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忆的人已经有一些出城去做接应,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将我弄出城。
我只是独自坐在角落里,静静的呆着,看着他们出来进去,紧锣密鼓的研究着出城的方法。他们本想王上一死,宫中大乱,就可以趁乱混出城去,却没想到节外生枝,将他们的计划全盘打乱,现在只得重新商量出城的方法、路线。
最后,遥忆决定将我扮成多病的公子,并叫手下一名粗通易容的人将我容貌改变。
“瑞杰或许会认为我们是东丰的人,必会在东门加紧盘查,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从南门出去,再从水路取道回东丰。再呆在这里恐怕夜长梦多,明日就出城!”遥忆最后下了决定。
只是,我在心中暗暗的想,她想到的,聪明如瑞杰,又怎么会想不到!就从南门走吧,我要回到宫中,只要我回去,水中月就一定会没事的。
第二日一早我们就出发了,不用点穴,连日的折腾,我已经开始昏昏沉沉的发热,换上男装,被安置在车内,遥忆扮作我的妻子,陪我去求医,还有两个得力的手下扮作家仆,其余的人装作互不相识的样子,暗中护在左右。
上车之前我恍惚中看到一片白,遥忆在车中照看着我,不时试探着我的温度,她的神色除了关切担心还透着古怪。
“出了什么事?”我侧躺在她身边,虚弱的问。
她看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告诉我,“外面都挂了白,王上去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百思不解的疑惑。
“不是已经宣布由王子继位了吗?他这么做也得不到王位,还会让你再也回不去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心里一颤,慢慢的在心里念着这四个字:王、上、去、了。“我”去了?瑞杰,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念头一转,难道——会吗?会是我想的那样吗?
遥忆见我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又自顾自的嘀咕,“管他怎么了,正好现在情况混乱,我们可以趁此顺利出城了。”
车帘外一个声音禀报:“到城门了。”
“知道了。”遥忆回头看看我,几日的相处,她虽然对我仍不信任,却也摆不出冷面孔,此刻脸上想表现的冰冷却又带着歉意,“未免节外生枝,你还是先睡一下吧。”
还未及动手,帘外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带着失态的惊讶,“城门那儿站着的,好像是水姑娘!”
我与遥忆同时一震,遥忆猛地掀开车帘,我随之望去,那个站在城门边,一手持剑一手抱着一个包袱的,不是水中月又是谁!
“姐姐,”我挣扎着要坐起来,遥忆忙伸手扶我,脸上却还是愣愣的回不过神。
水中月察觉这边有异,目光扫向这边,一看到马车,脸上充满了欢喜,急步向马车走来,抬步上车,转身对驾车的人吩咐,“别停下,径直出城吧。”
“水中月,你怎么——”没等水中月放下车帘,遥忆早已等不及,急急的追问。
“说来话长。主人,你不舒服吗?”服侍我多时,只要看一眼,她就马上了解了,随即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让我躺好,转过身去打开了带来的包袱,拿出了一件披风。
“水中月,你怎么知道瑞宝病了,还带了披风!”遥忆张大了嘴巴,满脸惊讶!
我也惊讶,却不是为了这未卜先知,我是认得,那披风,是我在大婚的前一天叫人送给瑞杰,要他好好休息的。
“这是他让你送来的?”看着她将披风为我盖好,才低低的询问。
“是杰大人要我在南门等着,他要我将个披风交给你,并对你说一句话。”
手里抓紧了披风的绸带,声音从嗓子里艰难的发出,“是什么?”
“路上凉,披上会暖一些。”
我怔住,“就这一句吗?”
“就这一句。”
裹紧披风,将一角贴着脸颊,任由簌簌落下的眼泪将它打湿,瑞杰!瑞杰!无论如何,你带给我的,永远都是温暖!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瑞杰!
看着我这样默默地流泪,遥忆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拍了拍我,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抱住自己的膝盖。
一时间,车里寂静无声,只有各自心中的痛弥漫在车厢里,随着马车颠簸成一个让人痛断肝肠的梦。
后来听人说起,王上辞世的那一天,瑞杰大人在王宫南门的城楼上足足站了一天,一直望着南方,一动不动!
如今,当我在忘忧岛上这个明媚的午后从花园的躺椅上悠悠转醒的时候,一切,恍然如梦。
“在想什么?”刚回过神,一个吻已到唇边,是风,我的夫君,我孩子的父亲。
他坐到我身后,拦腰把我搂在怀里,帮我把披风向上拉了拉。
“没有,想起了一些往事。”懒洋洋的把玩着他的大手。
“最近气候已经回暖了,你的身体也恢复得很好,我们带释然去看看他们吧。”
“嗯。”我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点了点头。
他也就顺势躺了下来。
“你坐好,不然一会儿会让释然看见的。”
“不会,那小子去缠着他水姨了。”
“真的?”
“真的。”——
“宝儿,释然跟我说他一个人玩没意思呢。”——
“宝儿,你听到了吗?”——
“宝儿?”——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