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件事情以后,我变得沉默寡言,也不太和璇昭玩。璇昭每次来找我,我都是木木的坐在一边,他说我听。
母亲每次看见我的样子,就会忍不住责怪父亲,因为,当初是父亲坚决不同意国师封印我的记忆。
“是我石家的孩子就要学会面对,只知道逃避的人不配生在这个家里。”父亲说。
母亲和他争执:“她不过才是个三岁的孩子。”
“可是,她是我的孩子。”父亲坚持。
其实,母亲是知道的,父亲的心思,无非是想让我习惯痛苦而已。父亲,并不满足于他的地位。而母亲也只是不忍心看自己的孩子受苦而已,她在听说我可能成为武则天后,眼里并不是没有期待。
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他们都没有问一下我,我到底想要什么,我愿不愿意成为天下的主宰。他们只是凭着一颗自以为爱护我的心,主宰着我的命运。
尽管这样,我看到父母因为我而产生了裂痕,心里还是无限的愧疚。
寒冬腊月,终于有一天父亲领着一个女子回家了。一个很漂亮,也很温顺的女子。
我以前常常问父亲:“为什么舅舅他们有那么多的舅母,我却只有一个娘亲?”
父亲当时抱着我,和母亲相视而笑:“因为爹爹心里只有你娘亲一个人啊。再多了爹的这里就装不下了。”父亲指着胸口,眼睛柔柔的看着母亲。
我不依:“那灵儿呢?灵儿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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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爹爹也终于带着女子回家了,他的心,什么时候空了出来可以装另外一个人了?
母亲面无表情的接过姨娘献的茶,承认了她的身份。
我当时很疑惑,依母亲的性子,怎么会答应爹爹纳妾?至少会哭一哭,闹一闹的。可是,她竟那般平静的就答应了。
母亲的平静让我莫名的恐慌,气氛特别的压抑,是暴风雨前的那种异乎寻常的平静。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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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好大好大的雪,雪把所有的污秽全部掩埋在了下面,只给人们看表面的白净纯洁。
如果,雪也能把我的罪恶一道掩埋了就好了。
我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却不敢走出去。要被雪掩埋需要有能忍得住严寒的勇气,我缺的恰恰就是这种勇气。
母亲特地为新进门的姨娘准备了盛宴,在闻风阁。
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选这个地方,寒冬腊月的,闻风阁里嫌冷。
丫鬟们在四周摆了暖炉,我紧靠着其中一个,怀里还揣着手炉,但依然抵不住寒气侵体。
母亲穿了一身艳红的衣裳,红的像是西天的太阳,可是,那一身的红非但没让我感觉到一丝温暖,反而有种血样的心悸。红红的,血一般的颜色啊。
酒席很闷,只有母亲一个人不停的说,说我们兄妹三人小时候的趣事,尤其是我,那是还那么可爱,那么调皮。说到这里,母亲怨毒的看了父亲一眼。父亲正面带微笑的帮姨娘把垂下来的头发绕道耳后,根本没看到母亲的指责。
母亲说:“有酒没舞怎么行?如果妹妹不介意,姐姐替你们舞上一段。”母亲笑的颜若桃李,只是眼神冰冷入骨,凤目生威。
姨娘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坐直了身子,声如蚊蚋的说道:“怎敢劳烦姐姐?”
父亲却是不在意的笑着说:“公主舞的一手好剑,你不见见太可惜了。”
于是,母亲从侍女手中接过剑来,便在漫天白雪中舞了起来。
母亲舞的是极好看的,就连姨娘都有些看的呆掉了的样子,哥哥们从小见惯母亲舞剑还看得目不转睛。可是父亲,眼睛一直盯着姨娘,都没有移开半眼。
母亲舞到最后,哥哥们呼吸都止住了,眼睛一眨不眨,我知道,母亲要舞最后那一式了,飞天。
飞天,是像仙女那样翩然飞起,但是却气势如虹,翩若游龙。
这一式是整个剑舞中最好看的一式,之后便戛然而止。所谓最好的,都是终结前的那一幕。积累了那么久,就为那一刻的绽放,然后,博一个无悔的凋零,就像是昙花,昙花一现,美到极致,却无法长久。
母亲转过头来看着我,她的眼神悲哀而沉寂。
我的心猛地一沉,来不及反应,就见母亲的身影如一道艳丽的流星,从白皑皑的雪地上划过,直逼姨娘而去!
