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如豆,忽明忽暗。
这时明时暗的灯火,恰像灯下的主人那颗不平静的心。
云中守将卢宾的右先锋岑金来坐在灯前,怎么也理不顺自己纷乱的心了。他不知道现在这么逼卢将军是不是得体,但他隐隐觉得自己是上了王魁的当了。现在他的右军和王魁的左军共同把将军府给围了,原本讲好的是和平逼卢将军和章将军一起拒绝降楚,但现在左军里却有的人说什么:“只要能让士兵们活下去,跟着谁都可以,就是不能让卢宾为自己家的好处挡咱们活下去的路!”言外之意,逼卢是为了降楚!这可是跟他们的初衷大相径庭了!
他把油灯捻挑亮了一点,拿起宝剑舞动起来。刹时,一团寒光在室内滚滚卷来,灯火更加跳动不止了。
舞动了好长时间,他才收起剑势,现在他的心里觉得畅快了一些,他边擦汗边对外喊道:“叫李秀利和万春山来一下,商量一下,下步咱们怎么走!”
外面答应了一声,人走了。他刚把剑插回剑鞘,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小莺初啼的声音:“怎么走,别再让人家当枪使就行了!当一名将军,自己没脑子,早晚得把小命丢了!”
“谁?你是谁?”他急忙去抽宝剑,但一把雪亮的宝剑已经指在了自己的咽喉处。
“别乱动,动了你会后悔的!我是大汉元帅的夫人,今天来告诉你,章邯将军现在已经归汉了,我们的代表陈平马上要到云中来,你马上组织队伍,到北门去迎接,你要负责保护好陈平先生,这是你归汉后的第一个任务!”
“你,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岑金来不相信地说。
“那你就别信,我告诉你,现在云中已经被我们三十万大军包围起来了,大帅考虑城中还有十余万心向大汉的弟兄,不忍杀害,所以派陈平来劝大家放下武器.他让我来告诉你,卢宾降楚是假的,他那是为了救章将军的家属,你们还要想方设法保护住卢将军!好,我走了,你尽快组织队伍,占领北门!你们从现在起就是大汉的战士了,怎么做自己明白!好,你若不信,你再看看这封信!” 说完他的灯呼地灭了,等他再把灯点亮,屋里已经没有那个穿着紧身夜行服的女人了,只是桌子上留下了一封好友王离的信和一只玉佩,还有淡淡的余香。
岑金来乐得一下子蹦了起来,大帅的夫人亲自给他派任务了,自己已经是大汉的军官了,自己有家了!一股难以言表的激动让他眼泪喷涌而出!
“大哥,你怎么了?”万春山看见岑金来的样子惊呆了!
岑金来打了他一拳,顺手把他和刚进屋的李秀利的手抓住,拉着他俩走进了内室,低声说:“我这是高兴乐的,我告诉你,我们现在已经是大汉的将军了。这是刚才大汉元帅项羽的夫人来宣布的!现在我们得马上集合队伍,占领和控制北门,迎接大汉参军陈平先生进城。”
李秀利看了看他递过来的信,兴奋得一拳砸在桌子上:“好,这回怎么干有方向了,我保护大哥马上把北关抢回来,春山去将军府,让咱们的人把王魁的人挤走,占住大门,和卢将军的人马上联手,控制住那里的形势。”
岑金来拿起那只玉佩交给万春山:“你拿着他,把他交给卢将军,就说是奉大汉飞虎大将军章邯的命令保护卢将军的!”
寒风飒飒,月色淡淡。
林槐荪的心情已经坏到了极点,刚才他就接到了王魁传来的一个口信:扣押在雁门关的卢宾和章邯的家属都跑了,西楚在雁门关的守将周勃命令他们想办法截住这些逃犯。
林槐荪大吃一惊,随即在城楼上召集驻守西关的军官,传达了这一惊人的消息,城楼上先是死一样的寂静,接着就炸了锅似地乱了起来,第一个嚯地跳起来的是小队长谢长达:“奶奶个三孙子的,这西楚是不是都是笨蛋组成的呀?大汉两千人在他们家门口横冲直撞闹了一个月,大将死了十多个,士兵损失好几万,硬让人家从容渡河而去。那还行,汉军剽悍,惹不起,可现在是一群手无寸铁的老弱,又关在他们的大牢里,竟让他们都跑了?这姓周的还腆着个脸让我们给截住,他是不是把不要脸的药都给吃光了?”
“能保护那么多的妇女老幼安全撤走,没一支强大的力量成吗?让我们截,这里连卢宾这死老虎都没搞定,我们还能出多少人去截?不等截住人家,这里就又成了卢宾的天下了!”说话的是王魁手下的两大都尉之一的胡铁心,这小子是王魁的拜把子兄弟,马上熊蛋,马下英雄,嫖娘们儿、泡小妞,抢商号、砸粮行,哪阵都落不下他。
林槐荪叹了口气,“我们既然想投楚,楚军的事,我们样子总是要做做的。何况一旦真的碰上了那些人,斗不过你还可以撤嘛!”
截和不截还没定下来,一个士兵突然指着城外结结巴巴喊道:“敌人,敌人来了!”
一瞬间,他们看见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幅场面:城楼下五百步左右,密密麻麻站满了打着大汉旗号的士兵,每个士兵都高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刀出鞘,箭上弦,抬着云梯,推着攻城车,正准备攻城,而且远处还有数支像长龙似的火把队伍,正在向这里集结。
他们正在惊疑时,城外一声梆子响,大汉军大旗分开,旗下端坐着一位骑着乌骓马的大将,手里拿着一杆两丈长的镔铁长槊。
城楼上的士兵霎时狼奔豕突,惊惶失措,将官们手忙脚乱,声嘶力竭地叫喊指挥着,乱了半天,才在都尉胡铁心的斥骂下渐渐安静下来了。
林槐荪惊惧地说:“是项羽带兵来了,足有数万铁甲兵,我们这两、三千人,怎么守城啊,是不是到将军府那里去调点兵来呀?”
打仗外行的胡铁心一听,忙叫来一个军官:“快,你去到围攻将军府的那里找王将军,说大汉军队来了,正准备攻城呐,能有好几万!让他快派兵来!”
那个士兵刚跑下马道,又返身跑回来了,高兴地说:“李秀利将军人来了,一、两万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