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整个人宛如被霹雳击中,他双手死命抓住书案,双目之中几欲喷出火来,咬牙切齿道:“邱富海,单凭你刚才这句话,朕就可以处你凌迟之罪!”
邱富海马上又跪倒在地上,他此时反倒不再害怕,低声道:“老奴既然敢说出这件事,便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要杀要刮全由陛下做主!”
龙渊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在座椅中坐下,他提醒自己此时最需要的乃是冷静,满怀狐疑道:“邱富海,你之所以有今天,全都靠太后提携,为何要做出这种出卖自己主子的事情?”
邱富海含泪道:“奴才虽然是太后一手提携,可是奴才首先是大康的子民,奴才虽然老迈,可是头脑并不糊涂,陛下才是我的主子!”
倘若这番话是在过去听到,龙渊定然会以为邱富海在曲意逢迎,可是现在却感觉到邱富海所说都是肺腑之言,他的手指轻轻在书案上敲了一记,脸上的表情却是神秘莫测。
邱富海眼看着小皇帝在短暂的惊诧和愤怒之后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心中暗暗欣慰,小皇帝果然不同凡响,单凭他这份临危不乱的气魄已经有了一国之君的风范。
龙渊低声道:“你先起来吧!这件事还有什么人知道?”
邱富海道:“除了老奴之外,知道这件事的应该还有御医柳思变,太后曾经让我招他入宫诊病,这两个月柳思变曾经先后前往慈宁宫六次。”
龙渊双目流露出森然的冷光:“邱富海,你老老实实给我交代,母……”他本想说出母后二字,可是话到唇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低声道:“她腹中的野种是谁的?”
“老奴不敢说……”
龙渊怒道:“混帐东西,还有什么你不敢说的?”
邱富海小声道:“除了萧太师,并无其他大臣经常出没后宫……”
龙渊重重在书案上击了一掌:“邱富海,你之所以对朕说出这件事,是不是因为害怕他们要将你灭口?”
邱富海表情平静道:“奴才是一片忠心,若是害怕被灭口,也不会向陛下吐露这件事,因为太后可以做出的事情,陛下一样可以做到。”
龙渊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道:“你去吧,这件事容我想想再说!”
邱富海道:“有句话奴才不得不说,照我看来,太后并不想将腹中的骨肉悄声无息的处理掉,这件事最迟再有三月势必暴露,换句话来说这三个月对陛下而言可谓是生死攸关!”
龙渊抿起嘴唇,邱富海的这番话并不是故意吓他,他的确已经被命运推到了悬崖的边缘,他低声道:“留意他们的动向,有任何不对,马上向我禀报。”
邱富海含泪跪下道:“奴才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龙渊起身亲自将邱富海扶了起来,轻轻拍了拍邱富海干枯的手掌道:“邱公公,好好保重身子,朕以后还要靠你来照顾。”
龙渊的这番话等于间接给了邱富海一个承诺,邱富海感激涕零,垂泪道:“陛下不让老奴死,老奴不敢死……”
邱富海走后,龙渊陷入久久的沉思之中,外患不断,内忧又起,他这个无权无势的大康天子实际上已经出于风雨飘摇之中,心中暗忖道:“难道祖宗辛苦经营的大好江山,竟然要断送在自己的手上?”目光落在书案之上,忽然惊觉,今日让秉善送过来的大康疆域图却不翼而飞了。
龙渊拉开房门,怒吼道:“秉善呢?”
守在远处祥贵慌忙跑了过来:“主子,秉善到藏百~万#^^小!说整理书卷去了。”
龙渊皱了皱眉头,按理说秉善不会将地图带走,他低声道:“今日有没有人到我这书房来过?”
祥贵摇了摇头道:“奴才今日一直跟着主子,还是去问问百虹,平日里都是她帮着秉善收拾御书房。”
龙渊点了点头,此时却看到百虹和紫芜挑着宫灯向御书房走来,紫芜手中还拿着一个黄绸包裹的长卷,来到龙渊面前,两人同时跪了下去:“参见陛下!”