我闭上眼睛,却清晰的听到了剑刺进身体的声音,那一刻,尽管闭着眼睛,我的眼前依然血红一片。
身子软了下来,无法呼吸,心跳仿佛也骤然停止了一般,一条生命,就这样在我面前消逝。我不敢看,不敢看母亲绝然的面孔,也不敢看父亲慌乱的样子,但是,他们的一举一动还是清晰的反映在我的眼前。
仿佛看到父亲对母亲的怒目而视,眼里是喷火的杀意;突然又变成了他们温情脉脉相视而笑的样子。两种场面在我面前不断交替,使我头痛欲裂,无法呼吸……
“娘——”身边的哥哥一声凄厉的叫喊,我忍不住睁开眼睛,却见母亲艳红的身影在雪地里慢慢倒下,脖颈处鲜血如喷泉般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啪的一声,是宝剑落地的声音。明亮的宝剑上沾满了鲜血,不知道是母亲的还是姨娘的。
父亲放下怀里的姨娘,跑到母亲身边将她抱在怀里,低低的啜泣着:“明月,明月,是我错了,你不要这样惩罚我。我错了,我错了啊。”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如此无助的样子,也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哭得像是失去母亲的野兽。
母亲脸上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然后,一头的乌发蓦的垂落在地。
母亲一死,父亲仿佛凭空苍老了许多,人也变得寡言寡语,倒是无形中和我亲近了许多,时常与我想对而坐,问我恨不恨他,我每次都以沉默回答。父亲就会自嘲的苦笑,连他自己都恨死自己了,怎么能奢求别人的原谅。其实,我很想告诉父亲,我一点都不恨他的,只是,不知为什么,每次话到了嘴边就会想起白雪中母亲艳红的身影还有最后看像我的眼神,那句话便再也说不出来。
其实,比起父亲,我更加不能原谅的是自己。要不是自己,他们就不会闹矛盾,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我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我无法原谅自己,又怎么有资格去原谅父亲。
转眼到了腊八,腊月初八是母亲的生日,往年是我们家中最热闹的一天,甚至比过年都热闹,父亲为了讨母亲欢心,每年都会想出些稀奇古怪的点子出来,不仅母亲高兴,连我们也跟着得以受惠。只是今年,整个府中都被一种压抑凄凉的氛围笼罩着,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璇昭每天都会来陪我,渐渐的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到了时间,就会等待。
可是,腊八节,他在宫里根本抽不出身。
来家里的人也渐渐稀少起来。不知是父亲的消沉给了舅舅一个机会,还是因为母亲的死亡让舅舅对父亲彻底的不放心。
我只知道,舅舅迫不及待的削弱父亲的势力,甚至利用斩草未除根的王氏旧党。
父亲每日以酒浇愁,根本不理会舅舅的挑衅。
直到大年初过,王晖在边境联合后狄反入京城。父亲听到消息后竟然冲我诡异一笑:“灵儿,你说让整个白宜国陪我们一起沉沦好不好?”
我惊讶的看着他,摇摇头,我不要沉沦,我不要再看见任何一个人死在我的面前。
“对了,你是北极星辰,怎么会与我们一起沉沦呢?”父亲喃喃说着,我却一怔,难道北极星的传言不是父亲编造的?
可怜的父亲,一生说谎无数,唯一一次没说谎的,反而令人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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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狄的军队攻进京城时,父亲正在大厅里把玩着母亲最后用的那把剑。我看出父亲的心思,便紧紧地跟在他的身边半步也不肯离开。
“傻丫头,爹爹要去找你娘了,你应该为爹爹高兴才对啊,怎么这样一幅忧郁的表情?”
我抬起眼,直直的盯着他:“爹爹带灵儿一起去好不好?灵儿也想娘了。”
父亲叹口气,叫过嬷嬷:“你带着小姐走吧,到南诏国柳叶山庄,那里是我的产业。”
两个哥哥早已被佣人带到爹爹分散其他国的山庄里去了,只有我,一直赖着不肯走,现在,父亲也要赶我走了吗?
嬷嬷答应着,进屋收拾行李去了。不一会,嬷嬷带着包袱出来了,二话不说,抱起我就走。外面已经隐约听到人声鼎沸了,再不走,恐怕没机会了。
我趴在嬷嬷肩头,破例的没有挣扎,只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父亲,努力的不让泪水朦胧了视线。
父亲一直冲着我微微笑着,那笑容那般的恬淡,平静。
我看着父亲一点点的远离,最后,连衣角都看不见了,泪水开始大颗的滴落下来。幽幽的笛音不知从何方传来,有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跑出门去正好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里面的人掀开帘子,惊喜地叫道:“灵儿,快上来!”是璇昭的声音。
嬷嬷抱着我上了马车,我看见璇昭自己一个人在车里,便问:“姑姑呢?”
