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处长,您可慢点,我来扶您吧。”林德利当时也是一愣,不过他毕竟常做迎来送往的事情,急忙笑着迎接上去。
安永元反应也不慢,脸上露出笑容,道:“王处长可来了啊,我们一直等着的哪。”
这位王处长可没有半点来晚的自觉,摆手道:“唉,我也没办法,工作太忙,应酬也太多,这次还是推了几个场子才过来的。”
别看王处长酒喝得不少,可说话还算是得体,神志也算是清醒,一看就是久经考验的干部,有底气。
“那是,您的工作太重要了,管着全国的事情,这得多少心啊。”林德利伸手扶着王处长的胳膊,不停的拍马屁。
安永元也是一样,笑道:“王处长位高权重,能力也强,这么重要的工作,也只能交给王处长才可以处理得好啊。”
这下王处长可是相当的舒畅,哈哈大笑道:“你们言重了,我个人能力一般,这只是领导的看重而已。”
“那能啊,我们也去工作组看了,全国各地那么多人都来办事,能力不强的,根本应付不过来。”
“是啊,天天这样工作,得面对多少压力了?也就是王处长能力强,讲原则,才可以处理得心应手啊。”
林德利和安永元马屁如潮,拍得王处长心怀大畅,笑得都快看不到他的眼睛了,“你们这些下边来的同志啊,真是太会说话了,不过说得我心里舒服,哈哈。”
“王处长,我们在这儿也等了半天了,咱们现在是不是先酒店,您也可以喝点茶,休息一下?”林德利看到王处长心情好,忙笑着问道,同时还给安永元一个眼色。
安永元自然明白林德利的意思,王处长情好,那么办事就会利落。而且喝酒了也好啊,这样得到他的承诺就会更容易。
当然这些都得去订好的包间说,还有一个红包需要递出去哪,在包间里面也方便,这样今天的事情就能够完成。
想到这儿,安永元心里对王处长来得这么晚,并且还喝酒的不满,早就烟消云散,现在就一心想着赶紧请王处长到包间,把事情办了。
王处长也不客气,随手把夹着包递给安永元拿着,然后一摆手,大大咧咧的道:“那咱们走吧,不过我可得事先说好了,今天是不能再喝了,下午还有重要工作,再喝就耽误事情了。”
安永元和林德利不关心他能不能再喝酒,想得就是借此机会把批示拿到手,只要此事能办妥就成。
只是王处长刚走出两步,好像想起某件事情,又停下脚步,问道:“你们是中北省来的?对吧?”
安永元心里一阵的苦涩,巴结这么多天,对方居然连自己是那里来的都记不住……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还得求着王处长办事,“王处长,我们是中南省来的,就是想办一下那个纺织行业扶持的事情。”
“是啊,我们那儿的纺织厂经营困难,几千职工嗷嗷待哺,饭都快吃不上了,就等着这个扶持项目好喘口气哪。王处长,您可千万帮帮忙,我们可都会记得您的大恩的。”林德利也急忙说道。
王处长颇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们纺织厂不行了,关我什么事?你们呀,不能眼睛只盯着国家的扶持,要自己想办法,明白吗?”
安永元心里一阵的无语,可还是强笑道:“是,王处长说得对,不愧是京城的干部,真是高瞻远瞩啊。”
王处长似乎说得上瘾,又接着说道:“厂子不行了,就卖掉改制吗,多少厂子都这么处理的,我觉得就挺不错。你们啊,不能思想僵化,要放开思想搞活吗。”
“这个,王处长,其实我们那儿的厂子还是有希望救活的,现在就是临时性的困难,只要能撑过这一阵儿,完全没问题,所以还得多多请你帮忙了。”安永元听到这儿,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忍不住辩解道。
王处长哼哼两声,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直接就说道:“你们是中南省来的,这次是不行了。今天我刚批准了你们省一家纺织厂的扶持申请,你们得下一次了。”
啊?!
