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到了赵姨娘屋里,想要问赵姨娘要些钱,然后再去找那个叫昭儿的家仆吃饭喝酒,从他嘴里撬些秘密出来。
赵姨娘和吉祥儿、小鹊,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美妇和一个应该是跟着美妇的丫头正在屋里做针线活。
我问赵姨娘:“娘,给些钱我出去逛逛散散心。”
赵姨娘便责道:“见了长辈也不问声好。”
又对美妇说:“周姨娘,他伤了魂魄,不记得人了,你别怪他。”
周姨娘说:“我听说了,环哥儿,那日我来看过你了,你还未醒呢。你醒了后,我有事没来,你别怪姨娘呀。”
我顺口支吾了两声。
赵姨娘又对我说:“儿呀,才下得床了,就不要出去了罢。”
我便说:“我想出去会会旧朋友,或许能想起旧事来也未可知。”
赵姨娘听了便不言语,到里屋开了柜子拿了一小锭银子给我。
我问这银子多重,赵姨娘说:“二两的。”
我觉得二两应该是很少的,不由大声说道:“二两银子能有什么用啊!”
赵姨娘不由红了脸:“能有几个钱,整天省吃俭用还不是为以后给你用去,谁叫你没本事投个好胎,没投好胎也就罢了,嘴里也不知含块石头木头才出来!”
周姨娘忙劝她:“和小孩子家说这些做什么,等环哥儿身子好了,去考个功名回来,你就有福享了。唉,怎也好过我一个人活着,只怕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周姨娘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有刚才那锭一半大的银子给我:“环哥儿,快去玩去吧。”
赵姨娘刚要拦,我已接到手里:“多谢周姨娘了,以后我一定加倍的还你。”
周姨娘笑了一声:“谁要你还了,说还的现在就还我罢了。”
赵姨娘嘴里唠叨了几句,我也没听就往外走了。
吉祥儿忙对赵姨娘说:“赵姨娘,我去和我哥哥交代几句吧?”
赵姨娘忙点头:“是啊是啊,你不提醒我都忘了,要他小心看着三爷才好。”
赵姨娘又想起什么,追出来朝我喊:“和哪个猪狗朋友玩我都不管,只别和你薛表哥去混。”
吉祥儿忙跟在我后面出来了,我想起周姨娘说的话,觉得真是可怪可怜可笑,一个才三十多的美人熟妇,就因为做的是妾,又没生儿女,就忧虑起将来养老送终的事了。
吉祥儿见我只管往大路正门走,便对我说:“三爷,你平时出去都是走偏门的,而且老爷今日在家里呢。我哥哥灵儿是跟你的小厮,他也在偏门等着伺候你呢。”
我听了便让她带路出去,又拉了她的手对她说:“以后你也叫我哥哥好不好,我从外面买好吃的东西给你吃。”
她红着脸要甩我的手,甩不脱:“好好好,你先放手,你想害死我呀。”
我便说:“你答应了就先叫两声听听。”
吉祥儿左看右看实在心慌,只好低声含糊地叫了两声:“环哥儿,环哥儿。”听着是有点象环哥哥的音,我才放了她的手。
我跟着她到了偏门,门口外有十几个家仆或坐或蹲或站着聊天或是赌钱。在门前有一个探头探脑的,一看就是个负责把风的,路口转角也有一个。
把风的笑着对我说:“环三爷,身子好了?来两把?”
我顺口说了声:“不了,今天有事出门。”
家仆们有的向我请了安,有些连头都没抬,继续赌钱,贾环那小子肯定也和他们一起玩过,所以难得他们的尊重了。
吉祥儿叫了他哥哥:“哥哥。”
他哥哥灵儿早就站到了我前面,是刚才给我请安的其中一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眉目清秀端正,嘴抿得紧紧的,看样子是个老实忠厚稳重的小子。
吉祥儿担心地问她哥,:“你没赌钱吧。你要赌钱我可不饶你!”口气倒象是大姐一般。
灵儿回答:“我的钱都被你收着的,哪有得钱赌!”
吉祥儿说:“哼,这起人听说还借钱给别人赌,专爱拉好人下水。”
她说得虽小声还是有个家伙听见了,便起哄:“吉祥儿,你不让你哥哥赌,是让他省下钱给你作嫁妆吧!你好作了人家的媳妇,那你哥哥的媳妇却从哪里来。”
另一个家伙便也跟着笑着说:“不用省了,以后没钱作嫁妆,我委屈点娶你就是了,只不过过了门可不能拦着我赌钱哦。”
家仆们听了都笑得前仰后合的。吉祥儿兄妹只当没听见,也不理他们。
吉祥儿对灵儿说:“哥哥,三爷身子刚好,失了魂,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你可千万小心看着他。”
灵儿说:“我早听说了,你请赵姨奶奶放心吧。”
吉祥儿便回去了。
灵儿问我,“爷,今日要去哪里?”
