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衙,后院正厅。一青袍老人正凝视着墙上挂着的巨幅河南地图,地图上标写着许多细小的城镇乡村,金宋势力一目了然。
一书吏迈步进门,在门口处停下,冲这老人行了一礼,道:“大人,他们来了!”
“嗯,请他们进来!”老人头也没回,继续关注墙上的地图。
那书吏出门片刻,便带进了两人,随后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这两人正是林轩与老不死,老人知道他们进来,仍没回头,只说了句随意之后,便盯着地图出神。
林轩见他如此,示意老不死坐下休息,便移步到老人身侧,正要开口,却听老人道:“如今金贼已去了西京、郑州与我开封大军对阵,我虽兵多,却多为义军,战力低下,这般对峙不知要到何时,林寨主有何高见!竟能收复郑州?”
林轩见宗泽开门见山,便微微一笑,故弄玄虚道:“这等寸土之争的攻城掠地之事,交由岳飞、高宠物和在下去考虑就行,大人统帅全局,却是不该费神去想这些。”
老不死听林轩直指宗泽的不是,心中不免担心。但听宗泽轻轻“哦”了一声,转过身来,看着林轩道:“依你之见,老夫该问都不问,便借兵给你咯?”
林轩注意到,宗泽双眼布满了血丝,十分晦涩无神,不过在刚转头的瞬间闪过一丝精光。显然这个年至古稀的老人,经历了太多的政事、战争,早已学会把内心的锋芒掩盖起来,无论遇见何事都能面如古井,不波动一分。
“若大人信任在下,便可借兵,如何攻打郑州,自由在下于岳将军商讨。在下既然赶来,必然有把握取得胜利。当然,虽说是借兵,但在下不过是出谋划策之人,真正的统帅还是岳将军。”林轩侃侃而谈,这么说便是表明自己绝无借兵不还的意思。
“老夫为何要信任你!”
林轩听他如此说,知他在探自己,于是道:“宗大人数月前派岳将军来劝说在下投了朝廷,便是看中在下以八百人马吃掉汝州七千兵力的才能。日前汝州破敌五万,汝州知州程天如此配合在下,如无大人提前知会于他,他定不会轻易将兵马交由在下。
程天此人虽依附黄潜善一党,但并非软弱之辈,我观其人,不过是韬光养晦,为发点财而找个靠山,但在民族大义面前,尚懂取舍。
大人又令岳飞率五千骑兵主力配合,共歼金贼。大宋的军队向来缺少骑兵,大人手下虽号称两百万人马,其实多为义军。以岳飞犊统制的官位,想必最多能领千余骑兵,依在下所见,这五千骑兵恐怕是大人所能调动的全部精锐。
这一切,都足以证明大人你早已对信任在下,否则我也不会只身跑来借兵!”
这番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宗泽听了暗暗心惊,心说岳飞说得果然没错,这林轩不仅勇武,智谋也是过人。汝州抗金之时,他却派人要求程天全力配合林轩守城,而程天为人,他也十分清楚。
而林轩对自己手下骑兵的判断也八九不离十,自己的两百万人马中,骑兵虽有几万,但真正能够作战的精骑却只有那五千而已,除了信任林轩之外,也是因为金人这次南攻的七路大军中,宗翰和希尹是主帅的缘故。
心中虽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但听他道:“依你所说,老夫将攻城掠地之事交由你们,那老夫则在家中颐养天年不成?!”
林轩不缓不急,娓娓道来:“依大人之位,当从大宋与金人的整个战局去思考。金兵善野战,骑射。大宋自来重文轻武,兵士的战斗力不强。要想收复北方诸地,并非几年之功,否则当初也不至与辽人共存多年,年年进贡。”
听到这里,宗泽微微点头,接口道:“愿闻其详!“
老不死见宗泽被林轩的话所吸引,心中也自高兴,又听林轩说道:“金人攻辽之初,兵精将猛,自从定都上京之后,贵族生活日渐安逸,到此时兵将战力虽仍然胜我大宋,但与其自己相比,却是下降了许多。
就拿日前汝州一战,他们的主将宗翰、希尹依旧有勇有谋,可兵士们在被多次扰袭,再被包围之后,胆怯之意明显,若在以前,女真的士兵非战死不逃,那时候的他们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游猎为主,因此比宋人凶悍许多。一但领土广博,安逸享乐起来,性子中的狠劲也自然被磨砺怠尽!”
“如你所说,难不成要学蛮人,才能抵御外来侵略!”
林轩知道宗泽已经对自己的观点很是赞同,这么说,却又是再试探他,念及此,当下说道:“文武并重,方是治国之道。无战之时,发展士、农、工、商,同时绝不可荒废兵将,兵将制度可以有很多法子,去掉现今的弊端,这就不是现在所能做到的了。
如此这般,国家才能繁荣,生活才能安乐。有了文的发展,才有人能造出诸如神臂弩的战争器械,这些兵器一旦全军装备,那些蛮夷又怎是咱们的对手。”
宗泽面露喜色,张口接道:“林寨主果非常人,这些老夫也隐约想到,但却一直不能清明。此刻却是豁然开朗,若能消磨金人的意志,让他们内部腐化,这仗就容易打了,只是不知从何做起!”
“文化侵略!”林轩微微一笑道。
“什么?”宗泽一时没明白林轩的意思,老不死也听得出神,她不明白自己的夫君脑子里怎么能想到许多,只觉得能嫁给这样一个人,却是自己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