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帝脸色沉了下来,萧锦颜抬头望向赵贵妃,“贵妃此话可就不对了,为人子的亲手下厨为父亲煮一碗长寿面怎么了?再说,这乃是我太子皇兄一片孝心,正是因为太子皇兄孝敬父皇,愿意为了父皇做平常男子都不愿意做的事情,如此岂不更能看出我皇兄心意?”
“长公主言下之意,难道不亲自下厨,就是没有孝心吗?”赵贵妃冷嘲道。
萧锦颜笑意不改,“自然不是,但是,食,乃是人之性也,每个人都需要吃东西,贵妃怎能因此轻贱做东西的人呢?难不成,没有宫里的御厨,贵妃还能不吃东西,一直饿着肚子不成?”
“你……”赵贵妃被噎住,气得咬牙切齿。
萧锦颜摇头轻笑,“看样子贵妃娘娘是不明白做子女的心情,能够亲手为父亲做东西吃是何等幸福之事……不过也对,贵妃娘娘膝下没有一子半女的,想来也不明白做母亲的心情……”
“萧锦颜!”赵贵妃怒极大吼,“你这话什么意思?!”
萧锦颜哎呀一声,“不好意思啊贵妃娘娘,不小心说到您的痛楚了,所以说啊,人呢不应该多嘴多舌,不关自己的事何必要跑出来出头呢,贵妃娘娘您说是吧?”
“你!”
“哎呀,皇兄,这面都快冷了,你快给父皇尝尝吧!”萧锦颜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催促着萧景行上前。
后者无奈一笑,将长寿面交给御侍,道,“父皇,颜儿说得对,儿臣只是觉得送其他的东西父皇难免不喜欢,这碗长寿面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里面包含的是儿臣对父皇的一片真心,还望父皇不要嫌弃。”
燕帝一直沉着脸没说话,直到萧景行话落才露出笑来,“行儿一片心意,朕怎能辜负,呈上来让朕尝尝!”
李江忙接过长寿面,将筷子递给燕帝。
后者接过来低头尝了一口,连声称赞,“行儿好手艺,比起宫里的御厨丝毫不差。”说着又大吃了几口。
赵贵妃在一旁盯着萧锦颜,直要将她盯出个窟窿来才罢休般,这么多年没有孩子一直是她心里的痛,别人即使嘲笑数落也不敢当着她的面,更何况还在文武百官和使臣面前如此不给她脸面,只有萧锦颜,她不仅敢,陛下还不会说什么!
大臣们沉默地看着,心里忍不住大出了口气,他们本就介怀赵贵妃一个妾来如此大场面,只是碍于燕帝素来偏袒不敢说什么,如今难得有人出头,自然乐得高兴。
使臣们默默看着这一出好戏,别国的事情虽与他们无关,但在无聊的宴会上多一些别的,也会有趣许多。
秦翊多看了萧锦颜两眼,在来之前便打听过,燕帝宠爱赵贵妃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以致赵家一门平步青云,目中无人,根本没有人敢与他们作对。
可今日看来,萧锦颜是最特殊的那个,在外学艺十年,一身医毒之术傍身,又是除了赵贵妃之外燕帝唯一看重的女子,如今他被迫来南燕贺寿,失去了争储的良机,若是能够将萧锦颜变成自己的女人,得到燕帝相助,挥兵南下,届时夺帝位便如探囊取物……
而萧锦颜此刻尚不知自己已经被多路人马给盯上了,只是听见赵贵妃在问,“太子和衍王都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如今却都没有个正妃,今日正巧各家小姐都在,陛下不妨就趁此机会挑选合适之人?”
要说能在燕帝寿宴上说出选妃这种话的也只有赵贵妃一人了,大臣们的脸色有些精彩,家里的女儿们却矜持地娇羞起来。
赵言承眉心狠蹙,实在觉得不妥,但看自家大伯和其他长辈都没觉得有什么,他作为一个晚辈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
燕帝面上笑意不改,甚至宠溺地握住赵贵妃的手,道,“这件事朕可做不得主,还得要他们兄弟二人自己挑得中才行。”
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萧衍眸色深了深,今日来参宴的皆是三品以上大臣嫡女,若是在这些人中选正妃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错过了今日,往后选中的正妃就不一定如今日这般都是肱骨之后。
但是,父皇的寿宴焉能成为他们的选妃宴?还是当着各国使臣的面!
他思虑一瞬,便听萧景行道,“父皇,选妃之事不急在一时,今日是父皇的寿宴,说这些事情难免扫兴,还是以后再说吧!”
他刚说完,萧衍还来不及附和便听皇后道,“虽说是陛下的寿宴,但是难得聚了这么多人,也不过是让你们顺便相看相看,又不是真的要定下人来。”
她话音刚落,燕帝脸色明显沉了沉,赵贵妃在旁掩唇轻笑,在场都不是什么没心眼儿的,立刻便明白过来赵贵妃这是要做什么了。
见状,萧衍忙起身道,“父皇,母后,皇长兄所言极是,今日乃是父皇大寿之宴,各国使臣皆在此,谈论儿臣们的事情不合礼数,选妃之事容后再说也无妨。”
闻言,秦翊道,“无妨,婚姻大事本就是头等重要的事情,想来燕帝陛下也不会在意这些。”
话落燕帝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一些,他道,“怀王所言极是,朕也着急你们的婚事。”
萧衍道,“父皇放心,若是儿臣们有心仪之人定然告知父皇,但是今日的目的是父皇能够开心,婚事推后无妨。”
他们坚持,燕帝自然不会强烈要求。
他脸色好转起来,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皇后,眼神有些冷。
皇后只觉得后背有些凉,骤然对上燕帝的目光,心神一震,险些失态。
萧衍大松了口气坐回去,萧景行面上笑吟吟的,并未受此事影响。
萧锦颜一双凤眸转过去转过来,看了眼萧衍,又看了眼皇后,再看一眼赵贵妃,最后落到对面的楚卿白身上。
这人从落座之后便一言未发,但即便如此,也时不时有不少目光落到他身上。
迷恋的,惊艳的,不屑的,或是仇恨的!
他就那样坐在那里,明明没什么刻意的动作,可他的存在感依旧不容忽视,至少,萧锦颜时时都注意着他,看见他喝了一口茶,又吃了一块儿糕点,还吃过一颗葡萄,之后便一直拿着茶杯没再动过其他食物。
摸了摸肚子,她吃了好些东西还觉得饿,他就吃那么一点儿难道不饿么?
正疑惑地盯着他发呆,楚卿白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朝她看过来,四目相对,萧锦颜心头如过电般,瞬间麻木了半边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