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看着好笑,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邢夫人与王夫人已经到了荣庆堂,如今正坐在贾母两侧,小声说话逗乐。
贾敏与贾母见礼后,鸳鸯就让人搬来一把椅子放在贾母旁边,贾敏也不推脱,直接坐到了那把椅子上。
邢夫人许是早已习惯,只是坐在旁边微笑。
王夫人却皱紧了眉头,视线落在刚进门的贾敏身上,表情相当不好。
林柳的视线却落在邢夫人的肚子上——
也是在见到邢夫人之后,林柳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还曾在她身上用过一些异能。
若是没有意外,邢夫人的肚子里应该已经怀了一个孩子。
但瞧着邢夫人自己,以及身边丫鬟婆子的表现,却仿佛完全没有这回事儿一样。
林柳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后,笑着看向旁边的迎春:“迎春妹妹,我记得府上养着几个太医?那你们一般是多久请以此平安脉呢?”
迎春疑惑地看着林柳,但还是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一般是半个月请一次平安脉,像是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大太太二太太这种年纪大了的,三五天就会请一次,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会请太医过来看。”
林柳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如果邢夫人真的怀孕了,怎么也该查出来了。如今他们还是这种表现,只怕是因为她并未怀孕。
林柳对自己的异能还是很有自信的,得知自己使用异能后,邢夫人却还是没有怀孕,自然想要弄清楚其中原因。
于是笑笑之后,她又问道,“我记得大太太嫁进荣国府也有五六年了吧?怎么一直不曾怀孕?可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府上太医没有帮她调养吗?”
第70章
迎春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邢夫人, 表情木木的:“父亲最喜纳妾蓄婢,如今院子里的貌美丫鬟与妾室都快要住不下了,他整日流连在妾室房中, 几乎乐不思蜀,哪儿想得起自己还有一个夫人呢?”
说着,她压低声线,“听说父亲已经有两个多月不曾到母亲房中歇息了, 就算母亲想要怀孕, 也毫无办法。”
因为这,邢夫人在荣国府的下人面前丢尽了颜面, 之后若是再有什么事想要吩咐下人去做,没个好处,下人也是推三阻四,完全不会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说是荣国府的大夫人,实则比起孙媳辈的王熙凤与李纨, 都还要不得脸。
林柳愣住,完全没想到邢夫人没怀孕竟然是因为,贾赦已经两个多月没去邢夫人的房里?
她有些哑然,自己倒是一片好心,没想到还是败在了贾赦对邢夫人的不喜之上。
林柳又不能让人凭空怀孕, 贾赦不与邢夫人同房, 自然没办法怀上孩子。
她当初给邢夫人送异能的时候,可没想过这个结果。
毕竟她穿到红楼世界后使用了这么多次异能, 却从未失手过,谁能想到还有夫妻可以两个多月也不同房的呢?
邢夫人许是察觉到了林柳的视线, 转头冲着她笑了下。
林柳看着她明明不过三十, 神态穿着却已经像是个四五十的的妇人, 就连眼神也失去了光亮,变成了一潭死水……
她叹了口气,今日再试一次吧,若是还不能怀孕,也只能说邢夫人天生没有子女缘分了。
之后林柳找了个机会,再给邢夫人用了一次异能。
但条件仍旧是,半个月内必须同房。
就看她能不能抓住这机会了。
邢夫人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今天视线几乎就没有从林柳身上离开过,旁边的丫鬟问她,邢夫人也只是摇头,暗暗将林柳之前的异常记在心里。
贾政的五十大寿,宁国府的人自然是要过来参加的。
林柳也是第一次,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相貌兼具黛玉与宝钗之美,被称作红楼第一美人的秦可卿。
宁国府的人是一起过来的,贾珍与尤氏相携而来,贾蓉与秦可卿跟在他们身后。
秦可卿言笑晏晏,脸上满是新嫁娘的娇羞与幸福。
她本就生得国色天香,今日更是美得惊人。她从门外款款而来之时,扶风摆柳,哪怕是林柳这个见惯了美女的人,也不由看直了眼。
而此时的贾蓉,眼底也满是春风得意,与秦可卿对视之时,这对小夫妻之间也流淌着脉脉温情,与让人脸红心跳的柔情。
看着两人如今恩爱不疑的样子,谁也想不到日后二人会形同陌路,秦可卿成了贾珍禁裔,贾蓉也在妻子重病的时候,字字句句都在恶毒地诅咒妻子早死。
不过很快,林柳的视线就从秦可卿的身上漂移,最后落在了她身后的一个小厮身上。
这小厮,看着有些眼熟?
