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清晨的沉静。犹如打雷一样的马蹄声,昭示着即将到来的,将是一支数量庞大的骑兵队。
尽管在一夜行军的途中,未曾合眼休息过哪怕片刻,但敖烈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疲惫,只有深深的担忧和挂念。敖烈是在担心吕布的安危,他不知道吕布会怎样去面对董卓,但有一点,敖烈可以肯定,这么多年来,以他对吕布的了解,他知道吕布绝对不会和董卓兵戈相向。正是因为这样,敖烈才会心焦,越是靠近洛阳,敖烈的心越是急躁,恨不得立刻飞进洛阳城中去。
贾诩带着无尽的疲惫,趴伏在马背上,对于贾诩来说,一者贾诩的岁数不小了,二者贾诩是文士,身体素质远不及武将硬朗,所以一路急行奔来,贾诩早已是累得气喘吁吁了。但贾诩依旧挣扎着跟随在敖烈身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主……主公,诩已经……已经给伍琼送去……送去消息了,伍琼愿做内应,洛阳……城上竖起青牙旗,即可攻城……到时伍琼会……会开城门接应主公……”
看到贾诩已经累得直喘粗气了,却还依然坚持出谋划策,敖烈心中被深深地感动了,带着歉疚的语气说道:“有劳文和先生了,此次事毕,某一定多找几个人出仕,帮助先生多分担一些。”贾诩在敖烈军中,地位十分特殊,他既不像荀彧、鲁肃那样主管内政,又不像崔琰、邓芝等人坐镇一方。更和赵云等驰骋沙场的大将迥然相异,敖烈一直把贾诩当做全能的万金油来使用。哪里出现了纰漏,或者哪里暂时无人掌管。敖烈都会第一时间把贾诩派去主持大局,贾诩也从来没有让敖烈失望过,尽管身兼数职,但贾诩把手中每一项工作都完成的很好。这就导致贾诩近两年的时间来,从没有过一天的休假,全天候十二个时辰都在工作。
这些,敖烈也都看在眼里,但是却没有妥善的解决办法,敖烈麾下猛将不少。但是政事方面的人才就太少了,而且两极分化极为严重,要么是像荀彧、鲁肃和顾雍这样的大人物;要么就是名不见经传的寒门士子,其才能也有限的很。敖烈缺的,是那些中层干部,这个问题,敖烈不是不知道,但一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来解决。举贤令在幽州已经颁布两次了,却收效甚微。看来,等打完这一仗返回幽州之后,需要改变一下招纳人才的制度了。
趴伏在马背上的贾诩忽然说道:“李……儒,李文忧。就很……不错。”敖烈闻言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贾诩这是再向自己推荐李儒呢。在历史上。编写三国志的陈寿曾经评价过李儒,说李儒“算无遗策。如遇明主,大业必成”。可见李儒是真的很有才学。只是在董卓的手下没能发挥出他应有的智慧罢了。
熟知历史的敖烈知道,董卓手下被埋没的人才着实太多了,李儒只不过是其中最出名的一个而已。除了李儒,现在带领飞熊军在和袁绍等人交战的徐荣也是难得的帅才,还有张绣师弟的叔父,北地太守张济也在此列。麾下诸人不能人尽其才,而是暴殄天物,董卓的败亡,也就不足为奇了。
再次把目光看向洛阳城的方向,敖烈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大哥,坚持住,兄弟来救你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敖烈的牵挂,被五花大绑在绞刑架上的吕布,忽然抬起头看向旭日初升的天空,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低声说道:“二弟,大哥等着你。”
彻夜未眠,一直守护在吕布身边的貂蝉,轻声问道:“将军的二弟,又是谁?”吕布转过头,看着娇颜如画的貂蝉,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貂蝉,自今日之后,你,便把吕布忘记吧,就当……你从来没有遇见过吕布这么一个人。”经过一夜的冷静思考,吕布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上了貂蝉,但是貂蝉是敖烈的心上人,吕布强迫自己收起对貂蝉的眷恋,故意装作冷淡的对貂蝉说出了这一番话。
貂蝉伸出双臂环抱在吕布的腰际,把臻首依靠在吕布宽阔的胸膛上,轻轻说道:“今后?咱们还有今后么?将军怜惜貂蝉,貂蝉心中明白。将军稍后被开刀问斩,貂蝉会追随将军的。今生貂蝉不曾得到将军的爱,那么,就让貂蝉陪着将军在黄泉路上,再续前缘吧。”
