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兀赤道:“我此次前来东都乃是奉了二王兄的委托告王爷,只要他顺利登上汗位,女真将与萧氏世代友好,永不发兵!”他的表情充满了诚挚,其中没有任何的虚伪成分。
萧牧远的唇角流露出一丝淡淡地笑容:“三王子打算怎么做?”
完颜兀赤道:“此次我带来了二王兄亲自拟定的合约,希望能够和王爷将此合约签订!”他将合约取出,恭恭敬敬奉送到萧牧远的面前,萧牧远接过合约,仔细看了,其中并无任何过分的条件,对于萧氏和女真之间的确相当的公平。
完颜兀赤道:“若是王爷愿意签订盟约,北疆的危机便不复存在,我大哥便没有了增兵的理由,这场战争更无从打起,对女真,对萧氏都是一件好事,我想王爷也不愿意将萧氏所有的兵马都汇集于北疆,只为了一场根本不可能打起来的战争。”
他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萧牧远的心坎上,萧牧远点了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这盟约,我签了!”
完颜兀赤大喜过望,他向萧牧远伸出手去,萧牧远微笑着站起身来,和完颜兀赤的右手紧紧相握,两人同声道:“愿萧氏女真世代友好,永不发兵!”
送走了完颜兀赤,萧牧远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忽然意识到萧氏真正的危机乃是在萧氏内部,萧牧野手握重兵已然成为他心头的大患,虽然他在表面上拥护自己。可是内心究竟怎样作想?萧牧远对此没有任何地把握,自从萧牧野前往北疆巡防,借口女真人滋扰边境,而不停调兵遣将,萧牧远开始变得惶恐不安,刚才和完颜兀赤的对话让他不能不警觉,国无二君!在萧氏的这片领地上,他们兄弟两人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门外忽然传来通报之声:“启禀王爷,护国将军夫人有要事求见!”
萧牧远微微一怔。他想不到宋曦君会在深夜来访,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方才道:“快请她进来!”
宋曦君身穿蓝色长裙。缓步走入白虎堂内,对于心瑶行宫的一切她并不陌生,在萧牧远没有来到东都以前,这里曾经是他们夫妇的府邸。
萧牧远起身来到门前迎接。微笑道:“弟媳!此时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宋曦君歉然道:“大哥,这么晚过来打扰您真的不好意思,可是关于纵雪,有几句话我不吐不快!”
萧牧远请宋曦君坐下。让婢女沏上一壶新茶。
宋曦君道:“大哥,你当真已经决定将纵雪嫁给梁轩宇?”
萧牧远道:“这件事我已经请示过娘亲,她也赞同这桩亲事!”
“可是你并没有问过牧野的意见!”
萧牧远笑道:“弟媳听说过长兄为父地说法吗?”这句话他含蓄地指出。自己才是萧氏的当家。
宋曦君俏脸之上仍然流露出淡淡的微笑。她轻声道:“牧野曾经告诉我一件事。公公遗书中特别提醒你们要善待纵雪。”
萧牧远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他干咳了一声方道:“梁氏和我们萧家门当户对。纵雪嫁过去决不会委屈了她!”
“大哥有没有想过纵雪地感受?她根本不想一个人背井离乡,远嫁南郡,她的身边便再也没有亲人!”
“孤独和失落对她而言只不过是暂时的事情,我相信当她适应新的生活以后,会感激我为她作出地选择!”萧牧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中却感到一阵愧疚。
宋曦君明澈的美眸掠过一丝不快:“大哥,你之所以答应梁轩宇的求亲,是不是出于和梁氏结盟地目的?”
萧牧远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宋曦君又道:“为了政治上的利益而牺牲纵雪地幸福,大哥以为值得吗?”
萧牧远低声道:“这桩婚事既可以给纵雪一个美满地归宿,又可以让我们萧家多一个强有力地伙伴,我有什么理由要拒绝?”
“因为纵雪是你妹子,你们兄弟只有这一个妹子!”宋曦君站起身来,目光之中充满了失望:“大哥,你口口声声为了萧家,可是你不要忘了,纵雪也是萧家的一员,比起其他人,纵雪更需要我们地关怀,更需要大家的呵护,我想说的只有这些,希望你能够重新考虑这件事!”她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
萧牧远颓然坐了下去,握紧的右拳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无风之夜,万籁俱静,一切景物都像是虚贴在空气中的剪影,周围如此寂静,好像连空气都融化在无边的沉寂之中。
完颜兀赤纵马扬鞭,驰骋在队伍的最前,在他的身后三名忠心耿耿的武士紧紧跟随。
完颜兀赤的心情很好,想不到一切进行的如此顺利,萧牧远签下了盟约,他和二王兄便有了和大王兄对抗的资本,只要二王兄完颜兀都顺利登上汗位,以后的女真国将会成为他们兄弟二人的天下。
一身黑衣的武士耶律锋加快马速,和主人并辔而行,微笑道:“主公好像很开心!”
完颜兀赤笑道:“想到明日我们便可以返回故土自然开心!”
耶律锋惊喜道:“明日我们便可以回去?”
