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紧张起来:“什么意思?”
二龙说:“我呢,也算是道法中人,会一些皮毛。咱们两个斗斗法,点到为止。一共两阵,如果你能赢我一阵,那就算你赢。到时候道法比完,你若赢了,咱们再说下一步的事。”
“如果两阵我全输了呢?”我说。
二龙耸肩:“那没办法,你就要无条件为国栋解咒,而且还要答应我,以后不会再去骚扰国栋。”
妹妹在旁边冷笑:“凭什么?这赵国栋害我哥害的这么惨,这么轻易地完了?”
二龙道:“小妹妹,我给你讲讲其中的道理,你就明白了。首先你哥哥用的是道术害人,我们再用道术解决,这个于情于理没错吧?不能说你捅我一刀,我们就干挺着,不做防御。”
妹妹停滞一下,哼了一声,没说话。
二龙道:“如果赵家请来了别的道法大师,他们的手段可能会更暴力,为了给国栋解咒,必然会采用一些极端的方式来对付你这个下咒人,到时候恐怕会造成无法逆转的惨剧。”
我点点头,二龙这句话算是说到我心里了,赵国栋真要找阿赞汶洛或是张宏那样的法师,哪怕是纸人张那样的,哪能这么耐心跟我讲道理,早就做法害我们一家了。
二龙说:“咱们阵法赌输赢,输赢都在明面上,都是点到为止,不过就是分个胜负罢了,算是比较温和。”
妹妹还想说什么,我瞪了她一眼,说道:“你说得对。”
二龙看赵国栋,问国栋,你有没有异议。
赵国栋有气无力点点头:“就这样吧。”
二龙直直瞅着他,说:“不过你要答应我,如果这两阵里,王强赢了其中一阵,你就要说出当年的真相。”
赵国栋急了:“二龙哥……”
“这就是我的条件,你答不答应?”二龙盯着他的眼睛问。
赵国栋喉头动了动,好半天点点头:“好。”他想了想:“二龙哥……可是,你不能故意放水?”
二龙哈哈大笑,没再说什么。
我说道:“那你想怎么比呢?”
二龙说:“这样吧,你们这里靠近大江,咱们先到江边比闭气。”
我愕然:“这,这算是什么比法?”
二龙笑眯眯:“你不敢吗?”
我心里有点画魂儿,马上又充满信心。说实话,我是在江边长大的,小时候光着屁股在水里泡着,要论水性,不说第一吧,反正前三是在村里没掉出去过。谁怕谁,来吧。
“走着。”我说。
二龙推着轮椅上了车,我和妹妹在前面走,他们的车在旁边跟着,出了村,不远就到了江岸。
大晚上没人往这地方来,我们找了个浅浅的水岸,岸边停着很多木船,晚上江水很平静,映着月光,芦苇轻荡。
二龙推着赵国栋从车上下来,我们到了江边,二龙四下看看,旁边有条木船飘在江上,他把自己的衣服都脱了,只留下一条小裤衩,然后来到船边,脚一蹬地,嗖跳了上去。
就这一下,干净利落,一看就是下过苦功夫练过。
他来到船头,打着响指,让车头灯照着他和下面的江水。
现在已经九月初,江水微澜,大晚上的水温很低。二龙拱手道:“王强,我就先来了,算是打个样。”
他深吸口气,纵身跳进江水里。水不算深,可也足以没过脖子。车头灯闪亮,就看到二龙以坐姿慢慢沉到水底,他竟然在水底打坐!
