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你还整天说自己是活在新时代长在红旗下的新青年,居然相信这些?”穆云深调侃,伸手轻轻地剐蹭她的鼻梁,“好好睡一觉,我只能再陪你一天了,公司事太多,明天我买完字画就得着手开始办事。”
唐笑乖巧地点头。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半点睡意,腹腔里翻天覆地的晕厥感来回纠缠着,折磨的她昏昏沉沉却又难以入睡。
半夜,她昏昏沉沉中感觉穆云深好像起了床,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过了十几分钟穆云深才重新走进来,因为背光,唐笑看不太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却注意到他身体在发抖。
她微微愣了一下,“穆云深,你怎么了?”
穆云深似乎有些惊讶,片刻之后低头来看她,“你怎么没有睡着?是不是肚子还不舒服?”
唐笑本想点头的,但不想让他担心,于是口是心非地摇了摇头。
“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拿杯热牛奶。”
温热香甜的液体滑进喉咙的时候,唐笑觉得从食道到胃都舒服了许多,胸口的憋闷感也轻松下来。
唐笑见他神色异常,英俊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不寻常的白,不由得困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公司那边有些棘手的事情,没事,你别担心。”
只是出去拿了一杯牛奶的功夫,他就恢复了那副温润模样,语气平和而沉稳,如同在漆黑夜色之中流淌过森林的河水。
“我已经和老师约好了,明天我们在美术馆见面,你快点休息,胃难受的话告诉我。”
他轻声细语地宽慰她,一杯热牛奶喂下去,扶着她重新躺下。
唐笑被暖和干燥的被窝弄得晕晕乎乎,很快就栽倒在柔软的枕头上,进入了甜美的梦境中。
第二天早上,两人按照约定八点半开到美术馆的时候,宋婉君已经到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绒黑色的连衣裙,涂着色彩鲜艳的口红,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纤细的身形搭配着白色珍珠手包,衬得整个人端庄又大气。
“老师,抱歉,让您久等了。”
穆云深走过去毕恭毕敬地对她鞠了一躬,面色平和自然,仿佛前天两人的冲突根本没有存在过。
宋婉君也款款一笑,主动招呼着唐笑过去,“唐小姐,早上好。”
唐笑受宠若惊,忙冲她弯了弯腰,而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宋婉君下一秒钟走了过来,主动扶住唐笑的手臂,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十分自觉主动地挽住了她的手,与自己的臂弯挽在一起。
唐笑略有些惊讶地回头去看穆云深,后者冲着她微微笑了一下,而她还来不及多说,就被宋婉君拉着走进了美术馆大门。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穆云深面上表情变化莫测,喜忧参半,片刻之后他缓缓舒展开来紧皱的眉头,跟着宋婉君刚才走的方向走进去。
伦敦国家美术馆分了若干个展厅,唐笑跟着宋婉君走进其中一个,在一众影影绰绰的金发碧眼中,她个子虽不算高挑,气质却十分出众,基本上走到哪都会引得周围的男男女女回头去看。
中国女子因地域差异而各有不同,北方的是豪放大气的大家闺秀,南方的是温柔婉约的小家碧玉,各有各的卓越风姿,但像宋婉君这样的,唐笑不得不承认,她还从未见过有哪个女子能像她这样。
缠绵中渗透着高贵,冷艳而又不失内敛。
正当唐笑在内心暗自感慨时,一直保持着某个节拍轻轻踮着脚尖走路的宋婉君忽的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墙上的画,嘴上的话却是对着唐笑说的。
“唐小姐,这副画你怎么看?”
唐笑看过去。
画面上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坐在钢琴前,面容祥和而温润,身上的裙子是特殊的靛蓝色,明明是油画,却呈现出一种柔软的感觉,仿佛是真正的丝绸,白与金的配色简单大方。
真是一件艺术品。
感慨之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很美。”
宋婉君挑眉,似乎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很美?就这样吗?”
唐笑忽的反应过来。
按照穆云深说的,这位老师应该是位在书画方面很有造诣的前辈,那自己这种俗不可耐的说法在她听来不就相当于是不走心的敷衍?
可她一个法学生,顶多后来又学了一点设计,怎么懂得这些?
唐笑心里后知后觉地警铃大作,脊背一僵,望着画中那女人温和的面容,突然觉得她的脸似乎狰狞起来,脑袋里飘过几个字:天要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