她正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本来含胸低头的小厮却突然抬头,直直地对上了林柳的眼睛。
林柳吓了一跳:“季……”
好在最后一刻,她将话咽了回去,没有暴露季崧的身份。
旁边丫鬟听到声音,凑到她跟前询问:“大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林柳摇摇头:“没,只是刚才突然看见一只蚊子,不过已经飞走了,不碍事。”
丫鬟闻言,这才退下。
林柳再次看向季崧,她怎么也想不到,几年之后,自己竟然会在秦可卿身后见到季崧。
季崧冲着林柳悄悄打了个手势,便悄悄退出了荣庆堂。
林柳会意,之后找了个机会,让丫鬟与贾敏说了一声,便悄悄从荣庆堂离开,一个人去了花园的东北角。
她到的时候,季崧果然已经在了。
此时的季崧已有十七八岁,青春期刚过,身高一下窜到了一米八几,之前弯腰驼背的时候看不出来,如今挺直背脊站在林柳面前,竟让人生出几分压迫感。
尤其对上他那一双彻底褪去稚嫩,只剩锋锐与审视的眼神,那种被压迫的感觉变得犹如实质。
他还长得相当好看。
虽然季崧用林柳教他的化妆手法,将自己五官的精致之处掩藏了大半,但林柳仍是一眼就看出了他五官的优越之处。
此别经年,季崧也已经长成一个优秀的大人了。
见到林柳,季崧下意识笑了起来:“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竟然还能认出我来。”
毕竟两人多年未见不说,他脸上还化了妆,与原本的样子不说相差十万八千里,但除非对他非常熟悉之人,否则绝不可能认出他的身份。
季崧曾以如今的相貌进入过外祖家,外祖家却无一人认出他的身份。
他还以为自己的伪装很好呢,没想到竟然只是一眼,便被林柳给认了出来。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新奇,又隐隐有些激动。
虽然季崧自己也不知道,他在激动个什么劲儿。
林柳见到季崧后,却没那么多感想:“我们好歹也相处了好些年,你离开的时候已经十多岁了,如今五官除了比之前张开了些,变得立体精致了些,又有什么差别?别忘了,你的化妆手法还是我教你的呢。”
季崧笑了笑,并未告诉林柳,自己若是盯着如今这副模样,哪怕是与外祖父外祖母面对面地站着,他们也根本认不出他的身份。
甚至,连一句眼熟的话都不曾说过。
林柳不知季崧心思,直接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宁国府?若是我没看错,你之前是跟在秦可卿的身后出来的?你是秦家的小厮,还是宁国府的?”
季崧脸上的笑容消失,半晌后抬头,环视一周后,确定无人听见自己的说话声,这才开口:“我到京城后,便与父亲以前的旧部联系上了,本想打听一些当年的隐秘,却发现父亲嘴严,根本就没有告诉他们只言片语。”
“后来我乔装打扮,去了外祖家。”
说到这儿,季崧皱了下眉,“我在外祖家待了两年,由一个杂役爬到舅舅身边的心腹,倒是也查出了一点东西,但很快就被舅舅怀疑,为了自己的安全,我只能选择离开。”
但也正因为那一点点的发现,季崧非常确定,自己一家人的死亡,与外祖绝对有着逃不开的关系。
想到这儿,季崧眼神黯淡:之前林柳提醒他说,外祖家也许不值得信任的时候,他虽然也选择小心谨慎,可心里未必没有一点儿侥幸,可如今……
他已经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了。
林柳对上季崧眼神,不由在心里叹了声气。
季崧却很快抛弃无用的情绪,继续解释道:“我离开外祖家后,便想起你之前曾提过,我父母也许的死亡也许与宁国府相关的事儿。我犹豫之后,托人进了宁国府。”
“只是,”季崧皱眉,“宁国府的管理虽然混论无比,但也正因为这样,贾珍等人身边伺候的丫鬟小厮相当固定,几乎不会换人。我留在宁国府差不多一个月,却完全没办法接触到贾珍,所以最后改变方向,混进了秦家。”
林柳皱了皱眉:“秦家?你是以什么身份进入秦家的?”
