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天淡淡说,“知道我为什么这时才出现吗?”
皮南山破口大骂:“谁管你那么多,我们要走,你阻止得了吗?”
不夜天笑笑,“我在一旁看你们演了场大戏,我不会让你们这么轻易出去,你们的对手马上被抓住就不好玩了。猫捉老鼠,怎么也要让老鼠先跑十分钟。本来我的目标是小雪,可现在我对你们之间的矛盾更感兴趣了。”
“我们之间的矛盾最大化、结果无法挽回,才最符合你的利益,对吧?”张南华平静地说。
不夜天打了个响指,“聪明,太聪明了。”他笑笑:“我就喜欢和人类里聪明的人打交道。”
皮南山反讽:“你不是人吗?”
不夜天发出一声叹息,“我的灵魂已经卖给了魔鬼,准确的说,我确实不是人。”
我心跳加速,想起小雪曾经和我说过,小雪说不夜天已经可以造出小中阴,神通近乎于道,这是超越人类能力的。她怀疑不夜天的身份,现在得到了证实。
不夜天慢慢后退:“说的多了。”
他的身影遁入到黑暗里,我们突然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什么村庄什么房屋,全部消失,眼睛目不视物,伸手不见五指。并不是一片死寂,耳边能听到远远海浪声,我们似乎一瞬之间就送到了海边。
皮南山哼了哼,说道雕虫小技,继续道:“皮爷我先出去了。”说完之后,隔了几秒钟惊惧地疑惑了一声,“怎么回事,我怎么出不去了?姓林的,你试试。”
我深吸口气闭上眼睛,观想手腕金字符。金字符开始飞快旋转,感觉身体虚浮,要出去了,就在这时感觉外面出现一个巨大的穹顶结界。
因为是闭着眼在观想境界,结界只是感觉到,而不是看到。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碰到了结界,结界是由无数张巨大的符咒组成,形成一道网,上面竟然还像是通了电流,一碰之下,全身像被高压电触了一般,我惨叫一声落回本地,赶紧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张南华在黑暗里问我怎么样了。我来不及回答,触电后的剧痛和使用金字符后的后遗症,一起发作。我又晕又痛,跪在地上哇哇大吐,这次格外的猛烈,几乎把苦胆水都吐出来了。
一只手拍在我的肩膀,不一会儿,另一只手也拍在另一个肩膀上,张南华的声音传来:“林聪,辛苦了你。你,并不是在独行。”
皮南山的声音从另一面传来:“你小子,还是有点硬气的,有你皮爷几分风采。”
心情是说不出的平和与安逸,暖呼呼的,老朋友李大民走了,新朋友还在。吐了之后我坐在地上,虚弱说:“我也不出去。”
“怎么回事,什么原因?”张南华问。
我把刚才的感觉说了一下,“不夜天好像用了什么神通,用结界把我们整个罩在里面,根本就出不去。”
我很冷一样哆嗦身体:“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很多境界我都穿梭过,中阴之境、平行世界、蜃景等等都能一穿即过。这次竟然是例外,我过不去了,我过不去了。”
此时此刻,心里的痛苦和身体一样大,我和这些人交往唯一的依仗就是通灵镯,后来是镯子留下来的残存金字符,现在居然不好用了……这一次不好用,肯定就有下一次,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袭击全身。
张南华道,我来试试。随即没有了声音。
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声音再次传来,充满了疲惫,“确实出不去。”
四面的黑色犹如固体,我们三人被紧紧封在这黑暗的果冻里,出也出不去,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海浪声。
我用手在眼前晃动,什么也看不到,这种黑黑的无比均匀,就像是眼睛瞎了一样。
“不要惊慌。”张南华说:“这也是一种境,没什么大不了的。”
皮南山道:“不夜天这小子这么牛啤吗,弄出这么一个大结界,为啥不直接杀了我们呢?”
