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蜕。
那是道门的高道在羽化时,留下来的仙尸。这东西在古代,曾经被当做是成仙的三种方式之一。后来正一和全真兴起,这种法子逐渐被摒弃,但这是一个门派正统的象征,意义之重大,甚至超过了舍利子。
“遗蜕被蛊女偷走了?”有人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道。
你们不知道吗?这在当时,肯定是一桩大事啊。虽说是上辈子的人的事情,但修道人普遍长寿,按理说,知道这事的前辈总是有的吧。
卫朝真眼珠子通红,精神状态十分不好。
我怕刺激到他,道:“也许是我多虑了。”
“呵呵。”
“那个蛊女来自龙王洞么?”有人问道。
我不知道,自然没法子回答。
“不会错了,这事朝天宫遮的严实,但我听前辈说过一些闲言碎语,以为是假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那可是一省道判啊。”
几个人神色又是惊诧,又是错愕。但是痛恨的同时,这些人的眼睛里还透露着希望,那个身子特别壮实的汉子,虽然神色依然不好,但是居然有着勃勃斗志。
也不知道关久了,会不会一点点地变得泯然。
如果他们去过鸡嘴岩,估计会绝望吧。上头连高功这个境界的平头都被困着,这次伤势养好了,也许他们会试着逃跑,一次,两次,最后也会像房头中的其他人一样,混吃混喝地等死吧。
我想了下,就把养心丹拿出来。
“只有一粒。”
我拿给卫朝真,至于接下来他们如何做,那就不是我关心的事情了。
“谢谢。”他轻声道。
“你们如果信我,就老实等几天。”
我可不会一辈子待在这儿,过几天,等我摸清楚了龙王洞的状况,就会逃出去。到时候免不了生出一场乱子,至于你们能不能走脱,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不过不能明说,说破了,我自己都会有危险。
“我送你。”
卫朝真抓着我的手,说道:“如果你遇到了叶寒素,跟他问一声好。”
我心里诧异。
哐当,铁门一下子打开。
外头进来好些个汉子,举着火把,木术阴沉着脸进来。他嘴里叽里咕噜地叫着,但是一时没人应答。这家伙哇哇叫了两声,可惜,他的狗腿子大胡子中了我的法术,一直昏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出乎我的意料,谭家老大居然跑过去,用苗语跟他说了几句。
木术踹了大胡子一脚,这厮醒也没醒。
他跟谭家老大说了几句,这家伙转过头,立刻吼了声。
“李三水,滚出来。”
来了么?
我心里早有准备,倒显得不是很慌张。让我意外的是,卫朝真居然一步上前,站到了我前头,伸手拦着,似乎要把我护在身后的样子。
我抓着他的肩膀,把人给摁了回去。
“白天辛苦地开山采石,到了晚上,也不让人安生地休息一晚么?”我大咧咧地说道。
木术叽里咕噜地一通话,谭家老大立刻说道:“你在上头惹了祸,偷了人家的东西,现在想要逃回来?”
穷山烂水的一个破地方, 有什么值得我惦记的。
我嘿然笑了声。
木术说了什么,立刻就有汉子冲过来,拿着绳子把我给绑上了。我试着挣了挣,这绳子不但没有放松,反而越收越紧,几乎要勒进皮肉里。
“别挣扎。”谭家老大低声说了句。
你倒是刀切豆腐两面光啊。
几个汉子推搡着我,木术在前头领头,出了大屋,就这么朝着黑暗中走去。
这次没有走鸡嘴岩,那里的道路太过险峻,因为开凿的缘故,有些地方落石滚滚,要是砸到头顶上,那就不好玩了。
木术带着我,走的是另外一条路。这里铺着各种石块,修建的还算平稳。我心里一动,五大房头挖出来的石头估计就是用来修路建屋了。
过了两道关卡,就来到了一处高高的吊脚楼。
又来了。
到了这儿,那些汉子就不进去了。
我心里琢磨着,合着在龙王洞内部,估计也是有等级的。这些人似乎不够资格进去,只有木术一个人,领着我往里头去。
这里的道路很是古怪,没有横纵,反而是弯弯曲曲的。这些屋子的左邻右舍都不在一条线上,反而歪曲难辨,跟中原的风格大为迥异。
中原建房的话一般讲究向阳,方位很有讲究。这里的屋子偏偏不依这个规律,前头都挡了后头的采光,要是换了我老家那边,这点理由就够村民拿着锄头招呼,非得打的头破血流不可。
转念一想,这里暗无天日,连太阳光都照射不进来,要采光何用?
木术带着我进了一个木屋。
这里坐着个人,神色阴沉地看着我。
是白天被我摔了鞭子的苗民。
他眼珠子红通通的,神色有些癫狂。木术跟他说了不少句,神色还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我心里想着,合着我随便挑了一个家伙,在龙王洞是个有些身份的。
这么说起来,鸡嘴岩上条石铸造的台子,一定关系重大。
他从床底下捧出一个坛子,用手指头抠挖出一块墨绿色的油脂,发出恶臭的气味。但是木术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如同捡着死尸的秃鹫一样,神色兴奋。
他伸出舌头,一口将油脂给舔了,欣喜若狂地离开了。
等他一走,黑压压的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我跟这男人对视着。
忿怒毒火催动起来。
他嘴里嗷嗷地叫着,突然就从墙上拿下了鞭子,狠狠地一摔。
噼啪,噼啪。
鞭子疯狂地挥舞着,他就这么对着空气里发泄着一腔子的怨毒,仿佛那里就站着他的仇人一样。
我暗暗心惊,本来我觉得忿怒毒火能够挑逗人的贪嗔痴怒的情绪,只要自己镇定些,心境放宽广些,自然可以无视这些心绪的变化。
现在看起来,我还是小看了忿怒毒火的威力。
见他顾不上自己,我四下里看了下。这屋子里收拾的非常干净,几乎是一尘不染,很难想象一个大男人居然会这么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