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茶馆果然就是一个舞台,张廷兰他们三个刚坐下,就看到了这么一出戏,心中都有些感慨,特别是听到那个醉酒的中年人竟然办工厂,张廷兰也是一阵吃惊,他亲自筹划北市场,又建立了四个工厂,其中的难度多大,他自己清楚。
如果不是背靠着张作霖这么一棵大树,如果不是恰逢一战的时机,就算是一个穿越者,也别想呼风唤雨,这个中年人能靠着自己的努力,把工厂建立起来,绝对算是一个人才,甚至可以算是企业家。
这种人物在这个时代尤为可贵,刚刚起步的奉天工业正急需这种人才,张廷兰甚至有了爱才之心。
这个时候那两个公差已经掏出了锁链,要把中年人捆走,茶馆掌柜的苦苦相劝:“两位公差,他就是一个醉鬼,胡说八道,您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您就给我一个面子,饶了宋三爷吧!”
“饶了他?谁给我们津贴,我告诉你,上峰有命令,要严查一切反对大总统的乱党分子,谁要是敢给乱党求情,就按同犯办了!”
领头的公差将三角眼一瞪,冷笑着看了看姓宋的中年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说道:“三爷,以往您有钱,有势力,也看不起我们。没想到现在您会落在我们哥们的手中吧,这就叫报应循环,你乖乖跟我走吧!”
“走就走,我就要看看,这天下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还有没有好人的活路!”
两个公差推推拥拥的就要带人离开茶馆,这时候张廷兰快步走了过来,将他们给拦住了。领头的公差一见一个衣着考究,风度翩翩的少年拦住了他,顿时就是一愣。
“小子,我们是正在办公事,你快点闪开。”
“你们这不像是办公事,倒是想糊弄公事!”
“哼,小子,这家伙辱骂大总统,你不是没听到吧,我们抓他难道不是公事么?你要是敢拦着,把你也一起抓了。”
张廷兰微微冷笑道:“他骂了没错,但是一个醉鬼的话能当真么,你要是真想给大总统办事,你就去北大,去租界,那里面有多少教授学者,他们不只嘴上骂大总统,还都写成了文章,报纸上都是,他们的危害大不大,你敢不敢抓?”
张廷兰连番质问,把这两个公差都问住了,茶客们也都开始起哄了,张廷兰说的的确没错,现在报纸上都是反对帝制的文章,各路文人都跳了出来,纷纷大骂老袁,就差把袁世凯的祖坟都给刨了。
不过面对这些文人,别说是小小的公差,就连袁世凯都没有办法,他们名望极高,而且这帮人多数都住在租界之中。所谓的租界就是国中之国,用的是列强的法律,由列强进行管理,老袁总不至于因为几篇文章就冲到租界去抓人吧,因此这帮读书人过得十分潇洒舒服。
这两个公差的本事只能欺负一下没权没势的老百姓,哪敢惹那些文人,典型的欺软怕硬,因此面对张廷兰的质问,他们无言以对。
只能把眼睛瞪了起来,大声说道:“小子,听你的口音像是关外的吧,这是四九城,不是你小子行侠仗义的地方,只要再敢拦着,我就不客气了。”
“这位小兄弟,你别管我了,他们要是讲道理,就对不起身上的灰大褂了,这都是没有人心的东西,和他们讲道理,就好比对牛弹琴!”
“姓宋的,你敢骂我,看我不抽你!”两个公差就要动手打人,这时候张廷兰随手拿出了一个小绿本,随手甩在了他们的脸上。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你们还想抓我么?”
这两个家伙一见张廷兰气势汹汹,就感到一阵害怕,没准惹了不能惹的人。他们急忙将小本捡了起来,上面鲜红的大印好像是带血的刺刀一般,让这两个家伙心惊肉跳。
张廷兰陪同着老张进京,自然需要有个公开的身份,他现在就是张作霖的机要秘书,别看官职不算大,但是也表示是张作霖最亲近信任的人。
这两个公差别的本事没有,对于各种官职琢磨的很清楚,一看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是堂堂一师之长的亲近人,顿时就手足无措。民国建立至今,也就几十个师长,每一个都是手握大权的一方豪强,别看公差很豪横,但是最怕的就是当兵的,这帮丘八大爷一旦发飙,把天灵盖给掀了,都没处讲理去。
这两个小子战战兢兢,两条腿只发软。
张廷兰用鼻子哼了一声:“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还不滚蛋,难道要等着我们师长拜见的大总统的时候,专门说说běi jīng的治安么?”
这两个小子一听这话如蒙大赦,顿时连滚带爬的跑出了茶馆,就好像丧家之犬一般,全然没有了平时的威风,狼狈之态让众多茶客都忍不住发笑。
经过这一番,那个姓宋的中年人酒劲也过去了不少,他冲着张廷兰深施一礼:“多谢朋友搭救,感激不尽!”
