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灭多数党?那岂不是要打到欧洲么!张作相虽然对国际局势不是那么了解,但是光是看地图,就知道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距离。别说以奉军目前的状况,就算奉军能一统全国,然后在经过二十年休养生息,也未必有这个本事。
同张廷兰一样,张作相能从一个绿林土匪,成为张作霖最信任的助手,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有自知之明,越是形势有利,就越要头脑清醒。
“艾斯顿先生,英国不也参加了干涉俄国的军事行动么,光是我们出兵,有些不合理吧?”
“没错,事实上大英帝国政府已经行动了起来,我们同法国和波兰一起,正在和多数党的军队作战,阻止他们进入东欧。如果中国能从远东方向,发动强有力攻击,必定会给俄国人造成致命的打击。”
克莱恩也说道:“巡阅使先生,多数党是一股祸水,对世界都是一个威胁,如果能够消灭他们,各国必定会平等对待中国,视中国为最亲密,最重要的盟友。”
“这话张某人似乎早就听说过!”张作相微微一阵冷笑:“当初劝说段祺瑞政府参加对德作战,就是这么一个说辞,结果到了最后,山东问题依旧悬而未决。”
张作相毫不客气的戳穿了两国虚伪的许诺,让克莱恩和艾斯顿尴尬不已。不过他们还是不愿意放弃对张作相的劝说,原因很简单,就是在欧洲方向,他们的确遇到了麻烦。
其实早在奉军对远东攻击之前,俄国人就先后消灭了高尔察克和邓尼金的部队,白军基本上已经溃散了。只剩下波兰和俄国还在战斗之中。
在一战之前,波兰是被德国和俄国瓜分的,一战之后,波兰成功复国,从德国手中拿回了不少领土,但是另外还有大量的领土在俄国手中,刚刚立国的波兰,在英法的支持之下,参与了干涉俄军的行动。
就在四月份的时候,波军一度杀到了基辅。不过由于战线漫长,补给不足,波军遭到了惨重的失败。俄军随即在图哈切夫斯基的指挥之下,杀入了东欧,此时多数党人对于输出革命还是非常热衷的。
他们想要彻底击败波军。然后在中东欧推动红色运动,实现世界革命的主张。多数党军队进入东欧。对于英法来说。绝对是严重的威胁。
这时候突然奉军在远东节节胜利,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不过英国也发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鼓动中国人发动攻击,缓解多数党对东欧的压力,当然在他们的算盘之中。只有自己的得失,奉军也只是一枚棋子。在他们看来,欧洲还是世界的中心,为了保护欧洲。中国牺牲是理所应当的。
艾斯顿一见张作相不上当,他咬了咬牙,然后说道:“巡阅使先生,我们是真心诚意的希望中国能够继续进军。而且我们也认为奉军是中国最有希望的一个力量,我们愿意看到奉军统一中国。”
说到这里,艾斯顿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当然这要有一个前提,各国在华利益必须得到维护。”
自古以来都是枪杆子里出政权,老袁当初能够爬上大总统的宝座,就是因为手握着强大的北洋军。如今奉军大胜俄国人,绝对是中国第一强军。奉军入主中原的态势已经十分明确了,几乎难以遏制。
在奉军最初出兵的时候,英美还划出了两条红线,不准吞并远东,不准争夺中原。可是奉军在远东打得太好了,局势已经出现了变化,俄国对欧洲的威胁又太严重了,因此英国人才改变了策略,
支持奉军一统天下,看起来是好大的一个人情,不过说起来也只是惠而不费,而且他们还要奉军维持在华利益,说白了就是让奉军当袁世凯第二。如果是其他诸侯光是一个列强支持,就足有乐开了花,可是奉军就比较特殊了,没有真金白银的好东西,休想收买奉军。
张作相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因此笑着说道:“两位公使,远东战事还没有结束,谈别的还太早了,而且我也不了解前线的情况,这些事情容后再谈吧。”
克莱恩和艾斯顿一看张作相不上当,也只能先告辞离开,不过他们并没有放弃这个念头,而是全力发动了手中的力量,对奉军进行了大力的吹捧。
各种报纸不断的登载奉军的各种消息,称奉军是远东第一强军,夸奖张廷兰是年轻有为的将领,中国的拿破仑,远东的坚固屏障,上帝的盾牌……
除了报纸大肆宣传之外,各国的武官也从看似公允的立场上发出了评论,宣扬奉军是远东最具现代化的军队,比起多数党有着天大的优势,只要下定决心,就能轻松获胜。
随着列强的吹捧,中国的一大批文人学者也都站了出来。他们也纷纷开始撰写文章,指出俄国是中国最大的威胁,既然出兵远东,就应该一战成功,彻底将俄国这个威胁消灭掉,争取北方的永远和平。
由一个胡姓学者牵头,其他几个学者附属,他们联名在报纸上登载了给张廷兰的公开信,他们认为消灭多数党是列强共同支持的事情,中国理应参与其中,而且还要多出力,只有这样才能扭转中国的命运。他们还举出了巴黎和会的例子,中国虽然参加了对德作战,但是由于只派出了劳工,并没有派出真正的作战部队,因此才有了巴黎和会的失败。
要想赢得世界的尊重,就应该承担责任,些许的牺牲是值得的,一定能从列强手中,争取到独立的地位。
有几个人牵头之后,不少学者和官员都相继发来了类似的电报,鼓励奉军再接再厉,建立功勋。
面对一片沸腾的舆论,张廷兰只想到了两个字,那就是捧杀!列强这是想忽悠着奉军。和俄国人死磕,然后他们好坐收渔人之利。这些胡乱吹捧,没有任何的价值。通过和俄国人交战,张廷兰已经摸清楚了双方之间的实际战斗力。
奉军和俄国人只能说各有千秋,奉军能在远东胜过俄国人,一方面是准备充分,一方面是地利优势,补给线比较短,能够从容的调动兵力。
如果继续往欧洲方向打,优势和劣势就会逆转。俄国人就会占据上风,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无论谁说,张廷兰都不会头脑发热,把来之不易的局面给葬送了。
“百里兄。你看看这封公开信,有什么想法没有?”
