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权我行我素,王龙飞也没有办法,大家军衔相同,是平级的官员。虽说各个省的军法处都受帝都总署领导,但灰谷不同于其他行省---------灰谷督军凌月舞太强势了,麾下兵强马壮,统兵多达十万,集军权和行政权于一身,官员们潜移默化下都唯她马首是瞻。像军法处这种既受上级总署领导,又受直管督军节制的机构,一般情况下两者的命令都会听,但当两者的命令出现冲突时,那就看谁更有影响力和威慑力一些了。
很不巧,像灰谷这种边境大省,督军的影响力要比帝都军法总署大得多。陈权若敢不听凌月舞的命令,凌月舞要撤掉他简直轻而易举,而帝都总署那边既干预不了,也管不着。
陈权对林语风照顾甚至都引起了车厢内两个宪兵的不满:我们都没有那么好的饮水和食物,他一个囚犯凭什么?宪兵很难理解:作为全省的宪兵头子,督师级别的高级军官,陈权有必要对一个被撤职问罪的小官如此客气吗?
有必要,非常有必要。
陈权是督军凌月舞直管的军法官,上次监狱的事,还有平时点滴细微小事,他隐约感觉到凌月舞对眼前年轻人的关照超乎寻常。他几乎可以肯定,凌月舞非常赏识这个人:不说别的,就说这次为了怕他一路上受到军法总署的不公平待遇和委屈,凌月舞竟然亲命自己这个督师一路同行伴随-----------这可真是骇人听闻了。要换成了别的士统官,督军大人哪有闲心去管这些破事?
虽然这个年轻人目前沦落,但只要他能挨过这一次,再加上有督军大人赏识未必不能东山再起。更何况,这年头谁都不敢保证明天一觉醒来会不会倒大霉,锦上添花没什么意思,倒是雪中送碳的事能做就多做------帮别人一条活路,也就等于给自己留一条活路。至于落井下石,除非你跟对方有深仇大恨,否则这种事不是智者所为。
一众马车宪兵缓缓前行,在萨兰市边境的岔路口上,一条往西,一条往南。王龙飞教往南走,陈权探出窗外看了看路线,喊道:“王督师,这路线不对吧?往特拉尔市应该是从西走。”
王龙飞毫不理会,径直往前走,头也不回地说:“总署有令,将案犯押回帝都候审。”
陈权皱眉道:“各省官员犯了法,理应先由当地军法处审讯。直接把嫌疑犯押回帝都总署,这不符合程序吧?”
王龙飞微微冷笑道:“陈督师,您若对总署的命令有质疑,届时到了帝都您直接去责问总署长好了。”
被堵了一句,陈权沉默了。帝都军法总署的命令,他一个督师并不敢公开违背。再说随行的二十来个宪兵全部是王龙飞从帝都带过来的,不会听自己指挥------这次换成是王龙飞我行我素,陈权一点办法也没有。
但没走几步,前排宪兵回报:“报两位长官!前面有人设卡拦住去路!远看好像是本省的宪兵部队。”
陈权听到这个报告,第一反应是:不可能!灰谷行省的宪兵全在自己的指挥下,这种在道路设卡盘查的事,自己不可能不知道。他立马钻出了车厢,下马眺望,远远一片殷红色的制服,那确是宪兵无疑。此时王龙飞正在听手下汇报:“长官!我跟他们交涉了,他们是灰谷军部的直属宪兵。我要他们放行,被他们拒绝了,还有个带队的军官问我是哪个部分的,是不是在押解一个叫林语风的士统官。”
“你怎么回答?”
“我说这是军法机密不能相告,然后那人二话不说,就直接招呼士兵:‘兄弟们,上前拦住他们!’王督师你看,他们正朝我们开来。”
王龙飞举目远望,只见那队宪兵约莫百余人,队伍森严整齐地靠过来。王龙飞回头怒视陈权:“陈督师,这是怎么回事?你要违逆军法总署的命令?”
陈权也是一头雾水,他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解释说:“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一队宪兵在此设卡拦路,这不是我下的命令。王督师,待我前去一探究竟。”他跳上马,一夹马腹就向前跑去。
陈权和那对宪兵照面了,他意外地发现带队军官竟是他的副手,省军法处权督师郎木。郎木远远就看到他了,也策马加速跑到陈权前面:“陈督师!见到你太好了!”
陈权劈头就问:“你怎么回事?竟在这里设卡!”
“下官接到命令,拦截帝都军法总署宪兵队一行马车。”
陈权吓了一跳,拦截军法总署的车队,这可是十分严重的罪行,尤其是部下干这种事情,将来自己也得背上责任。他又急又怒道:“混账!谁那么乱来给你的命令!”话一出口他就醒悟了过来:还能有什么人!
果然,郎木不慌不忙地答道:“是督军大人!”
陈权往后看了一眼王龙飞,小声问道:“真是大人的命令?”
郎木:“陈长官,这种事情,下官哪里敢假传?”
“拦截总署车队,难道是为了车队里的那个囚犯?”
“陈长官英明!大人严令我们务必把林士统官带回军部。”
“但军法总署那边……”
“大人让我们只管照办---------总署长那边,大人会和他打招呼的。”郎木凑近压低了声音道:“大人当面吩咐我的,有必要的话,她授权我们可以动武抢人。”
“动武抢人?以下犯上兼谋逆?”
郎木哭夹着脸:“陈长官,您以为下官愿意吗?为了这事,下官绞尽脑汁研究地图,在所有通往帝都的道路上都设置了关卡严厉盘查,累死累活都快跑断了腿,下官本来在家好好休着年假,谁想干这种破事?-------但大人说了,如果不能把人安全带回军部,咱们两人提头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