“感谢的话不用说了,咱们找一个雅间,我想了解一下你的工厂是怎么回事!”
茶馆掌柜的急忙带着张廷兰等人前往雅间,都坐了下来之后,小伙计又送了一碗醒酒汤,中年人正在喝汤的时候,掌柜的冲着张廷兰三个人连连拱手。
“几位少爷,宋三爷是我的老主顾,为人正直,是地地道道的好人,可是这年头好人没好报,要不是您帮忙,三爷就被带到监狱去了,没别的,茶钱都算我的。”
说话之间中年人把醒酒汤喝完了,神sè也恢复不少,掌柜的也知道他们要谈正事,就转身离开。
“这位少爷,在下叫宋仲义,世代在běi jīng城经商,十几年前八国洋鬼子进běi jīng,烧杀抢掠,我家的一片产业都被烧毁了。当时我就在想,洋人凭什么能骑在咱们的脖颈上拉屎撒,后来我想通了,他们有工业,能造枪炮,咱们比不过人家。我把家产都变卖了,就开始办纺织厂,也想着实业救国!”
“嗯,先生说的不错,你能不能再说说工厂怎么经营不下去了,现在欧洲正在打仗,需要的物资数量惊人,按理说工厂多半都能盈利,你的问题出在哪里了呢?”
“这两年我的厂子的确盈利颇丰,但是我琢磨着要扩大规模,把所有的利润都凑到了一起,又把工厂作为抵押,贷了一笔款子,向洋人订购了一批机器,就在半个月之前,这批机器也运到了天津!”
“先生很有魄力,这不是很顺利么?”
宋仲义苦笑一声,说道:“问题就处在这个时候了,我把所有钱都存在交通银行,本来等着机器一到,就把钱付给洋人。结果交通行的货币暴跌,洋人拒绝用交通行的票子付款。我不只机器买不了,就连贷款都换不上,银行要没收我的工厂。这个时候zhèng fǔ又找到我,要给大总统进献资金,如果不交,就要抄我的家,这不弄得我是走投无路a!”
说到这里,宋仲义眼圈发红,悲愤到了极点。宋仲义的经营并没有什么问题,他完全是被交通行给坑了,这事情说起来都和袁世凯称帝有关系。
想当皇帝就要花费巨额资金,没有钱什么都玩不转,老袁手下一个重要的帮手,有财神爷之称的梁士诒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他要帮这袁世凯筹措急需的资金。
梁士诒也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他的方法就是让交通银行滥发纸币,造成货币贬值,同时又把交通银行的储备金都运了出来,送到了袁世凯的总统府。
这么一来老袁总算是有了启动资金,梁士诒也受到了重用,成了袁世凯的秘书长,这位梁财神弄到了钱之后,还大肆张罗,准备建立请愿团,利用所谓民意,帮助袁世凯登基,同时也是和杨度的筹安会唱对台戏,争当从龙功臣。
当然光靠着交通行还是不行,他们又向běi jīng的大小商户索要所谓的捐税,为他们的行动提供资金支持,这种事情全都落到了宋仲义的头上,他的工厂顷刻之间就面临倒闭的危险。
张廷兰,还有张学良和张廷枢听完宋仲义的叙述,都忍不住感到一阵心酸,这个时代的中国商人太不容易了,尤其是像宋仲义这种,他们怀着实业救国的理想,毅然把家产都拿了出来,买机器,办工厂,结果非但得不到zhèng fǔ的一点支持,还要面对zhèng fǔ无休止的盘剥,说起来都是辛酸泪。
“宋先生,您的遭遇我很同情,不过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时候,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资金,帮助你走出困境!不过说实话běi jīng的商业环境并不好,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把工厂迁到奉天北市场,我愿意给你提供全面的扶持!”
“这位少爷,我还没请教您的尊姓大名!”
“我叫张廷兰!”
宋仲义眉头先是一皱,似乎在极力回想,随即吃惊的问道:“您是一手筹建了北市场的张廷兰,张少爷么?”
“宋先生听说过我?”
“张少爷,我认识一个山西的票号老板,他有一个同乡叫乔瑞轩,据说在您的手下办事,他向我介绍了北市场的情况,特别提到只收营业税和所得税,还给商人提供种种便利,这可是全天下都没有这种好事啊,就是不知道真假?”
“宋先生,这些全都属实,就像您这种情况在北市场完全可以申请贷款,我们有专门的银行提供帮助,轻松的让你渡过难关。当然北市场也不会随意征收苛捐杂税,更不会把你逼到家破人亡的地步,我们是给商人提供服务的,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大老爷。”
“张少爷,我能不能把工厂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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