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王伊志给出的解释实在牵强,魏卬岂能信服,他猜想义渠王子深入到秦国国境袭击秦国使团,无非是要炫耀武力,让秦国使团在义渠低眉哈腰。可笑义渠人偷鸡不成蚀把米,丢下了几十具尸体,撤了回去。
魏卬虽然十分气愤,但为了完成秦君的使命,不再多深究。他狠狠地瞪了冒都几眼,冒都却颇不以为然,咧嘴轻笑几声,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
苏秦想起出使以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包括遇袭、藏人等等,希望把前后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但一时找不到头绪。
高胜瞥见冒都自高自大的神态,心里直骂:“年轻人你狂什么,你若再犯到我手,有你好下场。”
刚刚相见,秦国使团就很不愉快,戎王见状,想要缓和气氛,于是豪爽地请大家饮酒吃肉。只见侍者端上了酒肉,也不设几案,每人面前摆上一把盛满酒的大壶,一个宽口大盅,三盘还留着血水的肉块,再分给每人一把尖刀,任由大家割食。
苏秦等人第一次见到这种吃法,惊得呆在那里,那还吃得下去,再看魏佳、孟婷等人,个个都愁眉苦脸,象征性地拿起尖刀,虚割一下肉块,好像将一小块肉放到嘴里,其实什么都没吃。
魏卬担心秦国使团不吃义渠食物,显得失礼,于是拿起刀,象义渠人一样,割肉大吃。
戎王满意地点点头。他举起酒杯,请大家喝酒,苏秦等人也小口地尝了几下,苏秦发现酒里有奶的味道,初尝觉得有些腥味,但多喝几口,却感觉香甜可口。
苏秦心想:“这个酒多喝几杯无妨。”于是回应着戎王的礼数,喝起酒来。高胜和魏佳等人不习惯酒的口味,几乎不饮。
戎王见状,用力拍了拍手,只见从帐外走进来十多位义渠少女,每人手执白绫,白绫上托着一个大杯子。走进帐中后,她们在秦国使者面前又歌又舞,歌舞吧就在杯中倒上酒,献给使者们,使者们接杯后,如果饮不干杯中酒,她们就再歌再舞,非得喝干了才放过。
如此几轮过后,魏佳、孟婷和华婉等人首先受不了,眉头紧蹙。
戎王通过霍轩翻译,言道:“我们义渠人歌舞一流,自由是我们的天性,不似秦国人有那么多的规矩和约束,与我们的歌舞相比,秦国人的歌舞就似那散漫的踱步。”说吧,他仰头大笑起来。
苏秦虽非秦国人,但听了戎王的话,也觉得刺耳,再看西土墨家弟子,都炸了窝似的,群情激愤。
其中一位身材适中、面若白玉、十分清秀的年轻人站起身来,让董季翻译给戎王道:“秦国虽然居于西陲,但歌舞毕竟要比义渠更胜一筹,自己愿意当场一试身手。”
戎王一听,兴趣盎然,痛快地请他表演一番。其实义渠人大大咧咧惯了,戎王刚才所说的话,不过是开个玩笑,没想到激起了秦国使者的斗志。能有歌舞观看,戎王乐得嘴都合不拢。
魏卬不愿多事,他向高胜摆了摆手,示意他出面阻止自己的弟子,高胜脸色难看,对于魏卬的示意,置若罔闻。魏卬待要亲自出面,却已晚了半拍。
只见那个清秀的墨家弟子已经走到场中央,自己唱起了《秦风?岂曰无衣》,随着歌唱的节拍,跳起了一段慷慨激昂的舞蹈。
苏秦等人一听这首歌,吓了一大跳,“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兴于师,修我戈矛”,这首歌谣唱的正是征伐猃狁的场景,其中那坚定昂扬的歌词,非常具有挑衅意味。
再看看霍轩,他大惊失色,张大嘴巴,愣在那里。戎王和他的部下却没听懂,还在那里饶有兴致地看着,动作激烈之处,他们还和着节奏拍着巴掌助兴。
那个墨家弟子跳完一曲,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昂着头回归自己的席位。他刚走回来,还未坐下,却见孟婷站了起来,他向那个墨家弟子走去,说道:“小兄弟的舞跳得活灵活现,煞是好看,你刚跳完一段武舞,不知愿不愿意再和我跳一段文舞。我们合作一阙秦地歌谣《蒹葭》如何?”
那个墨家弟子见孟婷一表人才,言行温文尔雅,心中顿生好感,回道:“那再好不过,我正愁没人相和于我,让义渠人以为我们秦国没有人才呢。来来,我们一起跳吧。”说着,他俩又回到王庭的中央场地,摆定了一个造型,随着孟婷一声悠扬辽远的歌唱,两人轻歌慢舞了起来。
《蒹葭》情感缠绵、凄恻,唱词优美动人,再加上两个人之间的动作配合协调,真把一阙歌谣表演得荡气回肠,令人拍案叫绝。尤其是孟婷,在舞蹈中扮演水边的少女,顾盼生怜,温婉哀怨,美艳得不可方物。
魏卬和苏秦等人当然都知道孟婷本就是个女人,高胜、霍轩和义渠人都不知道,他们看着这个年轻男人,将女子神态和表情演绎得如此逼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苏秦整个人都沉浸在《蒹葭》凄美的情境里,他感动极了,不由自主地轻拍双手。就在此时,魏卬向他不住地摆手,过了好一会儿,苏秦才注意到魏卬的举动,魏卬又向义渠人指了一指,苏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觉义渠人也被舞蹈钩住了魂魄,戎王和冒都等都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孟婷,口水都要流了出来。
苏秦从歌谣的情境中出来,看着孟婷与那个墨家弟子情投意合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泛起酸意,看那墨家弟子不爽,心想:“你与孟婷毫无关系,为何那般情意绵绵。而且,一旦戎王伊志明白过其中的隐意,秦国使者在太岁头上动土,岂不是要坏事?”
魏佳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心中很是不忿。她也观察到父亲与苏秦之间的手势,再看了孟婷的如醉如痴的神情,直骂她是个招惹是非的狐狸精。然而,“孟婷与那个墨家弟子勾搭上了,不就顾不上勾引苏秦了吗?”想到了这里,她心头又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