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一个叫中兴侯的人带着一个叫卢象升的文官把那阿敏给抓了。”猴子回答道。
“怎么可能,你听错了吧?”唐大玄马上表示了反对,大明那些公爵侯爵,都是绣花枕头,哪个有这本事?而且说文官能把八千建虏的头领给抓了,更是匪夷所思。
谷满仓因为平时多为生活劳,并没有听过什么,因此,他反而没有反对。
猴子没说话,好像在回想,过了一会才答道:“好像是这么说地,听得不是很清楚。”
这时,他们已经犁到田埂处,谷满仓和唐大玄站直了身子,开始转个方向。
趁这个机会,谷满仓眺望了下这片土地,然后一边又开始犁地一边小声道:“不管如何,反正建虏是败了。朝廷的大军好像也没有那么弱,我们慢慢找机会,能逃就逃,逃不了就只能期待朝廷大军有朝一日能打回来。”
“是啊,千万别昙花一现啊!”唐大玄也是乞求上天道。
虽然明军打过来的希望非常渺茫,但他们在今天却多了一丝盼望,希望建虏有了这一败后,有更多的败仗等着他们。
盛京城内的崇政殿中,站满了人,心情和唐大玄他们截然相反。
城外官道并不是一个适合问话的场所,因此皇太极就只是简单地问了一些情况而已。
现在他坐在御座上,仔细地盘问跪在中间的硕托和纳木泰,了解关内战事的具体情况。
硕托和纳木泰两人互相补充地说了关内的战事经过,重点叙述了阿敏如何为女色所迷,不但疏于防范,还弱了胆色。他们是如何的相劝,就差以死相谏,奈何阿敏不听忠言。
最终阿敏还是变成了一个好色又贪财还怕死的人,一边下令屠城,一边自己先跑了。
最让硕托和纳木泰气愤地是,投靠大金的汉人原来是假降,带领明军先占领了清水明月关。
这也是硕托逃出关外后遇到白养粹他们,看到那些护卫的汉狗才想起,在清水明月关城头上说话的那个人就是这些人的头领,范永斗的手下于海静。
一时之间,既恨白玉莲这个狐狸精,又恨假降的这些汉狗。新仇旧恨一起爆发出来,两千来人扑上了白玉莲和白夫人,至死都还有建虏往她们身上扑,而那些男的则被他们绑在马后拖成了白骨,包括他们大汗封的永平巡抚白养粹。
皇太极听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出声道:“你确认清水明月关城头有那个于海静?会不会也是被明军俘虏了?”
硕托先点头然后又摇头道:“回大汗,那于海静在城头说阿敏叔被他们抓在城头,敢用投石车攻就首先会砸死阿敏叔。他说出这话肯定是和明军一伙的。”
纳木泰当时并不在场,此时却在一边连连点头,好像他亲耳听到一般。
皇太极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以范永斗为首的晋商和大金合作了这么多年,没道理这时候阴大金一把啊。
这些晋商做了那么多事,就是想求得明国皇帝赦免,也是不可能的事。
万一这些晋商真得不跟大金合作,那大金就不妙了。不说远的,光眼下的粮食危机就渡不过去。那些掠来的人口不但不会成为大金的助力,还会不断消耗原本不多的粮食。
如果要再往深处想,自己后续一系列的政策,包括改善汉人的待遇,让汉人归心,收为己用,弥补大金人力的不足,都将变为空谈。
皇太极的眉头越皱越紧,让殿内其他人略觉得奇怪,等着他继续发问,殿内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后,代善看了下跪地上的儿子,再瞧瞧那御座上的胖子,忽然大着嗓子对皇太极道:“还是先汗英明,知道汉狗终究是不可靠地,偏偏你要用那些汉狗,现在好了吧,把阿敏都折进去了。”
“就是就是,对那些汉狗就不能太好了,这可是几千大金儿郎的命换来的教训啊!”莽古尔泰走到了场地中间,环视着其他人,响应代善的说法。
“有的汉狗还能蹬鼻子上脸,刚还在殿内吃喝玩乐呢!”多铎没有站出来,站人群中接了一句。
这么一来,场面马上转变为对辽东汉官的口诛笔伐,刚还安静的场面一下热闹了起来。几个跟进来的汉官见这情景,自动缩到了角落里。
皇太极的思路一下被他们给打断,回过神来发现殿内变得闹哄哄地。稍微一听他们的言论,心中一阵恼火,猛地一拍案几,发出“啪”地一声巨响,殿内顿时一静。
“你们有完没完,整天对汉人喊打喊杀的。你们有没有想过,要是没有这些汉人,我们会有今天么?”皇太极按捺不住性子,大声咆哮了起来。
