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占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泣声道:“大汗!现在这种时候怎能轻言退兵?你有没有相过,咱们挥师而来,铩羽而归,对国内万民如何交代?”代代黯然道:“我只想把还活着的将士完完整整的带回去”他闭上双目,显然是不再愿意听拉占进言,拉占无奈,只能向代代告辞离去。赵子服站在黑松山上,望着吐蕃大营,充满豪情道:“今晚我们预先埋伏在兴源河上游的人马会放水,滋扰吐蕃人的后方,石娃子则带领一支奇兵从熊耳山古栈道通过,负责吸引吐蕃大军的注意。”龙渊淡然一笑:“吐蕃人现在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可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他们穷凶极恶不惜一切的时候,现在展开突袭,危险性也是最大的时候。”赵子服道:“危险越大,机会也就越大。”龙渊道:“我们此次前来拥蓝关的目的乃是击退吐蕃人,想要将吐蕃人消灭,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未必能够,掘开平波湖,在吐蕃人的后方放水,会让他们产生背水一战的决心。若是他们当真绝望而不顾一切的反扑,我们的损失肯定会很大!”赵子服已经听出了龙渊的言外之意,显然是不愿意展开主动攻击,低声道:“公子的意思是?”龙渊微笑道:“派人前去议和!”“什么?”赵子服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现在形势一片大好,龙渊竟然要去议和,他实在是难以接受。龙渊想得比赵子服更加深远,正如他刚才所说,以他们目前的实力根本不具备将吐蕃大军完全消灭的能力,如果继续向吐蕃人施压。会让吐蕃人产生背水一战的心理,他们虽然在几次战斗中消灭了不少的吐蕃人,可是吐蕃的大部分实力仍在,如果吐蕃人狗急跳墙。其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龙渊道:“此事我心意已决!”赵子服知道龙渊已经定下了主意,自己肯定无法改变,暗自叹了一口气。
龙渊拍了拍他的肩头,他对赵子服可谓是知之甚深,赵子服不但是个超群的谋略家,更是一个狂热的好战者,对他而言战争只有胜负,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身为一个领袖,龙渊必须站在更高更远的位置来看待问题,他不但要保卫自己的疆土,而且要最大程度的保存己方的实力。在他心中吐蕃并非是主要的对手,真正的威胁还是来自于中原列强。龙渊道:“以赵先生看,我派何人出使最为稳妥呢?”赵子服摇了摇头道:“子服实在想不出谁去合适!”龙渊笑道:“我觉得袁秋堂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他头脑灵活,为人稳重,而且精通吐蕃语,是个可以重用的人才!”赵子服点了点头道:“我也觉着不错”其实他此刻脑子里乱糟糟一团,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按照他的意思恨不能将吐蕃十万大军尽数消灭在拥蓝关前。想不到龙渊在此时决定议和。袁秋堂前往吐蕃军中出使之时,乃是吐蕃官兵士气最为低落的时候,袁秋堂只带领一名车夫随行。听闻对方使者前来,可汗代代让副帅察尔干亲自前往迎接。袁秋堂坐在车上望着两旁盔甲森严的吐蕃士兵,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惧意,他留意观察吐蕃士兵的神情。那些士兵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敌意。袁秋堂暗自道:“看来吐蕃人已经厌倦了这场战争!”察尔干面无表情的看着袁秋堂,大声道:“来者何人?”袁秋堂不卑不亢道:“我乃拥蓝关特使。特地前来求见贵方大汗,当面转达我主的提议!”察尔干点了点头,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道:“请!”袁秋堂走下马车,随着察尔干向大帐走去。拉占率领十多名战士在大帐前,察尔干赔笑道:“大帅,这是拥蓝关特使,要面见大汗!”拉占冷冷审视袁秋堂:“大汗病重,岂是你说见就见?”袁秋堂微微一笑道:“我家主公让我前来,乃是为了给大汗送药,既然元帅不愿让我见到大汗,在下就此告辞!”他转身欲走。拉占大声道:“我吐蕃大营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来人,将他给我拿下!”身后武士正要冲出,察尔干慌忙拦在袁秋堂的身前,大声道:“我看哪个敢动?”几名武士看到两位元帅意见不一,目光齐刷刷望向拉占。察尔干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以元帅的胸襟为何要如此做?”拉占怒道:“你是说我胸襟狭窄了?”“不敢!”察尔干也被拉占激起了怒火,和拉占针锋相对,却没有任何想要退缩的意思。此时巫医巴桑匆匆向两人走了过来。