“有两个可能。”张南华说:“他现在能力不够,还没修炼那么强的地步,只能困我们,不能杀我们。”
皮南山问,还有个可能呢?
“他故意围而不杀,”张南华说:“其实是在耽误我们时间,拖延我们无法找到李大民。”
皮南山撮着牙花子感叹:“现在这人一个个怎么都变成这样,用心何其毒也,大家就不能互相和谐一点吗?”
“别废话了。”张南华叹口气。
“现在怎么办,什么也做不了,空着急没办法。”皮南山嘟囔着。
我缓和了很多,好奇地问:皮爷,你不是能复制和镜像不夜天的能力吗,怎么现在不行了?
一句话戳到皮南山的肺管子,他嚷嚷说:“姓林的,我都跟你说了,我这个神通不稳定,没你们想象那么容易。算了算了,现在不夜天这小子很可能支棱耳朵在什么地方偷听,我不能把自己的商业秘密说出来。”
我们三人陷入沉默,没人说话,黑暗中能听到张南华和皮南山舒缓的呼吸声。
他们两人一定是在打坐入定,这种时候都火烧眉毛了,两人说定就定,说静就静,呼吸如此平稳,我是打心眼里佩服。
皮南山是大智若愚,表面稀里马哈,其实事事通透,而张南华更是章法有度,泰山压顶不乱分寸,相比较李大民和我这样的野路子,我更欣赏或是膜拜他们两个这种正统道法中人的气度。
等了一会儿,我实在忍不住:“我们就在这呆着?”
“你有办法?”皮南山在黑暗里懒洋洋说到。
我叹口气,说没有。
“已然这样那就认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皮南山说了一句极有气象的话。
我们三人谁也看不见谁,但是凭感觉,我们各坐在三角形的三个顶点,入定、呼吸、入静,这一刻我感觉到极其不一样的东西。
平时我也会打坐入定,每次用通灵镯都要入静观想。那种入定是带着目的性的,不是很纯粹,而这一次在两大高手的气场加持下,在黑暗无边的幻境里,我缓缓入定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我没有产生任何观想的念头,心下没有杂念,这一刻就是永恒,每一秒和上一秒没有区别,下一秒又和这一秒没有区别,是一种极其空明的感觉。
这时,张南华的声音悠悠飘来,不大也不小,不尖锐也不低沉,如同本属于这片黑暗的自然之音,他缓缓说:“两位,还记得李大民最后说的那句话吗?”
我和皮南山都在沉稳的入静,耳朵还在听着。
“他说这个宇宙里根本就没有时间的存在,时间只是一种幻觉。”张南华娓娓道来:“这一刻,你们感觉到了吗?”
我忽然心下明了,抓住了什么,似乎又错过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又飞过了什么,心直接在感悟,而不是大脑在思考。
时间是一种幻觉,我似乎真的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皮南山的声音也悠悠传来,“无非就是正念嘛,所谓的感悟当下。可就算知道,现在也没法利用。”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时,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三位可以睁眼了。”
我感觉到眼皮上有光感,黑暗消退,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旧坐在解铃家的客厅。皮南山身上都是符,被五花大绑着,这是渔网阵,他也坐了起来。
张南华也慢慢睁开了双眼。
除了我们仨,客厅里还坐着一个人,在八仙桌旁看着我们。
一看到这个人,我和皮南山不由自主大叫一声:“解铃!”
来人正是解铃,他面色平和看着我们,眼神里是春风化雨般的平静。
皮南山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赶紧去换身衣服,一溜烟往卧室去。解铃在后面道:“小雯受伤了,正在里面休息,你不要打扰她,我给你找衣服。”
解铃带着皮南山到另一个房间。
张南华看着解铃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把我扶起来。轻声说,“那个就是解铃?”
我点点头长舒口气,感叹说:“那可是个大神!我们能回来一定是他出手了,不夜天是小菜一碟。”
张南华若有所思,看着里屋的门,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