!只要您说个不字,即便是被钟少庄主打得伤痕累累,我们也都会为您受着。”
蔓菁心下感动,笑道:“成亲岂是儿戏,我既答应了,那便不会反悔。”
“可是,谷主您这几日一直都不开心。虽然我们都不是很喜欢穆王殿下,觉得他太过于霸道,但是谷主您与他在一起时比和钟少庄主在一起快乐得多。”素心忧心说道。
蔓菁回道:“素心,人都是会变的,我已经快是碧云山庄的少夫人了。从今往后,穆王殿下,谁都不能再提。”
“是,谷主。”素心依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