在场的这些建虏从没见过皇太极发那么大的火,平时胖脸总是笑嘻嘻地,像个弥勒佛似的。现在这么一发火,心里还真有点怕他。
皇太极看自己控制住了场面,就深吸了口气,准备说话。忽然,从人堆里冒出一句:“先汗没汉人不照样建立了大金国。”
皇太极猝不及防,差点叉了气,他冷冷地扫视着这群人,不知道是谁发的声。
多铎看皇太极那样子,心中不禁对自己的一句话就能有这效果感到佩服,他也是属于看不惯皇太极优待汉官的那群人之一。
这时殿内静得连一枚针掉下来都能听清,没有人想和在暴怒边缘的皇太极作对。
“没有汉人,你们准备吃什么?”皇太极压住了怒气,看着一群猪队友,冷冷地抛出了一个问题。
八大贝勒毕竟还是有见识地,平时这些事都由皇太极考虑安排了,因此并没有关注过。现在皇太极一说这话,他们也想到了如果没有汉人,或者说没有晋商输入粮食的话,后果会非常严重。
一时之间,几个和硕贝勒都沉思了起来,不再单单看皇太极笑话了。
皇太极看着跪地上的硕托,及其认真地问道:“朕再问你一遍,你确认那些汉人都是假降的?想清楚了回答,这事关大金的生死存亡。”
皇太极并不认为自己的话危言耸听,他相对其他人来讲,更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比那些只知道打仗杀人的兄弟,知道得更多。
硕托被皇太极的气势所逼,额头开始隐隐出汗,不知道是在回想,还是在犹豫如何回答,一时半会没有说话。
“硕托,你要据实回答,这关系到大金以后的路怎么走。”代善看着儿子说道。
他也是想清楚了这里面的厉害关系,因此,不为皇太极考虑,也要为整个大金考虑,所以给儿子提醒了一下。
所有的压力都压到了硕托身上,让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建虏,不堪重负,冷汗开始沿着他的脸颊往下滴。
忽然,硕托猛地磕了一个头,然后道:“大汗,侄儿惟一能证明的是那于海静确实投靠了明军,但其他人不敢确定。”
跪他身边的纳木泰看到皇太极的目光盯向他,整个人一激灵,也磕头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在后军压阵。”
这么一来,他们两人所说和之前是截然相反。不过让他们意外得是,他们的回答并没有引来皇太极的暴怒。
只见皇太极明显长舒了一口气,坐到了御座上。
过了一会,皇太极才说道:“朕不知道那个于海静为什么会投靠了明军,但可以知道一点,那些商人是不可能不和大金做生意的。”
他看底下的这些人没有出言捣乱,就继续说道:“朕决定派人去张家口去催下他们,让他们尽快把粮食送过来,有多少算多少。价钱在原有基础上再给他们加一倍,就算是这次引路的赏赐,另外再要他们打探清楚明国接下来有何反应。”
莽古尔泰听到这里,皱了下眉头,他有点难舍地道:“主动加价不好吧,金银珠宝都是儿郎们舍了性命才从关内抢来的。他们敢不送过来,就派人威胁他们,要把他们的事儿告官,这通敌的罪行可是死罪,谅他们不敢不从。”
皇太极看其他几个兄弟好像也要开口的样子,就连忙说道:“都敢做这通敌的事儿,他们还会怕死么?商人言利,只要给够了价钱,我们不但能得到军械粮草,还能知己知彼,另外还有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这次是莽古尔泰问的。
“明国山西,陕西两省的旱灾严重,而张家口刚好邻近山西。那些晋商为利所惑,主动把物资,包括粮食收集得越多,往辽东送得越多,那受灾省份就更难赈灾,百姓就更难求活。人要是活不下去了,就会像先汗一样造反。到时候,明国又得忙于内乱。这对我们大金来说,是不是一个好处?”
殿内的建虏一听,没想还真有这么一个好处,不由得连连点头。
“好,那就你来作主,该给他们加多少价就加多少吧。回头我们再从明国那边抢得了。”代善和莽古尔泰一个意思,对皇太极说道。
三大贝勒的意见都一致了,这事就这么通过了。接下来就开始商量关内败兵的善后事情,该处理的处理,该罚的罚,建虏在赏罚一事上基本还是能做到公正的。
隔天后,范文程作为皇太极的代表,绕道蒙古快马前往张家口,汇合已在那边的赫舍里-希福一起催促那些晋商赶快运粮到辽东来。
他们谁也不知道的是,因为一个匪夷所思的穿越,张家口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