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起电话,她‘喂’了一声。
“小幺……”
陌生的女人声音,带着一种柔和的温度传入耳朵,就像一种奇怪的记忆胶片儿一样,很容易就将占色拉入一个不断回忆与想念的陌生世界里。在那个空间里,她很惶惑,想要逃离,却又忍不住走近,想对她一探究竟——这就是她对这个女人现在的复杂心理。
她懂,却无法回避。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从来就不知道世界上有她。
或者,可能再一次剪切掉属于唐心柔的这段记忆。
她没有办法想像,一个被称为权世衡太太的女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到底得有多么蛇蝎的心肠,才能抛弃丈夫挺着大肚子跟着别的男人远走他乡。尔后,又偷摸着送回了一个女儿,从此一刀两断不闻不问,二十几年后再送了另一个女儿回来,抢被抛弃女儿的丈夫和儿子……
同样已为人母了,她自问做不到。
不管是小十三,还是她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哪怕需要她付出生命的代价,她也不愿意再与他们分开,就算她可以抛弃掉一切的所有,也绝对做不到抛弃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里,她听不清唐心柔说了些什么,突然觉得胃里一阵阵翻腾犯恶心。在艾伦紧张担忧的眼神儿注视下,她冲艾伦摆了摆手,就一头冲进了洗手间里,对着马桶狂吐了起来……
好一阵,她才抬起头,大口呼吸着,被电话里的女人不停喊着的‘小幺,你怎么样了’的声音给拉回了现实里来。
擦了擦一下嘴,她淡定地问。
“说吧,我听着。”
唐心柔似乎很紧张她,“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讽刺的一笑,占色说得话特能戳人心。
“权太太没有做过母亲吗?不知道女人怀孕时会有孕吐?”
像是真被她给呛住了,唐心柔的声音顿时少了几分生气儿,弱了下来。
“小幺,你别这样儿,我来电话是有事要说。”
压抑着心底狂烈涌动的浪潮,占色皱着眉头,把声音拉得极冷,“我说过,如果你想找我帮什么忙,那么你找错人了。如果,权太太你想说抱歉什么的,也完全不必要。”
到底是学心理学的人,抢前一步就把对方的话给堵住了。
这么一来,唐心柔的开场白没有了。
考虑了至少一分钟,她才又出了声儿。而再出声儿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清冷了许多,更没有了乍一接起电话时的柔和,有的只是像生意人一般在商言商的冷漠与严肃。
“小幺,我希望你能劝劝权老四,这件事儿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不管怎么说,我们到底是一家人,能私下解决的问题,不用搞到场面上来,你说呢?”
“哦?”占色眉头微动,有刑侦理念的她,每一句话里都不会主动说什么,而每一句却都满是试探,“不好意思,我不懂权太太你在说什么?”
“哎!”
唐心柔重重一叹。
很快,占色就从的她的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果然,与她之前预想的一样,就在今天上午九点,唐心柔正式向m国代表团提出了申诉与置疑,她认为自己这个丈夫“权世衡”有可能是假的,并不是她真正的丈夫,更大可能已经被人有目的性的调了包。
作为权世衡的太太,她的话很有力度。
而这样儿爆炸性的消息,也无异于在水中投石,很快就引发了轩然大波。
可是,那个假权世衡陈为礼与权世衡本人长得实在太像了,经过培训的他,一言一行都十足十的像,绝对没有人能够分辨得出来。在他的再三否认之下,再加整个安保部门的人都能证明,权世衡他还是权世衡,谁也都不能再轻易地做出来定论了。
于是,这件事情就僵持在了那里。
然而,谁也没有,唐心柔她其实是有备而来的——会议后,她单独约见了权少皇,开始与他谈交易条件。
原来,在使用替身之前,老奸巨滑的权世衡就已经留了后手。大概他也想到过会不会被替身给‘篡夺了权位’的问题。所以,他之前就在m国的某个权威机构里做过一个dna序列测定,并且还将自己的dna序列测定结果进行了司法公正,公证书就放在唐心柔的手里,这件事情也只有唐心柔才知道。
权世衡的替身陈为礼在m国失踪之后,就引起了唐心柔的注意。而且,权世衡到底是真的假的,外人或许能够被骗,但独独骗不了唐心柔。只需要与他通一个电话,他就露了馅儿。
如此一来,只要拿陈为礼的dna与权世衡之前做过司法公证的dna序列测定进行比对,就可以证明现在的权世衡是假冒的。一旦证实,这样儿公然调包的事情,在外交代表访华期间出现,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如果,再证实这件事情是权少皇做的,对他将更会不利。
见面之后,唐心柔就向权少皇提出了条件,只要权少皇肯放人,她不会告诉任何人那份儿dna序列测试,也可以担保权世衡不会把他的事儿给捅出来,更不会影响两国之间的外交关系,不会对他的前程有任何影响。
权少皇没有答应她,只同意考虑。
但在临走之前,他给唐心柔留下了一句话——让她不要忘了,唐瑜还在他的手里,虽然现在吃得好住得好,可如果唐心柔要真做出了什么冲动的事情来,那他就不能保证她女儿的安全了。
他只说了唐瑜,没有说权世衡。
很明显,女儿在她心里的地位,比丈夫要强了许多。
现在的情况就是,大家的手里都有对方的把柄,一旦唐心柔能证明权少皇“乾坤大挪移”弄走了外交代表权世衡,那他会吃不了兜着走。可他要真走到了这一步,势必不会放过唐瑜。于是,就成了现在的局势——互相牵制,互相制约,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只手紧攥着手机,占色听完,只是冷冷地发笑。
“权太太,你说的这些事情,我怎么都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