我拉他到一旁说话:“昭儿可在这些人里头。”
灵儿说:“昭儿是跟琏二爷的有些身份的奴才,不需要在这门外伺候,都是其它负责通传的小厮或是丫环婆子到他家里去叫的,三爷要见他,我这就去叫他过来。”
我说:“我因为有事问他,还要找他帮忙,所以打算请他喝酒的。城里哪家酒楼最好,一桌要多少钱?”
灵儿说:“最好的要算东兴楼吧,爷常去的,一桌少说也要五六两银子吧。”
我倒吸一口冷气:“五六两?我这才三两,怎么去得了。有哪里有三两一桌的吗?”
灵儿给我出主意:“爷为什么要自己出钱呢?还是象平常一样,让薛大爷作东罢了,薛大爷有人肯陪他喝酒只有高兴的。”
我听了灵儿的话比还不知道就要请客做东的冤大头薛蟠先高兴起来。
于是我便叫灵儿领路去找薛蟠。
灵儿问我伤好得能骑马了没有,我说不能骑。
我以前在去旅游时骑过那些温驯的马,倒是会骑马的,但现在受不了。
灵儿又问要不要找轿子抬,我问了薛家就在旁边,酒楼也不远,就说走路好了。
到了薛家,薛家的仆人传了进去,才一会,只见一个头大如斗,身宽背厚,穿着华贵锦衣却显得粗俗不堪、没心没肺的公子哥出现。
我不禁心中纳罕,薛宝钗怎会与他是亲兄妹呢!
薛蟠一股风般冲了出来,远远便兴奋地叫:“好兄弟,他们都说你失了魂连人都不记得了,难为你身子一好了就来找我,哥哥我一定要请你喝酒去。”
呵呵,这小子,我还没开口呢,他就要自动当冤大头了,好象还比我高兴得多呢,以后我要经常吃这有钱小子的,好让他多多开心来报答他。
我说要先向薛姨妈问好,薛蟠等不得就说不用了,下次再见罢,扯着我便走。
果然是到了东兴楼,酒楼的老板娘和伙计见了薛蟠忙热情地把我们请上二楼雅座,薛蟠和老板娘调笑了几句还摸了人家的大屁屁,老板娘地用手绢打了薛蟠几下,还骂了句死相,便一扭一扭地下楼了。
我又想起个问题,我这人一向不能喝也不好喝酒,要不能灌多昭儿几杯,只怕难让他开口。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薛蟠一些情况好让他帮忙。
我让灵儿和薛蟠的仆人先出了雅座,然后把黛玉这事拣了些觉得能打动人的和薛蟠说了,薛蟠果然气愤地拍着桌子骂贾琏没良心不要脸。
但他又涎着脸问我:“听说黛玉表妹长得国色天香,比我妹妹还要漂亮,可惜不曾见过,你这么帮她是不是要打她的主意啊?我听说他可是归宝兄弟的哦,你挖自己的墙角不太好吧!”
我气愤地说:“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
他居然回答:“你是,你当然是啦!哈哈哈哈。”
我无奈地摇摇头,没办法发飚:吃人家的嘴短啊!
我便和薛蟠说好,要他必须猛劝昭儿的酒让我好套话,薛蟠答应了,说还要找几个粉头过来帮忙劝酒才好,我想想就答应了。
商量好后,我叫灵儿去找昭儿过来,只说薛大爷和环三爷有事找他喝酒,薛蟠的仆人去丽香院叫和薛蟠熟的几个相好。
没多久,昭儿来了,丽香院的三个粉头也来了。
昭儿起先说不敢坐,薛蟠假装发飚,昭儿才坐了下来,我点了东西让灵儿和薛蟠那个叫三保的仆人在外面吃。
大家一面喝酒,一面和粉头说些黄色的笑话。
果然在这些风流女人和乱性美酒面前,所有男人都变平等了,不再分什么主子奴才、尊卑贵贱,全都变得一样低级下贱下流。
因为我说伤重不能喝酒,薛蟠和昭儿就连粉头也不敢劝我喝酒。薛蟠和昭儿猜码划拳,再加上粉头助兴,昭儿也渐渐放开了。
却说我正搂着叫爱儿的粉头边摸捏边说笑话,本靠着薛蟠的叫云儿的粉头听着有趣也靠了过来搂着我要求欢听故事。
薛蟠正连输了几盅,心中不忿,便假借些酒意,嗔着云儿:“你们这起姐儿,就是这般没良心,我平时那样地疼你,你见了环哥儿年轻风趣,我又输了几拳,便不理睬我了,难道从此以后再没有求着我的时候了!”
