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反衬着外面灯光通明的大街,敞开了话匣子。在他的面前,占色说话没有太多的顾虑,一阵叽里呱啦就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章中凯听完,沉默两秒,眉头皱紧,“色色,那贪官整天耍着威风,做贱别人,其实比我们更可怜。他们台上作秀,台下作威,处处将权柄用着秀存在感的武器,其实是心里极度恐惧和不安的外在表象……因为,除了有限期的权势,他们一无所有了。”
“嗬,师兄果然还是师兄,就数你最会开导人!”
对他极具心理色彩的安慰式分析,占色偏头微笑着,冲他竖起了拇指。
眯眯眼,章中凯突然拽紧了筷子,“色色,我到有个提议。”
“啥?嗯!”
“你未嫁,我未娶。年龄也都不小了,不如拼凑着过日子?”
‘噗哧’一声儿,占色差点儿把嘴里的大米饭给喷了出来。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才摸了摸呛得通红的脸,摆着手失笑,“那啥,师兄,你玩笑开大了吧?”
“我认真的,考虑很久了。”
男人的目光专注而炙热,清隽的脸庞上,此刻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平静。愣了一秒,占色又觉得有点儿好笑,“得了吧,咱俩太熟了,不容易来电。你在学校里,随便找个瞻仰你的妞儿都比我强。”
“我这样的穷教师,哪有姑娘看得上?”
同是在皇城根下打拼的外地人,多少都会有一样的无奈和心酸。对他的话,占色特别能理解。有京籍却无祖籍,有薪水却买不起房,踏着21世纪的鼓点儿,生活水准还停滞在20世纪。更何况,章中凯他还是一个孤儿。
占色低头吃菜,沉默了。
这么多年了,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要找男朋友。可是,每当有男人追求她的时候,她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都会被心底突然涌起的凉水给淹成一片荒芜。
好半晌——
她突然抬头,看着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你不介意,我的心里有一座坟墓?”
她的话没头没脑,可他只是拧着眉头看了她几秒,“不要紧,我会时时拜祭,助他早登极乐。”
低头敛眉地想了半天,她突然爽朗地笑出了声儿来。
“要不,我考虑一下?!”
一笑,心情真晴朗了不少。
人生无常,没准儿他真就是自己救苦救难的白马王子呢?至少跟他在一块儿,聊天愉快,说话轻松,感觉自在,心里踏实,他又肯照顾她。至于爱情,不都说可以培养的么?
“好!你要考虑多久都行,我可以一直等你。”
章中凯的嘴角有了更多的笑意,抽了面纸隔着桌面替她擦拭着嘴角。
心里抽搐一下,占色冲他笑笑,心里却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平静,平静。
平静得完全不像恋爱前的情绪。
“嘀——嘀——嘀——”
短消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随手将包里的手机放在桌面上,她用指头点开它。
只瞥了一眼,她便脸色大变。
那是一条显示电话号码为“无”的短信。
不过,短信里强势霸道的文字风格,辨识度却极为强烈。
“出来!三分钟。否则,你懂老子的手段!”
“色色,有事儿了?”
“那啥,不好意思啊,所里来电话了,有急事儿。”
章中凯脸上明显的担忧,让占色心里十分抱歉。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不太想告诉别人那段儿纠葛。
“哦,那你先忙,咱俩回头再联系。”看着她不停摩挲手机的指头,章中凯无所谓的笑笑,起身替她拉开了凳子,嘱咐完她路上安全,才又坐了回去,“我啊,一个人继续吃,不要浪费。”
“行,。师兄,那我先走了。”
三分钟的时间有限,占色顾不得去想自个多舛又惨淡的命运,更来不及和他多说什么,端过桌上的水喝了一大口,就速度跑了出去。因为,她绝对有理由相信,姓权的王八蛋说的‘手段’,不仅仅只是两个字的事儿。
大口大口地嚼着菜,章中凯望向了玻璃窗外……
占色站在门口,诧异了一下。
没有见到权四爷的豪车警卫队,也没见到那辆特殊定制的‘移动豪宅’。不远处,只静静地停着一辆她很少见到,也叫不出名儿,可单凭车身的线条就知道价值不菲的骚包跑车。
“过来!”
降下来的车窗里,占色终于注意到他了。
街道的霓虹下,男人峻峭的轮廓依稀可辨,阴恻恻地板着脸,极不耐烦地盯着她。虽说只吐了两个字儿,可整张脸上都写着“老子很不爽”的冷戾与狠劲儿。
俗话说,拿人手短。
没法儿,这就是穷人的悲哀,咽口唾沫都得带点苦味儿。
因此,哪怕占色恨不得插上翅膀往天上飞,脚步终究还是停在了那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车窗前。
“找我有事儿?”
“上来。”两个字的祈使句,似警告,似命令,带着他不容拒绝的阴鸷。
上去?危险。
不上去?!也危险。
不过她也明白,姓权的心眼儿贼黑不说,还软硬都不吃。他真要怎么着她,哪怕她跪下来求他都没用。横竖结果都一样,她又何必给他长脸,而灭自己威风呢?心里一横,她抱着双臂不太客气了。
“姓权的,我又不欠你什么,凭啥对我呼来喝去?”
挑眉睨着她,权少皇玩味地笑了,“不欠?”
丫的表情真欠抽,恨得她牙根发痒。于是,恨能生怒气,怒气能生勇气,她拔高声就还击了回去,“欠你什么了欠?你别不是看上我了吧,整天缠个什么劲儿?”
男人像听了个大笑话,冷嘲地勾起唇,手肘撑在车窗上,“东西呢?”
“啥东西?”占色揣着明白装糊涂。
“十八子。”
心里‘咯噔’一下!
略略迟疑了两秒,她抬起了下巴,直言不讳,“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