蒋百里冷笑一声。轻蔑的说道:“下贱!”
杨宇霆也点点头。十分感慨的说道:“拙言,在没遇到你之前,我对着这些学者还是很钦佩的,虽然偶尔觉得他们的观点值得商榷,但是总归还是为了这个国家好。可是到了现在,我才绝对这帮人可能已经坐到了洋人的怀里。他们口口声声要求人格独立,反对迷信盲从,可是这些人为何对西方如此迷信,实在是让人费解!”
“没什么好费解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些学者留学国外,接受了西方的那一套理念,洋大人只要稍加笼络,就成了西方的奴隶。”
蒋百里一面说着,一面指着公开信上面的一段,冷笑着说道:“他们居然替巴黎和会狡辩,列强欺凌中国,他们不去从列强身上找问题,反倒责怪中国人牺牲不够,这不是混蛋逻辑么?”
张廷兰也冷笑着说道:“列强欺凌中国多少年,双方是生死之仇,对付他们,唯有刺刀而已。让我们用自己的鲜血,替列强卖命,然后争取列强施舍来的独立,如果这不算下贱,世上就没有什么叫做下贱了!”
说到了这里,张廷兰也猛然想起了后世的某个南亚大国,先是替宗主国打了两场世界大战,也想靠着牺牲自己,换来独立,结果主人不允许,他们就玩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拿着刀,对着自己的脖子,威胁主人说,你不让我独立,我就死给你看!
看看眼前的公开信,想想后世的某国,张廷兰并没有什么嘲讽的意思,反倒升起一丝悲凉。南亚某国就是被奴役的时间太长了,整个社会精英都已经被驯化了,变成了忠心耿耿的奴仆,所以他们没有了反抗的勇气。
至于中国,同样作为一个古国,但是心气还在,还有真正的硬骨头,才能勉强拼出一条血路。但是那些被驯化的文化名人还都存在,他们一贯屈膝下跪的奴才思想还在流传。因此以他们会去质疑一个新生大国,勇敢接受西方世界挑战的立国之战,他们会去憧憬饿死两三亿人,年年通膨百分之一百的时代,他们会赞颂那些发生在租界里头的风花雪月,因为那时候,他们和主子离得最近。
“中**队只能为了中国的利益而战,没必要替西方人流血牺牲,这些杂碎都不要在意!”
杨宇霆笑着说道:“拙言这话说得好,我们该打,还是该停,全都取决于我们的利益所在。不过我有一点还要提醒拙言,对于西方的思想渗透,要有一个准备,尤其是我们也派出了那么多的留学生,可不能让自己的地里,长出别人的庄稼!”
张廷兰也点了点头:“的确要严加防范,不过我们派出的留学生,多数都是理工科的,我们要求他们学习真正有用的技术,以后他们也要靠着真本事吃饭,对于别的东西,还能有点抵御的能力。”
“说到底还是实干的人太少。”蒋百里苦笑着说道:“拙言,我看咱们还应该提高理工科的比例,现在是六比四,最好能达到九比一,把最优秀的青年都留在理工科,咱们能培养的大学生有限,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
张廷兰也欣然同意了这个提议,原来是因为教师不够,没法大力扩招,自从消化了那些白俄的教师之后,又从德国引进了一批,东三省的理工科教师数量也足够了,进一步加强的时机也成熟了。
就在商讨的时候,孙安虎笑着走了进来:“大帅,参谋长,李景林和丁超几乎同时率领部队,攻破了火车站,现在南北两路大军已经成功会师,拿下阿金斯科耶,就在眼前,下一步该如何,请大帅指示。”
“不要急着打,把剩下的俄军围困起来,作为人质,乘胜提出和谈,我就不信俄国人不上谈判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