璇昭垂下头:“母妃不肯走。”
“所以,你拖到现在才走?”听说舅舅很早就开始安排皇子们外逃了,璇昭竟拖到现在才走,肯定是为了姑姑。
“我们从哪个城门出去?”我见他不回答,便换了一个话题。
“北城门,那里是铁将军把守,应该还没失守。”璇昭抬起头来,脸上闪过一丝的慌乱。北城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要是北城门都被占领了,那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哪里也去不了了。
可是,隐隐有些不对。
“北城门跟我家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你怎么会跑到我家门口?”
璇昭眼睛盯着我:“父皇已经同意了,等你长大后,我就娶你。”稚嫩的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所以,我不能丢下我的妻子自己一个人跑掉。”
我愣住,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从今以后,你就把自己交给我来保护好了。”多么孩子气的话。他自己不过才七岁而已,就能来保护我?
可是他的眼睛写满了坚持。
“公主生前也希望能这样。”嬷嬷说,笑着摸着璇昭的头:“七皇子,那我就将我们家小姐交给你了哦。”
是这样吗?母亲,你真的希望我长大后嫁给璇昭吗?
可惜,母亲已经不能回答我了。父亲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沉默了下来,璇昭张开他的双臂将我抱住:“灵儿不哭,灵儿不要哭……”
我已经哭了吗?脸颊冰凉,可是竟没感到眼泪的滑落。
“你看,我还带了它来。”璇昭从车的后箱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一只睡得正香的小狗蜷在里面,白绒绒的十分小巧可爱。
“小白?”我问道,好像有好久都没见它了。
“是啊,你一直都神不守舍的,也不知道照顾它,所以,我去找你的时候顺便又带回宫去了,你竟一直没发现。”璇昭有些失落,“灵儿,真怕有一天我也这么消失了,你却毫无所觉。”
我抱过小白,它的身上暖暖的让我舍不得放开。
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北城门。
嬷嬷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脸色立即变了。
我知道情势不妙,也跟着伸出头去,先看旗帜,还好,还是白宜国,说明还没失守。再看人群,知道嬷嬷为什么这样严肃了。
好像整个凤翔府的人都涌在这里了。在这种情况下,人是不分卑贱的,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刻。可是,我们整辆车里,就两个孩子,一个老妪,还有赶车的小太监。
马车被人群拥挤着,根本无法前进。
“有没有人看到驸马府的逸灵小郡主?”兵勇的声音穿过重重人海传到我们车里。
“铁将军已经和狄国军队议和了,只要交出逸灵郡主,大家都可以平安无事的离开。”声音很大,但是混在人群鼎沸里应该听不真切才对,偏偏我一字一句听得那么清楚。
我缩在璇昭怀里,听到自己的牙齿打架的声音。
外面的小太监悄悄的钻进车厢,璇昭紧张的喝道:“小令子,你想干什么?”
小令子看看我:“郡主,记不记得您那块玉佩?”
我疑惑的看着他,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来,凤形玉佩,却没了头。
“奴才当时给刘妃当差,不小心摔了她这块玉佩,摔了还好,偏偏将头摔掉,奴才当时吓得魂都没了,躲在御花园哭。郡主您和王爷在御花园捉迷藏,看见我哭就问我怎么回事。”
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还笑他胆小,就拿着玉佩跑去找刘妃:“这个玉佩真好看,皇妃娘娘您就给我吧。”
我拿着玉佩的头,所以,刘妃根本没注意玉佩已经坏掉了,玉佩并不怎么名贵,刘妃丝毫没犹豫就给我了。后来因为断了头的玉佩带着不吉利,所以我把它丢给小令子了。
想不到他竟还留着。
小令子把玉佩递到我的手里:“奴才这条命就是郡主救的,所以,今天奴才就是豁出命去,也要保的郡主周全。”
“郡主,殿下,就委屈你们下车步行了。我赶着这辆车,随便带个和郡主一般年纪的小孩找铁将军去。”
“我曾经到铁将军家宣过旨,他认得我,说不定可以糊弄过去。”
“郡主,从今以后,那个驸马府的逸灵郡主无论是死是活再也与您无关了,还是把一切都忘了吧。”小令子待在宫里见惯了人情冷暖,见惯了朝花夕落,他这番话,是为我好。
是啊,从今以后,那个逸灵就是小令子马车上的女孩,再也与我无关。
背负着北极星的命运,又没有权势中天的父亲来庇护,唯一的路,就是遗忘吧。
遗忘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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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手紧紧握住玉佩,另一手紧牵着嬷嬷的手,看着小令子将车驶远。
越驶越远,我的记忆也随着那辆车的远去渐渐模糊。我固执的将往事锁进心底,再也不想碰触。
从此以后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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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凛冽,即使身穿厚厚的棉衣也无法抵挡透体的严寒。路边的雪开始化了,露出底下黑黝黝的泥土来。不知何时,我心中的冰雪也能融化,露出那个最真实的我来?