季崧敛下眼睑,道:“我本想趁着秦家买人的时候进入秦家,但等打听之后,却得知秦家自从十几年前将府上下人全换了一遍后,便再也没有从外面采买过下人。听说就算想要换人伺候,也只会从秦家的庄子上挑人。”
想到秦可卿的身份,林柳倒是不觉得奇怪:“到底涉及到了皇家,秦业不管再怎么小心都算正常。”
季崧也不觉得这有什么:“所以我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便想法子与秦业养在外面的那个花魁身边的心腹搭上了关系,之后又与秦家的一对夫妻认了干亲,这才得以在秦可卿成婚的时候,以陪房的身份进入宁国府。”
秦业养在外面的花魁?
林柳想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深处将找人扒拉出来——
若是没记错,这便是秦可卿的生母,也即是所谓的先太子当年春风一度后,怀上先太子遗孤的那个“幸运女人”。
林柳撇撇嘴,笑道:“难为你还能想到这条线索了。”
季崧摇摇头:“多亏了你当初将秦可卿的身份告诉了我,否则我哪儿能知道三家关系,又怎么想得到曲线救国?那秦业倒是对花魁十分信赖,我搭上花魁的关系后,几乎没被秦业调查,便直接与那对夫妻一起被选中,成为了秦可卿的陪房。”
说来也奇怪,他以前在宁国府的时候,想要接近贾珍那是千难万难,可如今跟在秦可卿身边后,却时不时就能见到贾珍,就算想要从贾珍身边的小厮丫鬟口中打探消息,也比以前容易了无数倍。
许是以前林柳给了他太多建议,所以季崧想起此事后,便毫不犹豫将这点告诉了她,说完还提了一句:“我总觉得这情况有些不对,却又想不明白。”
林柳微笑:“你当然想不明白,毕竟你是个人,又不是畜生,怎么可能知道畜生是什么想法?”
季崧震惊地看着林柳:“你怎么突然骂人?”
倒不是说不能骂人,只是林柳以前从未对人口出恶言,如今不但骂人,语气还这般严厉,难免让他吃惊。
林柳看了季崧一眼,嗤笑:“因为贾珍是个色中饿鬼,又有那聚麀之诮的癖好,他时常出现在秦可卿身边,只怕居心不良。”
季崧懵了一瞬,旋即觉得反胃:“你说的是真的?”
林柳斜睨着他:“你若是不相信,之后认真观察,难道还看不清贾珍看秦可卿的眼神,是否是一个公公看儿媳的眼神?”
林柳说得信誓旦旦,季崧下意识便相信了她的说辞。
只是……
“秦可卿面儿上的身份到底是先太子遗孤,贾珍就算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又怎么敢对她生出这种心思?”季崧觉得荒谬,“他胆子也太大了吧?”
林柳也觉得贾珍胆子太大,哪怕他知道秦可卿是个假郡主,可太上皇与皇上又不知道,他这般乱来,一旦传出去,太上皇与皇上难道还能轻饶了他?
但转念一想,又不是没有原因。
林柳叹道:“这世道对女子不公,就算贾珍对秦可卿做了什么,为了保住自己与娘家的名声,也为了自己的性命,秦可卿都不可能将此事告诉第二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