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着,我千辛万苦来到这里,要是我再遇到一点意外,我立刻就走!”
“不会了不会了,放心,我以佛祖的名义保证,来到这里,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对方信誓旦旦。
挂了电话,我又开始疑惑了:他们不住在著名的德龙寺或绒定寺,竟然跑到一个我没听说过的寺庙里,这是咋回事儿?
我问卓佾:“卓姐,你知道苏布林寺吗?”
“啊,不知道,”卓佾说:“这里佛教盛行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寺庙很多,比较有名的是绒定寺、德龙寺、皇宫寺、桑伽乔林寺、波东寺等,这些我都去过,但是你说的这个寺庙就没听说过,大概是某个不知名的小寺庙,这样的寺庙在锡金邦很多的……”
“他们是噶玛噶举派,一定是住在白教的寺院里,不会去别的寺院。”我皱着眉头说:“奇怪,按理说他们应该住在德龙寺,那是这里最大的寺院,也是白教的寺院。可为什么跑到那么个不知名的小寺庙里去?真奇怪……”
“龙哥,奇什么怪?”大块头一边喝水一边说:“他们干得勾当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找个僻静的地方呆着好办事,大寺庙人多嘴杂眼杂,不方便呗……”
话音未落,“砰”地一声枪响,大块头手里水壶被打飞了。
“啊……”我们都惊跳起来,伸手抄家伙。
可是已经晚了,我们被一大群持枪的人包围起来,他们象鬼魅一样出现在我们周围,但不是40个,而是有七八十个,是一大队人,都穿着白色印度服装,背着子弹带,手里端着长长短短的枪,无数的枪口已经对准了我们。
我们背靠背站着,端着枪,谁也不敢开,就这么对峙着。
我心里顿时冰凉冰凉的:这下妈的彻底完蛋了!可我在人群里用目光来回搜索了半天,没看见有格列欧珠,感到很奇怪。
领头的一个黝黑的汉子过来,用土语大声喊叫着什么。
卓佾说:“他让我们不许动,放下武器!”
“放下,他们人多,而且都有枪。”我说。
我们都把枪扔在地上。很快,我们被蒙上眼睛,全绑了起来,然后被拉着走。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听见人声嘈杂,鸡鸣狗叫,好像进入了村落。接着我感觉“大”字形地被绑在了一根十字木桩上,接着蒙眼的黑布被扯掉了。
我睁眼一看,原来是草甸上一个帐篷遍布的营地,面前男女老少挤挤挨挨有两百多人,再转头一看,耗子、大块头他们也都一样被绑在十字形木架上,我左边是卓佾,右边是大块头。
那个抓我们的黑大汉背着枪,带着一个人走过来,把我们挨个看了看,最后,他指指我和大块头,嘴里嘟噜了几句什么。
卓佾低声说:“龙哥,他们说就这两个合适。”
“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
话音未落,就看见人群分开,那个背枪的黑壮汉引路,带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子和着几个人走过来,那老头子浑身穿得花花绿绿的,右手拿着把白羽毛扇子,身上挂着一些玉石和骨头的佩件,头上戴着一些羽毛,脑后一条白色的牦牛尾巴,拐杖头上戴着个小羊头,上面也挂着零零碎碎,一走路叮呤当啷的乱响,一看就知道是个巫师。
巫师过来,没看别人,只把我和大块头看看,点点头,说了一句话。
卓佾说:“他说族长的女儿有救了。”
老巫师挥挥手,两个壮汉过来,把我和大块头的衣服拉开,露出胸腹,然后拔出腰里的尖刀,然后用手在我们的胸部按按。
我顿时魂飞魄散,看来他们是要挖我们的心,我的天!
大块头开始叫骂。
就在这时,就听见卓佾大声喊叫起来,说了一阵什么。那个老巫师转身走过去,把卓佾打量了一番,就开始和卓佾对话,说了几句,老巫师似乎一脸疑惑。
老巫师对那两个壮汉摆摆手,走过来,又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扳着我的脖子看,又拉开衣服看,似乎在找什么。突然,他的眼睛盯住我的右手腕,然后几乎把鼻子都杵到了我的手腕上,看了一下,突然他指着我大喊大叫起来,声音有些发抖。
旁边看护的那些士兵跑过来,手忙脚乱地给我们松绑,老巫师带头跪下了,对我们顶礼膜拜。
“发、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块头疑疑惑惑地问。
“他们好像在膜拜我们,不对,好像是在膜拜老大……”耗子说。
我看看卓佾:“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看他们的服饰,他们是信印度教的教徒,我说我们是梵天派来的使者,如果伤害我们会遭报应。老巫师说,梵天的使者身上都会有印记,我骗不了他的。我说龙哥你就是。其实我是想尽量拖延一下时间,然后问问情况。可他看了你的手腕,就发生了这事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急忙看看自己的右腕,上面除了一道旧刀伤,就是普布上师用他的手指烫出来的那个椭圆形红色伤疤,上面还带着月牙形的甲痕,难道是因为这个?我的老天,不,佛祖啊,如果真是这样,普布上师可真是个得道的活佛……
就在这时,一个穿一身白色长袍的花白胡子老者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很英俊的小伙子和一队走过人群。老巫师站起来,向老者行礼,然后对我指指点点,还指指自己的手腕。
那老者走到我跟前,我一看,他鼻子高耸,两眼深陷,典型的印度土著面孔,一部花白的大胡子,头上戴着白色的帽子,穿着綉金边的白色长袍,不用问,他就是那个族长。
老者过来,伸手抓起我的右臂看看,然后又抬起自己的右臂,撸起袖子,我一看,他的小臂上赫然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红色伤疤。
族长举起我的胳膊,大声对众人说了几句什么,众人又开始膜拜。然后站起来分成两排。接着,上来几个人给我们献哈达。
族长拉着着我的手,满面笑容,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整理了一下衣服,跟着族长走,其他人跟在后面。我一边走一边观察,这里到处都是帐篷,象是个游牧的村落,这里的青年男子大多都背着枪,挎着长刀,唯一不背枪的男子好像是印度教的僧人,他们的装束与普通人不一样。
远处四周有好几个木头建的哨塔,上面有人站岗放哨;在一个灌木从旁还有一个用木头和土石建成的机枪巢,架着一挺重机枪,下面放着子弹箱子,大概这样的机枪巢不止一个。
很快来到一个大帐篷前,更是让人吃惊不小:帐篷前竟然摆着一溜迫击炮,有十几门——这里简直象个军营,我才明白,这里有些游牧部族处于半无政府状态,相当于一个小军阀。
族长把我们让进帐篷,地上铺着华丽的地毯,里面各种陈设物件我都没见过。
族长让我坐在他右边,一些人过来,摆上桌子,一些穿印度服饰的女人开始往上端吃的、喝的,族长很热情地对我们合十行礼,然后挥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大概是让我们随便吃。
我们哪里敢动,我低声对卓佾说:“卓姐,好好问问,到底是啥情况?”