“貂蝉,你……”吕布的话还没有说完,貂蝉轻轻伸出玉手,捂住了吕布的嘴,眼神中带着期盼的对吕布说道:“将军,什么话都不要再说了好吗?就让貂蝉安安静静的陪着将军,和将军度过最后的这点时间,好吗?”吕布感到自己的视线模糊了起来,似乎有一层水雾挡在了他的眼前。缓缓闭上眼睛,吕布没有再说话,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同一时间,洛阳北门的城墙上,伍琼略显紧张的不时向城外的大路上观望。昨夜,伍琼收到贾诩送来的消息,约定在今日清晨十分,在城墙上竖起青牙旗帜,由伍琼负责打开洛阳北门,迎接敖烈的大军进城,里应外合之下,一举铲除董卓贼党。
昨天夜里,伍琼连夜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忠于刘协的几个元老重臣,大家一致觉得此计可行,赶忙制定出了比较详尽的计划。天还没亮的时候,王允、钟繇等老臣早早的上朝,假意劝董卓登基称帝,借此转移董卓的注意力,并拖住董卓;皇甫嵩和朱儁等宿将则是乔装改扮,装成伍琼手下的亲兵,一同来到洛阳北门的城墙上,等候敖烈的到来;蔡邕、杜畿等名士鸿儒则是悄悄赶到东观,保护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那些珍贵书籍,总之,忠于刘协的十几名朝中重臣,除了不方便露面的刘虞、刘和父子之外,其余人分头行事,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同时进行着。
感觉到了伍琼此时的紧张,皇甫嵩悄悄来到伍琼身后,低声问道:“很紧张么?”伍琼回过头来,看到是皇甫嵩,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反问道:“董贼祸乱朝纲这么久,伏诛的一刻终于要到来了,难道大人你就不紧张么?”虽然皇甫嵩现在已经卸去了车骑将军的职位,但是他的声威依旧响亮,所以伍琼为了表示对皇甫嵩的尊重,依旧称其为大人。
皇甫嵩微微笑了一下,嘴角向另一个方向一努,同时说道:“怎么不紧张,手心都出汗了。你看,公伟在那边,不也暗中攥紧了拳头么?谁的内心都紧张,但是千万不要流露于表面,免得被人看出破绽。”因为此时城墙上除了伍琼所部的守城军士之外,还有一部分西凉军掺杂在城墙上,所以皇甫嵩特意过来告诉伍琼,让他尽量放松一些。
伍琼装作不经意的向皇甫嵩指引的方向看去,看到朱儁此刻正斜倚在城墙上,假装随意的拨弄着衣甲,但是他空闲的另一只手,却已经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忽然,朱儁停止了拨弄衣甲的大手,把耳朵紧靠在城墙上,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喜色。
和朱儁搭档已久的皇甫嵩立刻注意到了朱儁脸上的变化,不动声色的递给朱儁一个询问的眼神。朱儁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然后确认的点了点头。皇甫嵩状似随意的向城门楼内走去,路过伍琼身边的时候,低声说道:“敖君侯来了。”
伍琼浑身一震,然后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靠近了西凉军的军官,假意笑道:“兄弟,一会儿轮休的时候,某请你去喝一杯如何?”那名西凉军官嘿嘿笑了两声,摆手说道:“算了吧,还是咱家请你吧,咱们西凉军的军饷可是你们的三倍呢。”
地平线上,敖烈白马金甲的身影突显出来,手中沉重的霸王枪向着洛阳的城门一指,大喝道:“目标洛阳城门,全军冲锋!”在敖烈身后,一队又一队的骑兵接连出现,顺着敖烈霸王枪所指的方向,策马发起了最猛烈的冲击。
马蹄狂暴的敲打着大地,洛阳城上的西凉军终于察觉到了不对,那名正在和伍琼交谈的军官皱着眉头说道:“大清早的怎么会打雷呢,不对,这不是雷声,这,天啊,这是马蹄声!”说着,他转头向城外看去,一看之下,吓得他差点没从城头上倒载下去,因为,他看到了无边无际的骑兵!
“没错,正是马蹄声,某还知道,那些骑兵,是冠军侯敖君侯的部下!”伍琼附在西凉军官的耳边,悄悄地说着,同时,伍琼的右手一抖,一柄锋利的匕首从他的衣袖中滑落,照着西凉军官的后心,狠狠地刺了下去!
“呃……敌……袭……”那名西凉军官无力的吐出三个字,然后就断绝了气息。
依靠在城墙上的朱儁一把摘掉了遮盖面容的头盔,拔出战刀奋力呼喊:“诛杀董贼就在今日!忠义之士尽随某来!”说着,一刀砍翻了一名从身边经过的西凉军士。
城门楼内,皇甫嵩手握利剑,对着城门楼内的汉军士兵喊道:“打开城门,迎接冠军侯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