龙渊凝视紫芜的俏脸,却见灯光之下,紫芜俏脸越发显得娇俏可人,三分妩媚七分娇羞,当真是丽质天成,颠倒众生。
紫芜看到小皇帝一双眼睛望定了自己,一颗芳心怦怦直跳,要知道她是太后赐给龙渊的贴身宫女,更身兼教导小皇帝从一个男孩成为男人的重责,虽然她是处子之身,在入宫之时,便专有宫女为她进行过男女之事的开导,是以心中想得要比同龄的女孩子更多一些。
却听小皇帝冷冷道:“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紫芜恭敬道:“奴婢下午收拾御书房之时,发现这卷轴已经残破不堪,所以拿回去重新绣过,奴婢自作主张,还望陛下恕罪。”
龙渊勃然大怒,在他心中,这紫芜就是萧逆寒送来的一个奸细,想不到这小妮子大胆如斯,竟敢进入自己的御书房,拿走自己的东西,而且她居然敢在疆域图上随意改动,他心情原本就极其恶劣,现在更无法忍住内心的愤怒,怒吼道:“贱婢!谁允许你到御书房去的?”
紫芜吓得俏脸煞白,身边的百虹慌忙叩首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是奴婢让紫芜姑娘去的!”
龙渊走到紫芜身前,一把抓过那黄绸轴卷,目光在紫芜的脸上扫了一眼,转身正欲离去,可是想了想,倘若就此放过这丫头,日后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情,他向祥贵道:“小贵子,罚她十板!”
宫内宫女犯错,往往会罚打竹板子,而且不许垫中衣,要求板板到肉,打死也不许出声,龙渊只罚紫芜,却放过百虹显然有失偏颇,不过他之所以如此对待紫芜,全都是因为憎恨萧逆寒的缘故。
百虹想要说话,却被紫芜用眼神制止,她轻声道:“谢过陛下!”
看到她淡然自若的神情,龙渊心中不觉有些后悔,可是说出去的话,却又不能收回,低声道:“念在你是初犯,允许你穿中衣受罚,这件事不必报上去了。”
他转身离去。
回到寝宫,在晴丫儿的服侍下,草草用了晚膳,这才想起那卷疆域图,打开黄绸,却发现里面放着两幅地图,秉善拿给自己的那幅地图原封未动,另外一幅地图却是紫芜按照原图重新绣制,紫芜绣工出众,绣图行云流水,绣制的疆域图比起原图丝毫不差,更增添了无限光彩。
一股难言的感觉涌上心头,龙渊轻轻抚摸地图,自己对待紫芜的确严厉了一些。
小贵子刚巧前来覆命,恭敬道:“主子,我按照您的吩咐做了。”
龙渊点了点头:“小贵子,你去慈宁宫一趟,告诉母后,明儿一早,我要去太庙祭祖!”
“……主子,明儿是什么重要日子?”
“没什么?只是……只是朕忽然想起了父皇……”
萧逆寒恭恭敬敬向皇太后苏无垢行礼道:“臣萧逆寒参见太后千岁,千千岁!”
苏无垢摆了摆手道:“你起来吧,本宫要你这么晚过来,是有重要事和你商量!”
萧逆寒自然明白,他和苏无垢之间往来许久,可是为了避人耳目,这种深夜造访后宫的事情是少之又少。
苏无垢屏退众人,脸上的高贵肃穆之色顿时褪去,纤手轻轻拉住萧逆寒的手臂,美眸之中尽是妩媚之色:“若是我不召你过来,只怕你不会想起主动过来看我。”
萧逆寒叹了口气道:“并非我有意冷落太后,最近发生的事情的确太多,蓝偱谋反自立,国内又是乱民起义不断,我身为大康太师……”
苏无垢突然打断萧逆寒的话:“你小儿子萧牧野在北疆拥兵五万,兵强马壮,你可以调他那支军队前往许都平乱啊!”
萧逆寒道:“太后明鉴,北疆乃是大康重地,北沧江以北女真人羽翼渐丰,随时都由南下之忧,北方的防御决不可掉以轻心啊。”
苏无垢一双凤目闪过寒光:“你对我还不说实话吗?”
萧逆寒微微一怔,表面上仍然装出糊涂万分的样子:“我不明白太后的意思!”
苏无垢柳眉倒竖:“萧逆寒,你小儿子在北川号称拥有五万大军,实则上至少拥有十万兵力,雁州、蛮州的守将无一不是你一手提拔的亲信,你打得什么主意,我还会不知道吗?”
萧逆寒表情从容不迫道:“微臣这样布置全都是为了大康的未来考虑!”
“大康的未来?你萧家的未来吧!”苏无垢怒视萧逆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