神情显得颇为紧张,两人停下对峙,拉占向巴桑道:“出事了吗?”巴桑摇了摇头道:“大汗听说拥蓝关派来使臣,所以特地让我请他进去!”拉占怒视察尔干一眼,心中认定是察尔干将消息早早透露了出去,他恨恨点了点头,转身率兵离去。察尔干向袁秋堂歉然道:“袁大人,刚才只是一些误会,希望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袁秋堂淡然一笑,在察尔干的引领下向金顶大帐走去。吐蕃可汗代代半依半靠在熊皮褥子之中。扎西浦发在他的身边侍奉着,袁秋堂对扎西浦发并不陌生,看到此人心中已经有了回数,包括察尔干在内,目前留在金顶大帐内的全都是主和派,想必今日主公交给自己的任务可以顺利完成。代代虚弱的点了点头,嘶哑着喉头道:“不知尊使此次前来所为何事?”袁秋堂向代代行礼道:“我家主公特地让我前来拜会大汗,听闻大汗抱恙在身,让我送上药材,以表达问候之意。”代代咳嗽了几声:“谢了!”对答之中还是表现出一国之君的胸襟和气度。袁秋堂将随身带来的一个锦盒奉上,巫医巴桑接过收起放在一边。
袁秋堂道:“大汗。在下此次前来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我家主公有言,若是大汗愿意退兵,我方愿和大汗世代交好永不再犯!”代代双目一亮,多日以来被阴霾压抑的头部,缓不过气来的心胸终于看到了一丝阳光,然而他也清楚不能表现出任何欣喜的神情,更不能一口答应,暴露出自己迫切求和之心,他皱起眉头,装出冷酷无比的模样,冷冷道:“你们杀了我们吐蕃这么多士兵,难道就这样算了?”袁秋堂笑道:“大汗此言差矣。两国交兵,胜败伤亡全都是无法控制的事情,吐蕃一方有士兵死去,我放何尝不是也有将士殉难?有句话主公让我转告大汗,今次是大汗亲领十万大军达到了我们的家门口,而不是我们去攻打吐蕃。大汗出兵伊始便应该对死伤有一个充分的心理准备。”察尔干怒道:“大胆!竟然敢对我大汗如此说话!”他霍然拔出腰刀。逼人的寒光直射袁秋堂的双眸。袁秋堂连眼都未眨一下,他知道察尔干绝没有杀害自己的心思。若是他想下手刚才便不会在军营中维护自己。扎西浦发适时出声道:“难道我们的士兵便白白死掉吗?”袁秋堂目光投向扎西浦发,他知道扎西浦发才是今日谈判的主力,他想扎西浦发走了一步,微笑道:“以大人看,应当怎样做才好呢?”扎西浦发道:“赔偿我们一百万两白银,丝绸两万匹,用来抚恤我方阵亡的将士!”袁秋堂哈哈大笑,笑到中途突然停声道:“我想问在场的各位,若是有人道你的家门口打架,打完之后还向你索要银两赔偿,你会不会答应?”
扎西浦发道:“那是没有的。”袁秋堂义正言辞道:“大汗,其实我放并没有和谈的理由,今时今日战场的局势就算我不说,你们也应当知道。”[续:]此言一出,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阵惭愧,对方连连得胜的确没有跟他们和谈的理由。袁秋堂道:“开始主公让我过来的时候,我心中也颇为不解,为何要在大好形势之下前来议和,便是议和也应当是你们主动提出,然而公子的一番话却让我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公子说,吐蕃和大康原是睦邻,几百年从未有过任何争端,今次吐蕃出兵,十有八九是受了他人的挑唆,继续征战下去,无论哪方得胜,真正受到伤害的仍然是无辜的百姓,战争打到现在,可谓是两败俱伤,若是继续僵持下去,必然有旁人趁虚而入。大汗也不想因为一场毫无意义的战斗而让双方的利益都受到更大的创伤和损害吧?更何况,大汗素有仁爱宽厚之名,凡事肯定会首先考虑到吐蕃万民的疾苦,大汗走出去问问那些士兵,他们还愿不愿意打下去?”扎西浦发道:“袁大人果然巧舌如簧,可是这场仗不能因为你的一句话而就此作罢!”袁秋堂微笑道:“我家主公说过,若是大汗决定就此罢手,从今日起我们两方便会化干戈为玉帛,世代友好,亲如兄弟,若是大汗决定仍然继续打下去,我们也一定奉陪到底!”他字字斩钉截铁,神情坚决果敢,龙渊果然没有看错,袁秋堂的确是一个绝佳的出使人选,他不但口才超群,而且胆色出众,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和神态配合的天衣无缝。帐外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只要大汗一声令下,我等吐蕃将士随时准备为大汗去死!”说话的却是拉占,他终于还是来到了金顶大帐。
袁秋堂微笑道:“元帅就是元帅,说出的话果然是非同一般的勇猛!”拉占脸上微微发热,袁秋堂这句话中分明暗藏了自己只是说话勇猛,打仗却是大大的不济,可是他却不好动怒,向代代行礼后道:“大汗!这笔帐咱们不能就此算了!”代代陷入沉思之中,久久不语。袁秋堂大声道:“当初我方二百名战士前往吐蕃买马,原本是双方获利的好事,却被别有用心者利用,将我方战士尽数屠戮,从此这世上便少了二百条鲜活的性命,若是双方就此为止,也许死亡可以就此停息,然而贵方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歉意,却派使臣前来,提出诸多欺人太甚的条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