我看得目瞪口呆,我是懂水的,水是有浮力的,有些姿势你想沉都难!好比说二龙的盘膝坐姿,他能克服水的浮力,一直坐到水底,对水性的掌控简直精益求精,到了一定境界。
二龙盘膝坐在水底,双手结印在膝头,我们在岸上看着,由于水和光的折射,使得他看起来,如同一尊白色的蜡像。
二龙闭着眼,嘴角还隐隐有笑意,他就这么坐在水底,一分一秒过去。
等了一会儿,妹妹惊呼:“他,他已经沉底十分钟了。”
我心怦怦跳,心里只有一个大写的“服”字。原以为中国境内高手不多了,最厉害的法师应该都在东南亚或是日本,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相比起东南亚法师和日本法师,二龙作为中国法师,他的手段更温和,更讲理,气定神闲云淡风轻。
大概到了二十分钟,二龙猛地在水下睁开眼,双脚一蹬水底,整个人窜出水面,双手把住船头,“嗖”的一声上了船。浑身湿漉漉的,一路走下来。
他在车里拿出一条干毛巾,给全身擦了擦。
赵国栋竖着大拇指:“二龙哥,你真牛逼,潜水二十分钟不换气,都打破世界纪录了吧。”
二龙哈哈笑:“哪有哪有,世界纪录那人是深潜水下二十多米,人家还带着水压呢,我就是在岸边闭个气,实在算不得什么。”
“那你也厉害!”赵国栋诚心夸赞。
二龙说:“我出道晚,天资又差,是有名的落后生,现在勉强走到这一步,下的都是苦功夫,不提也罢。”
他对我说:“王强,该你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认命
我很有自知之明,摆摆手:“我输了,自愧不如。”
二龙擦净身子,把衣服穿上:“你还有一次机会。”他看看周围的环境,“要不然咱们就在这条船上吧,不要换地方。”
“下一阵你想怎么比?”我说。
二龙道:“我会发出神识,用一丝神识探知你的幻海。你若能忍住我的干扰,就算你赢。”
他说的什么“神识”、“幻海”我有点蒙逼,这些词很新鲜,三舅从来没和我说过,而且姥爷的残稿日记上也没有记载。这些词估计都是中国道家的,三舅和姥爷是研究东南亚巫法,属于两套系统,名词对不上也正常。
“喂,你别伤害我哥。”妹妹在旁边说。
二龙点点头:“你们要相信我,这次比试其实就是看看你哥的定力如何,我就好像在旁边放各种卡拉ok,各种杂音,看他能不能不受干扰,没有任何危险。一炷香为限。”
我挺信任二龙的人品,再说一开始就同意赌输赢,现在再反悔那就算输,莫不如试试再说。
二龙到车里取了一个小小的香炉,上面满是香灰,插着一根长香。
我们两个上了船头,车头灯照着,我们面对面盘膝坐好。二龙把长香点燃,对我说:“闭上眼,我开始了。”
我刚想说什么,他已经闭上眼睛,缓缓抬起右手,把食指对着我的眉心,慢慢递过来,然后点在我的眉心上。
不知怎么,我有点眩晕,总是集中不了精神,而且两个眼球总是不自觉地往中间挤,看人都是双影的。
二龙闭着眼说:“一炷香马上就到,你这就算输了。”
我赶忙闭上眼,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就感觉脑海中一片混乱,特别是眉心位置,似乎有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力量正在强行波动,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强者正在肆意窥探着我,无处躲闪。
紧接着,那股力量似乎探入到我的脑海里,肆无忌惮地扫描着,我许多隐藏的秘密,似乎都暴露在他的监视之下。
我咽了下口水,知道不能再这样了。
那股力量变得更加猖狂,真是百无禁忌,形成一道黑色漩涡,开始席卷我意识的每一处,我成长过程中每一个痛点,似乎都被它掠过。
我有点被激怒了,想办法想把它驱走,可又一时没什么办法。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阿赞汶洛曾经有一次用飞头降想害我们,是我用心经把它逼走的,后来我还用心经帮助张宏,我们一起联手,抵挡住了阿赞汶洛的攻击。
想到这,我把注意力放在胸前悬挂的舍利子上,意识一到,舍利子中的阴灵迅速上了我的身。
我随着它,开始吟诵缅甸版的心经。声音一出,我周身暖洋洋的,这股经文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让诵经者的心情迅速平和。
随着经文的吟诵,我的意识开始驱逐强行进来的这股力量。这股力量很吃惊,竟然慢慢退却,最后化成一道光,从我的脑海眉心间,退了出去。
我还在吟咒,二龙的声音传来:“好了。”
我停下咒语,阴灵又回到了舍利子里,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旁边香炉里的长香,剩下最后一缕烟雾飘散而去。
刚才这一切在感觉里不过是弹指之间,没想到一炷香已经烧完。
二龙对我笑了笑,“我输了。”
他站起来,从船上跳下去,我也跟着起来,不知是不是坐的时间太久,竟然脚下打晃,有点头晕,身体一栽歪。
二龙扶着我的腿:“没事吧?”
