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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作者:天城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宁静无法永远持续,总会有人来打断。
    来的人很没有礼貌,甚至没有敲门,这么霸道,一定是瑞重了。他的后面还有一个人,定是个武功高强的人,若是一对一,他绝不是丰毅的对手。
    “老朋友,我们终于有见面了。”瑞重洪亮的声音不高,那声音里的兴奋与得意却压抑不住,当然,还有那浓重的恨意!
    “我早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望我,却没有料到,你这么性急,倒不像你的作风。”丰毅终于开口,声音却淡淡的。
    一阵沉默,然后清晰的传来一声丰毅的闷哼,我心里一紧,握紧了拳头。
    “瑞重,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卑鄙,竟然叫这少年偷袭我。”丰毅僵硬痛苦的声音里带着藐视。
    “丰毅,这孩子从小我就叫人训练他这种击穴的本领,苦练了十多年就是为了你一个人,怎么样?还可以吧!”得意洋洋的傲慢,将卑鄙当作理所当然。纵然看不见,我也想象得到他们两个人的表情。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永远都得不到玉儿的心。”丰毅的话像一柄利刃,将瑞重的得意利落的割断。两个人爱上同一个女人,谁得到这个女人的爱,谁就赢了,无论另一个人再能干,再事业有成,再高高在上,他都是输了。
    此刻瑞重的脸一定青白交加,阴晴不定,这大概是他心里最深的刺。沉默了一下,他低低的吩咐,“把他弄到里面的床上坐着,然后你先去外面等吧。”声音变得阴冷,像是地狱里刮来的风。
    没有拖沓的声音,丰毅被很快的安置在床上,第三个人大概行了个礼,出去从外面把门带好了。
    现在屋子里面只剩下了瑞重、丰毅,还有薄墙后面的我。
    我知道瑞重为什么要将丰毅放在床上这么奇怪,因为这个位置离门窗都最远,虽然门外有那第三个人把守,可是阴狠多疑的瑞重大概信不过任何人吧。
    呵,说来可笑,当年,我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将密道的出口定到了这里,然后用床来掩饰。被他养了十八年,不知不觉地已经变成同他一模一样的人了吗?
    “丰毅,你不求我吗?求我,让你再见玉儿一面,一世英雄,为了我的妃子弄得失魂一生,不再见一面就死,能瞑目吗?”想着他脸上残忍的得意,打败一个人,就要将他的自尊拉下来,踩在脚下。
    “求你?求你何用!我与玉儿真心相爱,这一生,哪有一刻分开!哪有一刻不见!而你,近在咫尺,却从不在玉儿的眼中。真是可怜!”丰毅的话像一泓瀑布,肆意张扬的雷霆之势,既已在瑞重手里,还求什么见面!两个人知之甚深,丰毅一定明白,瑞重要的只是他的低头,只是他的不如他,就算求了,也一定不会让他和娘相见的。
    一计不成,瑞重还有一计。
    “丰毅,今日你成了我的阶下之囚,这里面谁的功劳最大?”
    听不到丰毅的回答,他在等着下文,都到了这个时候,瑞重又怎么会说废话。
    “难道你不觉得我的小女儿很优秀吗?”瑞重的声调说不出的怪异,“你掳走了她的哥哥,杀了她的姐姐,丰毅!你要我的骨肉自相残杀!可是,你终不如我,我想到了一个更妙的法子!你觉得,亲手弑父,灭了自己一族是不是比骨肉相残更有趣?”
    “哈哈哈。”瑞重又有了那种得意的狂笑,“你们东丰的王室个个自负武功盖世,聪明绝顶,是真的!是真的!”
