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梆梆、、、梆梆、、、”清脆的梆子声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的清晰,打更的老汉在打过三更之后,裹了裹厚厚的棉衣,躲在高高的柴草垛后面避风去了,白天喧闹的街道此刻已经变得空空荡荡,虽然此时的宵禁条列没有那么的严格,但这样的天气里,没有人会愿意在这个时候还在大街上游荡,只是偶尔有一两个醉汉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的往自己家里走去。
“小乙哥,这件事情还是小弟自己去办吧!明天你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要早些歇息,否则精力不济,表演可是要大打折扣的。”秦林一边收拾着自己的行装,一边说道,他黑衣黑裤,脚踏软靴,头戴黑巾,遮住了大半边面孔,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一副夜行者的打扮,此时正将一柄狭口利刃小心的缠在小腿处,以备不时之需。
秦林的伤势大多是皮肉之伤,虽然看起来很恐怖,却并未伤及筋骨,而李师师给他所用的俱是上等的金疮药,每日里舒筋活血、益气滋补的灵丹妙药更吃炒黄豆似得,不限量供应,再加上他体质好,底子厚,经过大半个月的修养,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虽然很多绷带还未拆下,但行动已经基本不受影响了。
若不是因为和李师师达成的交易,他早就已经返回杨府了,在他恢复行动能力之后,和阿福见过一面,不过是私底下,因为蔡勇还是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一直有人在杨府周围转悠,秦林不敢托大,只是给阿福和几个丫头报了个平安,就返回清吟小筑了,既然现在有机会挣到十万两,他也嘱咐阿福转告杨启圣,对付宋乔年的计划暂时搁置,其中原委,容他日后再登门解释。
至于潘美人的安危,一直是他心头的牵挂,虽然李师师很笃定的认为高衙内没那个胆子乱来,可秦林还是放心不下,为李师师谋划的事情已经基本步入正轨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至于效果究竟如何,那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所以今夜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到高俅府上一探究竟。
他主要是关心自己心爱的女人,可是此举在燕青眼里,那简直是两肋插刀,义薄云天之举,对他简直崇拜到了五体投地,无论如何也不同意秦林一个人去冒险,他也是一身夜行衣的打扮,激动的说道:“不过是一场表演而已,小乙本就是习武之人,就算三五天不睡,照样精神抖擞,神采奕奕,你就放心好了,现在三更已过,大家已经睡熟了,咱们这就出发吧!”
秦林实在不愿意燕青也去冒这个险,一旦落在高衙内手上,那就凶多吉少了,他是为了自己的女人,于情于理,无可推卸,如果没有他,潘美人一个小女人,是绝不会到这汴京城来的,可是燕青没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所以他诚恳的说道:“太尉府戒备森严,防守严密,虽然此时已经是夜半三更之时,但那些巡夜的兵丁也绝对不会松懈,此去无疑于下龙潭,探虎穴,实在是太过凶险,小乙哥还是别去了,万一小弟落在高衙内手上,还指望小乙哥再施援手啊,好看的:!”
“兄弟这话可就见外了,你我义结金兰,早已对天起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这做哥哥的,怎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再说兄弟此去,乃是忠孝节义的壮举,若我视而不见,以后有何颜面去见两位哥哥,你这是要陷我于不忠不义,实在是让兄弟寒心呐!”燕青面怒温色,认为这是秦林对他的侮辱,好男儿头可断,血可流,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别人看不起。
“小乙哥,兄弟真不是这个意识,实在是、、、”秦林正要苦劝。
李师师截口道:“好了,你就不要再推三阻四了,小乙哥武功比你好,而且他自小生活在这里,对汴京城中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要是有什么意外,他也能带着你从容离去,你就不要在这里充什么英雄了。”
她现在和秦林的关系已经非常熟悉了,而且或许是因为两人曾同处一室,甚至同床共枕,虽然她看秦林的眼神没有看燕青时那般的火热,可是她与秦林的熟悉程度,好像比起燕青还要多一些,也许是没有那么多顾忌,说起话来直来直往,丝毫不留情面。
“师师这话有道理,论武艺小乙不敢称强,可是论地形,你是绝对没我熟悉的,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出发吧!”燕青附和道。
秦林无奈,只得点头同意,两人收拾停当,从窗口一跃而下,瞬间消失在了沉沉夜幕之中,李师师走到窗前,只能模糊看到他们的身影,不过很快就消失在鳞次栉比的房舍之间了,她的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这一夜注定是无法安睡了。
“兄弟,这太尉府中究竟是什么情形,你我都不清楚,遵循常例,咱们还是从后院潜入吧!这里人来人往的,很容易就暴露了行踪。”燕青和秦林趴在院墙之上,小心往里面探视,只见太尉府灯火通明,不少杂役下人还在忙碌工作,而一队队禁军不时巡夜经过,半点没有深夜的寂静,只有后院隐藏的树木假山之后,看起来很是平静。
秦林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沉吟道:“看似危险的地方,实际上更安全,而看似安全的地方,却往往隐藏着未知的凶险,那后院是家眷子嗣日常寝居之地,怎么可能没有什么防备?那些隐藏在未知之地的暗哨才是真正可怕的,咱们就从正门潜入,你看着巡夜的守卫没一炷香就会轮值一次,咱们就趁他们换岗的时候进去,那些普通的工匠此时已经非常疲惫了,他们的注意力会大大减退,所以我们避过他们的眼睛是很容易的,只要找到高衙内的居住之地,就一定能找到潘嫂嫂。”
“言之有理,一切都听兄弟你的。”燕青点头低声说道,虽然他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可是审时度势,观察力和判断力比起两世为人的秦林还是有差距的,所以秦林的分析他是打心眼了认同的。
他们耐心的潜伏在屋瓦之上,将身体彻底淹没在夜色之中,等了良久,果然见巡夜的守卫都集中到了一起,开始校验腰牌,核对口令,这就是要交班了,前半夜的士兵这个时候就可以去休息了,一个小校正睡眼朦胧的聚集自己的手下,丝毫没有注意到两道人影从他们身后一闪而过,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这些兵丁虽然个个人高马大,名义上是大宋最精锐的禁军,可是他们并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没有经历过生死,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关系户,靠着父辈的人脉关系,或者花了大把的银子,混进了禁军的队伍,根本就是冲着高额的饷银来的,日常的操练都是敷衍了事,所以警觉性和反应能力并不强,而现在又是夜半三更之时,困意如潮水一般涌来,能坚持站在那里就不错了,哪里还注意到那么多,秦林和燕青很轻易的就潜入了太尉府的后宅。
一进入后宅,情形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花木掩映,廊桥曲折,假山嶙峋,流水潺潺,与外面乱糟糟的场面截然不同,处处透露是一股幽静安宁的气息,这里并没有大队的侍卫来回巡视,也没有处处灯笼高挂,灯火通明,可是两人一进入后院,就本能的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