老板娘正亲自端了一盘菜上来,见他带酒,忙说:"很是,很是.果然她们风俗不好。”
老板娘又对云儿说:“云儿姑娘该敬酒赔罪才是。”
云儿忙象蜜糖样粘到薛蟠身上,嗲着嘴儿说:“我们这行人,妈妈教的不论远近厚薄,只看一时占着上风儿的就亲敬,便是活佛神仙,一时没了势儿高儿的,也不许去理他.况且我们又年轻,又居这个行次,求薛大爷体恕些我们就过去了。”说着,便举着酒俯膝跪下。
薛蟠心内虽软了,只还故作怒意不理。
我劝道:“这姐儿说的是实情话。薛大哥你从来都是怜香惜玉的,怎么今日反这样起来?你若不喝这酒,她怎样敢起来。”
昭儿也凑趣:“说起来原可恼的,怨不得薛大爷生气。我且问你这姐儿:你薛大爷上面虽然输了拳,下面并没有输了鸡霸,怎就不理他了?”
说得大家都暴笑了起来,老板娘啐了一口,笑骂道:“你们这些男人,嘴里都没廉耻的。”
薛蟠得了趣儿,方笑着接过酒来一气喝干了。
如此喝了有一个多时辰,我看昭儿的酒意差不多了,就假作随意地问昭儿,说:“昭儿大哥,我准备和薛表哥到江南去进些布匹丝绸之类的货物回来卖,要是私盐能赚钱,肯定也要冒险搞一些回来。前一段听说你和我琏二哥去了南边,就想打听些江南那边的情况,看看有什么油水多的生意,回来不只请你喝酒,还要重重地谢你。”
昭儿喝得舌头有些大了,说:“不不敢,我随二爷是去办你家姑老爷的丧事,生意经济小的实在是不懂,只是那私盐小的却劝二位爷万不能碰的。”
我问他:“此话怎讲。”
昭儿说:“你家姑老爷听说是少有的清官,本来做着那让公侯艳羡的盐官就该好好多捞些油水,谁知他不但自己清,还管束属下得严似铁桶一般,属下都怨声载道的,有事都你推我躲。你家姑老爷有些时逼得从自己俸禄里倒贴些出来才能让属下办事,他又常怜老惜贫的做些善事,薪俸不够使用了,反从老家苏州催了好多银子去,他这官做得是又劳心又劳力才如此短命。
而且他还好管江南其余盐课同僚的事务,轻者私下劝诫,重则上书弹劾,这一来那江南的盐官倒都是被他逼得个个兢兢业业,少有人敢作奸犯科的,你们这时想去发私盐财,恐怕还不合时,且等等罢!”
我听了心凉了半截,心想好你个林如海,清廉得不但如水,还如海了,搞得自己命丢了还不要紧,只害得你天仙一样的女儿整天都愁眉苦脸,坐卧难安。
不料听到昭儿说了后面的话,我的心又热烈地跳起快步舞来。
昭儿说:“因为见你家姑老爷在扬州生活清苦,小的心想这趟差定是白辛苦了。好在到了苏州才知道林家有很多余产,总算没白走这趟。”
我听了不禁喜上眉梢,急忙追问:“林家到底有多少财产?”
昭儿见我突然如此兴奋,不由猛省了过来,说:“小的酒喝多了,不知不觉胡说八道起来,扯得有天边远了,二位爷只当我放屁,忘了吧!”
我后悔不迭,怪自己太急躁了,忙用眼睛示意薛蟠再劝酒。
昭儿却早己吓出了一身冷汗,酒全散了,他站起身来告辞,说:“二位爷请慢用,小的出来了好久,怕二爷和2奶奶传唤,先走一步了。方才小的说的酒话二位爷千万别传出去,不然小的定要被主子剥了皮不可。”
昭儿慌里慌张逃也似的奔下了楼,我和薛蟠怎也叫不住。
看昭儿这么大的反应,我已肯定他们在处理林家财产这件事上玩了猫腻,刚才我一时不慎,恐怕已经打草惊蛇了。
我决定马上去找其他有跟贾琏去扬州苏州的家仆问个明白。
我附着薛蟠的耳朵说了我的猜测,薛蟠却有些醉了,说:“既已知道了急甚么,我们且先玩玩再去不迟,这三个美人儿,环兄弟只管先拣,留一个给哥哥我便可。”
我见这好酒色的家伙靠不住,只得起身自己去干了。
下了几级楼梯,只听薛蟠在里面笑,说:“他们两个想必嫌你们身子不干净,不如你们把身上衣服都脱干净了赔你薛大爷喝酒,让你薛大爷看清楚了才好为你们争个公道。”
那几个听了都娇笑不依,银声浪语一片也不知究竟要如何与薛蟠争公道了。
为奖励我没有和薛蟠同流合污,公道的说,大家应该投我几张票票!
哥发了!不是肚子是一本,传到哪里,哪里就变成了海,传的人多了,就变成了人海,传遍了人海,就变成了传说。哥发了!不再是寂寞,而变成了传说!所以妹留下的不再是票票,变成了哥发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