我深深吸了一口料峭的寒风,感受到那丝冰寒从鼻腔直达体内,让我的神思清醒了几分。赶了几天的路程,身心俱乏,可是还没走出这万里路程的千分之一。长路漫漫,这样走下去,何时才是尽头?马车上带的金银财宝根本没法带走,我们只是尽可能的多拿了些,可是,这一路走来,竟也用了大半。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和璇昭从小哪里吃过这种苦?没走几天,脚底全是水泡,嬷嬷年迈,更加走不动。
“嬷嬷,我们租辆马车吧……”
嬷嬷叹口气:“小姐,这兵慌马乱的,我怕有人居心不良啊。”
我看看身上的粗布衣裳,无奈的叹口气,脚底痛的利害,偏又满地的雪水,湿了鞋子,刺骨的冰寒。
几日下来,我和璇昭的脚已经惨不忍睹了,水泡,冻疮,茧子,从来没出现在脚上的东西一下子出了个全。
璇昭不声不响的走道我面前,微微蹲下身子。
“你干什么?” 我明知故问。
“背你。”璇昭背着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可是,那语气却像是壮士断腕,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昭哥哥,我自己可以走的。”他的脚比我的好不到哪里去,每天晚上用热水泡脚时,他都紧咬着牙不肯出声,可是,额头上的汗水却是忍不住地。
“我是男子汉,怎么能让我的女人受这种委屈?”他瘦小的脊背挺了挺,“上来吧。”
我笑了出来:“嬷嬷,昭哥哥说他是男子汉呢。”才七岁的小孩子说出这番话来,就连我也觉得可笑。
他扭过头来,眼里是我没见过的成熟,仿佛真的是男子汉……
我愣了,笑声卡在喉咙里。
他往后退了退,将我背了起来。
瘦小的脊背,透过厚厚的棉衣,依然传过来温温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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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着温水走到床前,轻轻摇醒沉沉睡去的璇昭。
“昭哥哥,洗个脚吧。”
背着我走了一天,他累惨了,刚进客房就倒到床上睡过去了。我知道这一路他都是咬着牙挺过来的,即使不背我,都是一个艰难的跋涉,何况背上再多一个沉重的累赘?
可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肯让我下来,就那样一直背着。刚开始还有力气讲讲话都我开心,到最后,变成了我自己一个人讲,他静静的听着。他连讲话的力气都没了……
他的眼睑动了动,没睁开。
我叹口气,将他扶到床边,身子倚着被子,脚垂下来。然后,帮他把鞋脱下来。
湿漉漉的鞋子,沉重且冰凉。
我放好鞋子,在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袜子脱下来。湿漉漉的袜子,和鞋子一般的冰凉,隐隐的透出血迹。璇昭脚底的水泡不知又破了多少,我尽可能的小心,可是,还是碰痛他了。
睡梦中的他眉头紧蹙,脚微微颤了一下,轻轻地喊出一声:“痛……”
我丢掉袜子,将他的脚轻轻地放到温水里,他条件反射般的将脚缩回:“好烫!”
水是温的,一点都不烫。是他的脚太冰了,拿在手里像是握了一团冰。我握着他的脚,放到怀里,慢慢的将它捂热,然后用被子盖了,出去将已经凉透的水重新换了一盆温水进来,再将他的脚泡进去,细细帮他洗了,然后撕了布条将他的脚包扎好。
帮他盖好被子后,我拿着他的鞋子和袜子出门,然后到嬷嬷的房里将嬷嬷丢到一旁业已湿透的鞋袜也取了出来。跑到客栈大堂的火炉前,用手拿着鞋袜一件一件细细烤干。
做完这些,我自己才洗漱了一下,爬到床上去抱着小白沉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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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璇昭醒来,眼睛晶亮的看着我:“昨晚是你帮我洗的脚?”然后叹口气,“早知如此,我应该从一开始就背你的。从今天起,我要天天背着你,让你每晚都帮我洗脚。”
嬷嬷拿着烤干的鞋袜,眼里泪光闪烁:“小姐……”
我知道她感激,但是,更应该感激的应该是我和璇昭。我们的家没了,再也不是她口中的小姐和殿下了,可是她却依然伺候我们,保护我们。
她也是一个需要被人保护,被人伺候的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