这下就如晴天霹雳,一下子就把安永元和林德利劈得全都傻住了,忙活这么多天,就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处长根本没看他们,自顾自的说道:“因为这是一个试行措施,原则上是一个省只给一个名额做试点。你们中南省好多家纺织厂都有困难,这不今天你们省云东市的市长找到我,我也就只好先批给他了。”
“可是,我们是先找到您的啊?这样是不是太……”林德利按捺不住,开口说道。
王处长大气的一挥手,道:“这和谁先谁后没关系,关键是那位市长找到我们副组长,所以……”
想想他又接着说道:“其实你们也不必这样急吗,下一次吧,估计再过几个月,就会放开口子,到时你们再申请,我会优先考虑你们的。”
“可是王处长,我们那的厂子就等着这次扶持哪,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您能不能想想办法?”安永元也是急了,拉着王处长的手说道。
王处长就有些不悦的一甩手,挣脱开安永元的手,道:“你这位同志不是难为我吗?想什么办法?国家有规定,一切就得按照规定来办,明白吗?”
安永元才不信这个,就算是国家有规定,也得有例外不是?象预留一些机动名额以做备用,可是通行的标准,全国都是这样,京城也不会例外。
当然要想得到这个例外,还需要一些东西交换才行。
于是安永元也顾不得是在外面,忙把手里的一个小包递过去,脸上还堆着笑容道,“王处长,我这里有些东西,您先看看。请您看在困难企业职工的份儿上,一定要多多帮忙。”
王处长脸上露出几分笑容,门清的接过包,随意的伸手进一探——包里面有一个信封,用手指掂了掂,心里就有数了,差不多有一万块。
当时王处长的脸色就变了,把小包直接塞给安永元,冷笑说道:“你们觉得我是什么人?也太看不起我了吧?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老子随随便便一顿饭,也不只这个数!简直就是笑话!行了,今天就这样,我走了。”
王处长变脸太快,安永元都没反应过来,等到王处长甩手要走人,这才才明白——敢情这位是嫌钱太少,落了他的面子,所以才会这种反应。
可是……就这些钱还是安永元自己出的,也不可能再多,可王处长还是觉得被看轻了。这可怎么办?安永元当时心里一阵的绝望。
“别,王处长请等一等,有事情咱们好说吗。这样吧,您觉得到底多少合适?我们再凑凑。”林德利反应比较快,拦住王处长道。
王处长当时就嘿嘿冷笑起来,“你们啊,也别多想了,甭管多少也没用!以后你们也别再上我那门,知道了吗?”
林德利可真没想到这位王处长脾气如此之大,简直就和狗脾气差不多,这火气一上来,根本不容你分说,直接翻脸。
可如果就让王处长这样走了,那就一切全完了,这些天白忙活不说,县里的厂子也救不活,自己要因此承担责任不说,还会受到全县人的嘲笑与误解……
想到这里,安永元头脑都是嗡嗡直响,感觉天旋地转,站都要站不住了。
“喂,这不是王好奇王处吗?今天这么巧遇到了,不给我打个招呼,你好意思走啊?”这时有一个声音在后面响起,懒洋洋的,还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那位王处长却立马停下脚步,带着几分不悦的神情,转头看过来。
安永元也觉得这个声音很是熟悉,可心里还有些不太相信,也在转头看。
林德利反应最快,带着几分惊喜的意味,直接喊出声来,“是杨书记?真的是您啊,真是太好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啊。”
说话的自然是杨学斌,刚才的情形,他和贝馨月也一直在后面看着,全都看在眼里。
可安永元几个人因为都在说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现。
其实刚才这个王处长一下车的时候,杨学斌就觉得他眼熟,看了一会儿,有些不太确定的问贝馨月,“这个王处长是谁啊?我觉得眼熟,你哪?”
贝馨月抿嘴一笑,道:“王好奇吗,是王古老爷子的小儿子。老爷子去世得早,这个王好奇也就混成这模样了。”
原来是他啊,这下杨学斌也就有些恍然了,王古算起来还是杨家老爷子的老部下,杨学斌在家里曾经见过这个王好奇。因为他这个名字颇有些喜剧意味,当时留下一些印象,后来也知道了他的一些事情。
王好奇在王古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因为是最小的一个儿子,宠惯得很。而且他也不务正业,整天就知道瞎混,根本不求上进。
后来家里老爷子去世之后,王好奇就混得越来越来不如意,不过总算是有老爷子故旧帮衬着,当了一个处长,也算是到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