    “丰毅!”瑞重突然压低了声音,带着痛快地血腥,“你在害怕什么,你猜到了吗?呵呵,别怕,你该得意才是啊!你的小孽种这么才华盖世,这么举世无双,天下都被她征服了,整个东丰都被她灭了!你笑啊!你为什么不笑!”他已经疯了,骨肉皆失,所爱的人十八年的冷漠无视,他早已经疯了。
    “你在骗我,你想让我痛苦#糊若真是我的孩子,你会这样待她?!瑞重,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丰毅冷冷的讽刺,他不信,或是,没有勇气相信。事到如今,他大概宁愿选择无后。
    “你不信?”略一沉吟。
    “那好,我们叫玉儿来,让他亲口告诉你,好不好?”原来有的时候和声细语比怒吼更让人不寒而栗。
    他冲着门外大叫:“把玉妃请到这里来。”
    门外的人应声而去,我的牙关咬紧,果然,果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是他掳走了娘,伤了瑞腾!
    半晌无音,沉重的气氛压得人无法喘息,这屋子里的人,每个都被痛苦包围着。
    “是我的孩子岂不更好,这天下最终还是我东丰的子嗣拥有,于你有什么好处?”丰毅先受不住这种压力,努力的找出瑞重“谎言”的破绽,坚定自己的信心。
    “你的子嗣拥有?哈!”瑞重就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自她六岁起我就叫她戴上面具,知道她真面目的人只有几个。你一死,我就送你的小孽种去跟你在黄泉路上作伴,再找一个身形相似的嫁给我的侄儿,就是你刚才见到的少年,生下我北瑞的血脉,东丰旧地也早在我风儿手中。丰毅,你想叫我北瑞无人继承,现在你看看,是谁无后?是谁无后!”声嘶力竭的得意,原来,十八年养育,他心里,对我连一丝的感情都没有。
    他说刚才那少年是他的侄儿,是瑞华?那个纨绔无用、骄奢淫逸的公子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怎么会!
    一声长长的叹息,带着无尽的怜悯,无尽的悲苦,不愿信,又不得不信,既然瑞重敢叫娘来对峙,丰毅的心里大概早就知道是真的了,没有了破绽,只有绝望的接受。
    “风儿,宝儿,他们都是好孩子,稚子无辜,我们的罪,却要他们来受!”丰毅的声音里满含着疲惫与自责,我知道,从他对风我就知道,他早已经后悔所作的一切了,他终究良心未泯。
    “好孩子?我的风儿天性纯良,可你的孩子,我看着她长大,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流露本性,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就会收买人心,就想着要弑父篡位,就在杀人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她乖戾残暴,阴辣狠毒,简直与你一模一样!”多痛快多淋漓的指责、咒骂!是的,我就是这样,可这不是丰毅给我的,是你瑞重给我的,既然,你把我养成一条蛇,就别怪我还给你!
    我将匕首抽出,紧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扣在机关上,轻轻一动,门无声的滑开,眼前顿时出现亮光,屏息移出密道,侧卧在床下,瑞重、门口都正收眼底。
    此刻的瑞重瞪着通红的眼睛,怒气外涨。明明恨他入骨,却偏偏想起小时候他摸着我的头夸我聪明,递给我芙蓉糕,握着我受伤的手问我疼吗,十八年来我努力的想像姐姐一样得到他的重视、他的疼爱,我以为他为了保全我牺牲了姐姐,我以为他让我受这么多的苦是为了磨炼我让我成大事,却原来,真相永远比我想的更残酷,更不堪。
    只等瑞华送娘进来,屋里只剩我们四人,瑞重定会放松警惕,到时奋力一击将他刺于刀下,再带娘与丰毅从密道离开。只是,瑞华既然身藏不露,身手定然不错,我未必是他的对手,要如何能够不惊动他呢?
    “玉妃娘娘到。”
    门外的声音恭敬有礼,刚才有门隔着听的不真,此刻这声音清晰入耳,我顿时如遭雷击,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门开,娘款步走进,门关。
    这开合只一刹,又有娘挡着,门外之人躬身低首只露半个侧面,一晃而逝。
    可以装作没看清吗?可以当作不认识吗?呵,你为什么永远都那么斯文有礼!曾经那样的亲近,那样的耳鬓厮磨,如今,要我如何骗自己才可以让心不要那样刺痛?要我再去哪里寻得哪怕一丝丝的温暖?