卓佾就开始和那族长对话,族长说一阵,卓佾就给我翻译一阵。
原来,这是一个信奉印度教的游牧民族,叫拉伊喀族,祖籍印度,后迁居尼泊尔,上个世纪从尼泊尔移民来到锡金邦。目前整个族有八百多人,其中战士三百多人,算是势力不小。
族长叫沙哈,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是他的儿子弥塔,属于刹帝利。本来这一带和尼泊尔、不丹多是信奉藏传佛教,信奉印度教的不多。
他们这一族现在处在半定居的状态,主要靠畜牧为生,但是他们和当地政府不合,因为当地政府支持藏传佛教,数年前,当地佛教徒侵占了他们的寺院,驱逐了印度教僧人,一部分僧人去了尼泊尔,还有几位僧人留在了他们的部落里。
更过分的是,当地政府强行命令他们供奉那些侵占他们寺院的佛教徒,他们开始还顺从,可是对方索取无度,几乎等同于压榨,于是他们开始反抗,组织了武装和政府对抗,因为这个族原来也有当雇佣兵的传统,善于作战。
他们和一些信佛教的部族发生过多次冲突,其中就包括尼瓦尔族,但相比较而言,他们还是人数少,力不从心,被迫迁移到这个山谷里来栖身,还得时时防备政府军和其他族的武装来找茬儿,日子过得比较窘困。
“问问他,他们要杀我们是怎么回事?”
卓佾给翻译了,沙哈族长顿时一脸愁云。
原来,他为了谋求与政府和佛教徒和解,决定和一个信奉藏传佛教的菩提亚族的一个家庭联姻,把女儿埃丽卡嫁给那家的儿子,那个家庭在锡金邦很有势力。本来双方都谈妥了,都很满意,定了婚期,谁知道女儿埃丽卡突然得了急病,一病不起,昏迷不醒。
找来巫师看了,说是中了魔鬼的诅咒,需要两颗勇士的心脏才能治好。他们就到处寻觅,结果抓到了我们,巫师认为我和大块头很合适,差点把我们两个剖腹挖心。
我问:“那为什么他看了我这个伤疤就对我们这么好?”
沙哈族长说,他年轻的时候,他们族所在的地方爆发瘟疫,开始只是牛羊牲畜死亡,后来人也开始死亡。他也染上了瘟疫,眼见不行了。
从印度来了一位密教高僧,叫卡利木波萨上师,他用高深的法术驱逐了瘟疫,救治了牲畜和族人,族人把他当成梵天的使者,尽量供奉。
卡利木波萨上师在族里住了五年,之后说要去西藏,临走的时候给沙哈族长的胳膊上留下了一个烙印,说这是梵天使者的标记,可以保佑他和族人一生平安,同时嘱咐,以后见到有这样标记的人,一定不要伤害,要认真供奉。
所以,老巫师和沙哈看到我胳膊上的标记,就认定我是梵天的使者,会给他们带来福音。
“那个卡利木波萨上师一定就是普布上师!”我惊叹着说:“他大概早预知到我们会有这么一遭,给了我这个标记,救了我们一命。否则哪里会这么巧?”
我自己都有点神志不清了。
不过了解了事情的过程,我总算放了心,拿起桌子上的东西开始吃,也尝不出什么味道,迫不及待地想塞饱肚子,我饿坏了。
其他人见我动手,也一齐动手吃起来。
我一边吃一边让卓佾告诉沙哈:有尼瓦尔族的人正在追杀我们。
沙哈摆摆手:“你们不用担心,在这里绝对安全,他们知道我们,我们也知道他们,他们不敢来这里捣乱,你们放心好了。不过,”他合掌对着我:“希望神使能快点救救我女儿埃丽卡,她病得很重,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情,那么我们族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我一番胡吃海塞,已经基本吃饱了,站起来说:“带我去看看你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