完颜兀赤点了点头,这次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留在东都也没有太多的意义,更何况汗位的归宿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候,越早一步将盟约上呈给父汗,越早能够粉碎大哥的阴谋。
树林之中忽然传来几声尖锐利啸,几道寒光追风逐电般向他们的身上射来
身后两名武士躲避不及,被箭镞射中颈部。连声音都未曾发出便从马背上栽落下去,两匹骏马突然受到惊吓,发出一连串惊恐的嘶鸣,向前方拼命逃去,其中一人地尸首仍然挂在马镫之上,在地面上拖出一条长长地血迹。
耶律锋怒吼一声,腰间弯刀脱鞘弹射而出,鞠起一抹月光,闪电般劈中高速射向完颜兀赤的箭镞。刀箭相交,发出刺耳的鸣响,随之迸射出无数火星,那凝聚全力射来的箭镞因为碰撞而改变了方向。歪歪斜斜地落入草丛之中。
从旁边大树之上两道黑影迅速跳下,他们手中斩马刀分从左右向耶律锋的身体力劈而去。
“主公快走!”耶律锋一声爆吼,双腿用力在马腹上一夹,连人带马一个急速的前冲。手中弯在头顶弧形划过,与对方居高临下砍来的斩马刀先后撞击在一起,一时间火星四射,耶律锋在对方两人接连大力地撞击下。身体不得不向后仰去。
左侧黑衣蒙面人刀速奇快,身躯在空中一个翻腾,水平冲向耶律锋。森寒的刀锋刺向耶律锋的胸口。耶律锋地身体几乎平躺在马背之上。弯刀立起。以宽阔的刀身抵住对方的全力一刺,在对方强大的力量下。刀身弯曲成凹陷地弧形,刀身良好的韧性瞬间又向外反弹而出。
右侧黑衣蒙面人已经落在地上,手中斩马刀平削而出,将耶律锋坐骑的后腿齐齐斩断,那马儿发出一声哀鸣,偌大的身躯扑通一声向后仰去。
耶律锋在骏马倒地之前,身体已经离鞍倒飞而去,弯刀震开前方敌人手中地斩马刀,双足在后方树干之上重重一顿,顷刻之间化守为攻,刀锋闪亮的边缘突然扩展成一片雪亮的平面,向对手席卷而去。
对手冷哼一声,从耶律锋施展出的大片刀影之中准确无误地把握住刀锋地所在,斩马刀迎击而出,正劈在耶律锋的弯刀之上。寂静的夜色之中发出咄地一声巨响,两人同时向后退了一步,脚下地灰尘激扬而起,随着凛冽地杀气向四周辐射出去。
刚刚斩杀耶律锋坐骑地那名杀手无声无息地从身后冲了上来,耶律锋反手将他的偷袭架住,前方杀手地攻击又到眼前,耶律锋知道两名敌人的武功都不在自己之下,在这样前后夹击的情况下只怕连自保都难,他必须寻找时机逃离两大高手的包围,手中弯刀以快得难以言喻的速度,已刺向前方杀手全身十二处大穴。对手冷哼一声,下,斩马刀宛如一道惊鸿般的闪电划亮夜空,双刀交错一阵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传来,耶律锋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将对手逼迫地不得不向后退了两步。
后方杀手的攻击如影随形,逼人刀气袭向耶律锋的后心,耶律锋身躯突然向左一侧,让过斩马刀的锋芒,然后闪电般向后退去,瞬间拉挤了两者之间的距离。他的动作大大出乎对手的意料,反应过来的时候,耶律已经贴近他的面前,这一招实在是冒险到了极点,等于将整个后背都暴露给了敌人。
然而过近的距离让身后敌人手中的斩马刀无法自如施展开来,黑衣人扬起左拳拳击中耶律锋的后背,与此同时,耶律锋手中的弯刀向后刺入他的小腹之中。
耶律锋被对手的重拳击中,后心剧痛,眼前一黑险些没有昏倒在地上,他强忍疼痛,不敢做片刻的停留,竭力向右侧胭脂湖全速冲去,当两名黑衣人同时意识到他目的的时候,已经追之不及,眼睁睁看着耶律锋跳入湖水之中。
完颜兀赤纵马狂奔,他惊惶回望,却见身后已经没有任何人跟上来,就在他六神无主的时候,前方道路的中心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
完颜兀赤惊恐叫道:“让开!”
那蒙面汉子宛如山岳般峙立在那里,双目冷冷盯住完颜兀赤,周身的凛冽杀气弥散到方圆十丈的范围内,连路边的野草都已经感受到这股萧杀的气息,在夜色中发出微微地颤抖。
完颜兀赤从腰间抽出长刀,他一手牵住马缰,一手高举长刀,策马高速前冲,他要一刀将敌人毙于马下。
那汉子握紧双拳,骨骼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眼看着马匹距离他越来越近,他猛然前跨一步,右拳携万钧之力向骏马的头部击去,完颜兀赤的长刀同时挥出,长刀方到中途,他便听到清脆的骨骼碎裂声,那汉子一拳竟然击入骏马的额头,骏马因为颅骨被那汉子的铁拳击碎,在垂死之前竭力扬起前蹄,完颜兀赤的一刀终于没有能够完成攻击,他的身体从马背之上掀翻下来。
不等完颜兀赤落地,那汉子又是一拳已经击中了他的胸口,完颜兀赤听到咔嚓一声,然后身体向后飞出,重重撞击在树干之上,软塌塌落在地上,他惊恐的垂下头去,却见胸口处一个碗口大的血迹在迅速扩展开来。完颜兀赤长大了嘴巴。
那大汉慢慢走到他的身前,从他的衣襟中取出那张沾满血迹的盟约,冷冷道:“你放心去吧!”
“你……”完颜兀赤双目中流露出悲凉和惊恐交织的神情,他仿佛听到自己生命流逝的声音。
那汉子凑近他,缓缓解开面巾的一角,却见他浓眉重须,轮廓分明,正是胡国西院大王拓跋洪烈。
完颜兀赤的头慢慢垂了下去,夜风仍然轻柔,可是空气中却弥散出浓烈而刺鼻的血腥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