    难怪瑞重知道我早与娘相识;难怪他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难怪自幼你与姐姐一样得到瑞重的疼爱,欣赏;难怪同是被培养,你是圣人而我是魔!原来是这样,你今日的成就,除了你是瑞重的侄子,也包括出卖我的功劳吗?你想要什么?王位?还有,我的命?
    又一次仿佛置身湖底,体会着那刺骨的冰冷,等着水慢慢浸入口中,浸入喉咙,浸入肺部,将我带去刚哥哥那里,永远不用再受这尘世之苦。
    可是,冥冥中还有什么在心底的最深处挣扎,不肯被淹没。它一直被刻意的尘封,被刻意的遗忘,被我用瑞杰温暖的支撑来作为封印,因为已经选择了瑞杰,所以忘了他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是最好的。
    此刻温暖已失,封印已除,所有的一切突然从心底跳出,月下的少年,怀中的嬉闹,短暂又痛苦的擦身而过,一幕一幕,清晰的就如刚刚发生,以为可以淡淡遗忘的,原来已经刻在我的身体里,融入我的血中,一刻不曾离开,永远不会离开。
    握紧刀柄,喉头重又有了嗜血的感觉,怎么可以只有我一人身在地狱,你们却都想着我死后的幸福!一起,下来陪我吧!
    “毅!”记忆中永远恬淡无波的娘竟然在惊呼,微微发颤的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惊讶,不敢致信,还有突如其来的幸福。
    “毅!”娘刚要冲过去,猛地被瑞重一把拉住。娘哀哀的呼唤,满脸泪痕,流泪的美人会让人的心都碎了。
    “玉儿!瑞重,你放开她!”丰毅的低吼仿佛野兽的咆哮,十八年的思念今日终于见面,却又眼见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被人挟持,他的愤怒,他的悲痛,透过床板震动着我。
    他们的深情刺激了已近疯狂的瑞重,他用力的抓住娘的肩膀,仿佛要将她折断般的摇晃,“为什么?他有什么好?我百般对你好可你的心里却还是只有他!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他那里?是不是因为你为了他生了个孽种?我为了你,肯让那孽种活着,让她享受荣华富贵,连我的亲生女儿都替她死了,你还要我做什么?告诉我!告诉我!”
    “瑞重。”娘柔柔的声音就像山谷里的幽泉唱着哀伤的曲子,即使是背对着我,我也能清楚地感到她的悲伤。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只是我的心早已给了毅,再没有一颗心可以给你。这十八年,我们夫妻分离,骨肉分离,我的孩子从小到大受了多少的苦,这些,还不能平息你的仇恨吗?”
    “当然不能!我的风儿离开了,我的云儿死了,我甚至为了那个孽种的命赐死了王后!”瑞重的表情狰狞恐怖,浑身带着似乎永不能平息的怒火。
    “你保住我宝儿的命是为了什么?不过是因为你要利用那孩子,那孩子死了你要怎么报复我们!瑞重,你看在你养了宝儿十八年的份上,难道对她一点亲情都没有吗?瑞重,放手吧,你的风儿还活着,你们可以重逢的!”
    “亲情?我恨那个孩子,她虽然长得像你,性子却更像丰毅,她越是聪明伶俐,越是远胜于我的云儿我就越恨她!我要让她害死亲生父亲,我要让她害死所有的亲人!我要毁了她,我要亲手毁了她!”
    我木然的看着瑞重,耳边就像隔着什么,听不到声音,那个歇斯底里的他变得好遥远,就像是站在台下的角落里看着台上的戏,光怪陆离,似乎知道他们演的是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感觉不到,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再真实。或许我一直都只是活在梦里,梦醒了,一切丑恶都会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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