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着沾了她鼻涕眼泪的大手一脸嫌弃。
“鼻涕泡弄我一脸，还不小心吃了一口，恶心死了，快去拿张纸过来给我擦擦。”
看他搞笑的样子，习琳忍不住破涕为笑。
陷入恋爱里的人智商都是负数，举动也是傻乎乎的，心情更是跟过山车一样，随着另一方的一举一动变化起伏。
两人莫名其妙伤感一番，又莫名其妙恢复。
洗了手从卫生间出来，樊少鹏直接打开冰箱去里面翻找。
“家里有没有冰块？”
习琳跟在他后来出来。
“没有。这么冷的天要冰块干嘛？”
“敷你的脸。”他边翻边没好气。“晚上跟我回去见老爷子，你脸这样怎么见人？说不定他还以为是我家暴你呢。”
习琳，“……”
咱俩又不是一家人，怎么能算是家暴？
翻了一下果然没有冰块，樊少鹏沉吟片刻，转头回去看她。
“干净的封口贷有没有？拿几个出来给我。”
习琳心想，他该不会是给我做冰袋吧？刚想到这，他就补了一句。
“做个临时的冰袋给你，如果晚上脸好不了你就化浓妆给我遮起来。快去啊。”
她赶紧去房间拿一沓袋子。
封口袋装了纯净水冻进冰箱，樊少鹏接着在冰箱翻，片刻，又拿出两颗西红柿和两个鸡蛋。
“你吃饭了吗？我还没吃，肚子好饿。”
习琳赶紧伸手去接鸡蛋。
“没呢。要不我煮面吃吧？很快就会好。”
樊少鹏把手往上抬了抬，让她接了个空。
“……我试试。你教我。”
习琳，“……你做过吗？”
“没有。人生第一次。”
“那还是我来算了。”
“啧，瞧不起我？你生来就会？瞧瞧你那脸，一边待着去。”
习琳，“……”
他拿着菜进了厨房，习琳把热水壶烧上水再回去看他。
瞧他脱了大衣只穿一件白衬衫在洗菜，赶紧取了自己的粉色围裙过去。
“把这个围起来吧，不然待会儿衣服沾上油就不好了。”
习琳隔空演示。
“这样敲一下，两只手从裂缝的地方把它掰开，让蛋液倒进碗里就好了，记得轻一点，不然蛋壳会掉进碗里。”
许先生照做，一丝不勾，稳稳当当。
习琳忍不住赞美他。
“说实话。你以前真的没煮过菜？”
樊少鹏得意洋洋。
“智商高，悟性好，一般人比不了，没办法的事。”
习琳嘴巴一撇。
“嘁。既然这样，那你自己悟一下接下去该怎么做好了。”
樊少鹏看她一眼，自己悟就自己悟。这么个简单的家电，你都会用我还学不会？
低头在橱柜上看一阵，思考了一阵，搞清楚开关在哪里，油盐在哪里就可以开始了。
而且决定开始炒菜前还有模有样先开了抽油烟机。
习琳心里暗暗惊奇。
他肯定骗人的，绝对骗人的，看他这个样子一点不像第一次下厨！
不过正想着，他的愚蠢问题就抛过来了。
锅架在火上，还没放油。
他一手端着西红柿，一手端着鸡蛋，迷茫的看着她。
“应该先倒哪个？”
“要放多少油？”
“要放多少盐？”
“你刚刚说的调料是这个吗？”
“炒成什么样子才算是好了？”
“啊？还要加水再煮一次？”
“那还要重新放油吗？”
“再加多少盐？”
“差不多可以吃了吧？”
“我尝一口，烫烫烫！好烫！”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生第一次的西红柿鸡蛋面好歹成功出锅了。
习琳把碗端出来，在面上面撒上提前准备好的香菜和葱花，配合金黄的鸡蛋，红红的西红柿，颜色鲜艳清丽，卖相真是不错。
樊少鹏坐下看着面，忍不住又自夸一番。
“真香。哎，悟性高，没办法。”
挑了一口尝一下更是自豪的瞳孔都放大了一圈，连连对习琳点头。
“嗯，不错。习琳，以前觉得你挺厉害，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我第一次下厨水平都赶上你了。”
习琳看他斗志昂扬，想着自己不如趁机推了做饭的任务给他，于是赶紧恭维他。
“可不是嘛，许先生真有做厨师的天分，不做一名厨师实在是太可惜了。”
“少给我戴高帽。”樊少鹏一眼看穿她的用意。
“勤能补拙知不知道？自己笨就要多加练习，不行报个学习班。想让我天天给你煮饭，不可能的，老爷子都没尝过我煮的饭。”
习琳，“……”
他煮了面，习琳自然要洗碗，待洗完出来，他正拿了笔记本靠在沙发旁边看标书。
习琳去冰箱把冰袋拿出来敷脸，坐到他旁边，侧着脑袋，头枕在他腿上，让冰袋自己贴在脸上。
两人都没说话，空气安安静静。
习琳刚开始还知道自己换冰袋，渐渐的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樊少鹏感觉腿上好一阵没动静，低头一看，冰袋已经滚到肩膀上，蒋小姐蜷成一团弓在那睡着了。
我去。
是头猪无疑了，东西都没盖，这样都能睡的着？
得拿个东西给她盖一下，腿被她枕着动弹不得，樊少鹏四下看了一圈，缓缓起身，伸出胳膊把沙发靠背上的毯子拉了过来。
给她裹得严严实实，习琳这才觉得舒展，美美的翻了个身，脑袋贴着他肚子，又沉沉睡去了。
樊少鹏的父母都是性格文静，感情非常内敛的人。
小时候跟他们住在一起，从来没见到他们像其他家人那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家人其乐融融。
他的家里永远都是安静的，肃穆的。
吃饭的时候，三人在偌大的餐桌上各自为政，遥遥相对，全程沉默不语，连勺子碰到餐盘的声音都几乎不发出。
其他时间，父母多数都在看书或看电影。
一人端坐一个沙发，各自捧着书，品着一杯茶。
那个时候他非常讨厌自己的家，讨厌自己的母亲。
她永远端庄精致不苟言笑，连对他这个孩子说话的语气都没有起伏变化，永远平平淡淡。透着一股疏离。
但是现在，自从跟习琳在这个小屋待习惯了以后，他的童年记忆缓缓都涌回来了。
记忆里的母亲不再惹人讨厌。
她那平静温和，沉稳内敛的性格，回忆起来，竟透着丝丝美好。
现在他才恍然明白自己那时候有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