我从船上跳下来,告诉他没事。二龙问:“你的心经像是小乘的,是在哪学的?”
“缅甸。”我说。
二龙笑:“看来你颇有一番奇遇。”
最为难得的是,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带着我来到赵国栋面前,说道:“最后一阵我输了,他在一炷香灭之前,抵挡住了我的干扰。”
我和二龙这次斗法,和外人不足道哉,只有当事人才能心知肚明。赵国栋本就一凡夫俗子,更是看不明白,他砸吧砸吧嘴,既然二龙说输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国栋,愿赌服输,说吧,有点男人样。”二龙说。
赵国栋看着我,喘了几口粗气,能看出他被厌人术折磨得很难受,他沉重地眨眨眼,正要说话,这时车里“滴滴”响了两声,车门一开,有人从车里下来。
下来的是个大概五十多岁,穿着西裤的中年人,大背头梳着,气场很足,一看就是成功人士。
他走到我们面前,看着我说:“我是国栋的爸爸。我叫赵全。”
我愣了愣,妹妹比我机灵,拉了我一下,她说:“赵叔叔好。”
我赶紧跟着说,赵叔叔好。
赵全看看二龙,“二龙,这件事你解决的很好。全程我都看着,愿赌服输,国栋,你把当年的事说出来。”
赵国栋叹口气,虚弱地说:“王强,是我们对不起你。这件事是老邢让我们干的。”
我心里一激灵,老邢是我们寝室的老大,年岁最长,也最成熟,挺让我们几个信赖的。本来我们关系挺好的,我记得有一次,老邢过来问我,王强,你是不是正在和惠惠处对象呢?我说是啊。他还问我现在攻到几垒了,我那时候吹牛逼,说已经拿下,还细细形容了一番。老邢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我恍然大悟,说道:“难道是因为惠惠?”
赵国栋点点头:“惠惠和老邢有一层关系,你不知道,他们两人老家是在一起的,以前还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老邢是个闷骚,喜欢惠惠又不敢说,他一直把惠惠当成白莲花,不能受到玷污,上学的时候,他不知道私底下为惠惠打了多少架。后来他搬家走了,然后就是在大学里,重新见到了惠惠,他想追求又没有胆子,反正就是容不得别人说惠惠一句不好,他已经有很深的心理洁癖了。有一天下大雨,他把我叫出去喝酒,摔了好几个瓶子,他说,要找个机会弄死你……”
我心在颤抖。
“老邢说,你玷污了他心中的女神,别人他看不着也管不了,可你就在他眼前晃,他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心理压力。后来我们研究了一下,想用诬陷的方式,让你退学。”赵国栋说:“一开始没想玩那么大,逼着你走了就行了,可没想到后来事情有些失控,我再想改口也不行了,那边老邢也给了我很大的压力,我只能一抗到底。”
妹妹跺着脚哭:“你们这是欺负人,我哥白坐了一年牢,老爸也气死了,你们干什么啊?!”
赵全过来说道:“小王,你对我们家国栋下咒,我现在可以理解了。这样吧,事情已经出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以前的事都翻篇过去。我明天让秘书送过来十万块钱的银行卡,你们家收着,就算是我为国栋以前的荒唐行为买单。”
妹妹大哭,我心情很差,摇摇头:“我不能要你的钱。这件事就算了吧。”
赵全很坚持:“你不要意气用事,这个钱并不带着铜臭,而是带着我们赵家做错事的忏悔。即使我提出别的补偿办法,也无非都是钱换来的,还不如直接给你们钱方便。就这样吧。国栋,上车。”
二龙推着赵国栋上了车,二龙转过头看我:“小王,你准备怎么对付那个‘老邢’,他才是罪魁祸首。”
我脑子乱成一锅粥,不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