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响起瓷骨击玉般的声音，“姑娘稍坐片刻。”
隐隐能够听出他语调上扬，隐含着笑意。
萧锦颜脸蛋充血，忙抬手摸了摸面纱，确认它没有出意外，适才脚步迟缓地退回去坐下。
她不开口，也不抬头，就那么老神在在地坐着，此时谁说话，谁就是蠢蛋！
“楚今方才说，姑娘一早出了门？”说蠢蛋蠢蛋便开口了，楚卿白语气淡淡，不起任何波澜，仿佛只是随意找了个借口来掩饰萧锦颜的尴尬。
萧锦颜暗骂了句蠢蛋，语调清淡，“是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楚卿白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问，而是看向榻边不远的轮椅问，“姑娘可否扶在下一把？”
萧锦颜蹙眉，“你要做什么？”
楚卿白道，“整日在屋子里待着闷得慌，想出去透透气。”
萧锦颜，“……”不是刚刚才从外面进来的吗？
不过这话她没说，想来他也没在外面坐多久，因着腿脚不便他定是极少出门。
如此想着，萧锦颜起身将轮椅推至床边，然后上前抬手去扶楚卿白的手臂。
楚卿白右腿的伤最是严重，左腿只是受了一些波及，只能算是皮外伤，但是因为伤口久不愈合，即使不严重也很难使上力气。
萧锦颜弯腰扶她，他便顺势将右手搭在萧锦颜的肩上，惹得萧锦颜抬眼去瞧他。
但他仿佛没在意般，将一半的力道压在萧锦颜身上，左腿先下地，就着萧锦颜的力道往轮椅挪去。
萧锦颜双手扶着他的手臂，她力道不小，但是要想将一个高出自己许多的男子带上轮椅还是有些难，两人费力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成功。
“看样子是我高估了姑娘的力气。”楚卿白语带笑意，似玩笑般道。
萧锦颜面颊有些烫，着实是有些丢人了。
但她是个不服输的，一次失败不代表就不能成功，她突然伸手抱住楚卿白劲瘦的腰，咬牙道，“我们再试一次。”
楚卿白一时间愣住，低头看着萧锦颜发狠的模样，有些回不过神来。
用了好半天力气也不见人配合，萧锦颜下意识疑惑地抬头，两人本就离得近，楚卿白又低着头，她这一抬头，两人面颊的距离就仅剩下一指宽，若非有面纱遮挡，鼻翼便能直接碰上。
四目相对，凤眸中点点错愕，点点惊悸，还有没来得及掩饰下去的点点情愫。
萧锦颜如此，楚卿白亦如此，他静静看着眼前这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眸中闪过万般情绪，脑海中思绪万千，短短几个瞬间脑海里便将过往的一切都过滤了一遍。
曾几何时，每一个午夜梦回都是这双眼，温柔地看着他，唤他小白哥哥。
他下意识抬起手，想要去抚摸那双令他着魔的眼，手还没触上，楚今便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公子，姑娘，可以用膳……了！”
他脚步生根般站定在屏风前，目光直直地盯着眼前一幕。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他这才离开多久啊，这都折腾到床上去了！
“那什么，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说着便想跑。
“回来！”楚卿白沉喝一声，楚今转过头去，萧锦颜已经站起身离床榻远远的了，双眼闪烁，时不时地东张西望。
而楚卿白还保持着动作坐在床上，他沉声道，“过来扶我！”
“啊？喔喔……”楚今赶忙跑上前去，他是习武之人，力道不知道比萧锦颜大出多少，轻轻松松就把楚卿白带到轮椅上坐好。
“那，那什么，公子，午膳已经准备好了，您是在屋里用还是去膳厅？”楚今干巴巴地问。
楚卿白轻飘飘地看他一眼，不说话，径自推着轮椅往外走。
楚今，“……”
转而看向萧锦颜，态度比之一开始还要热烈许多，笑得谄媚，“锦白姑娘，快些过去用膳吧！”
萧锦颜轻咳一声，佯装没事儿人似的往外走。
楚卿白回京几日都一直在倾雪院不曾出来，包括用膳也都没出来，膳厅也只有昨日萧锦颜用了一回，今日难得楚卿白要出来，楚今吩咐人以最快的速度将膳厅从内到外都打扫了一遍，然后让厨房准备了一桌子的美味珍馐。
萧锦颜后面进来，扫了一眼屋子上的菜品，蹙了蹙眉，她道，“世子眼下有伤在身，不适合吃这些荤腥油腻的东西。”
方才她的交待楚今出去放酒并未听见，如此听她这一说，啊了一声，忙招手让人把桌上的肉类都撤走。
“这个，这个，和这个，都是刺激类食物，也最好不要用。”萧锦颜抬手点了三个菜，楚今又立马让人撤走。
两人一个说一个行动，配合得十分妥帖，眼瞧着倒颇有两分当家主母指使老管家的气势在里头。
楚卿白在一旁看着，未说话，眼神却格外地柔和。
将一切不顺眼的东西都撤走了，桌上就只剩下几个素色小菜，萧锦颜道，“世子若是嘴馋也得要忍一忍，待伤好后随意吃喝都无碍。”
楚卿白牵唇笑道，“在下倒是没关系，但是锦白姑娘只吃这些，未免显得我昭王府亏待了些。”
“……”
“……”
楚今和萧锦颜一同噤声，相视一眼，他们好像忘记了一个最重要的。
这膳食可不止楚卿白一个人吃。
“我这就让人送回来！”楚今连忙补救，他一个瞎激动就给搞忘记了，他的初衷可是留锦白姑娘在这儿用膳呢！
“不必了。”萧锦颜道，“那些大鱼大肉的我也吃不惯，就这些青菜养胃。”
楚今啊了一声，突然瞧见她脸上戴的面纱，犹豫着道，“姑娘的面纱可需要我帮姑娘收着？”
萧锦颜下意识抬手往脸上摸了一把，神色微变，她怎么忘了，她眼下是戴着面纱的。
昨日用早膳没人在旁，她也没想那么多，何况楚今从未见过她，她也不必担心被他认出。
可是……她看向楚卿白，分开这么多年，也不知他还识不识得出自己。
若是现在提出离开……
“姑娘请放心，在下虽不知你为何戴着面纱，但是这昭王府的人都不是爱议论的，不会让姑娘为难。”兴许是看出萧锦颜的担忧，楚卿白难得道。
萧锦颜眉眼更低了几分，她不是怕别人说什么，只是，若他认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