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九望着双儿清澈无暇的眼眸,心里发虚,总觉得这小妮子神情怪异,话中有话,难道单纯的双儿居然发现了我与单儿的奸情?这傻妞儿什么时候变得聪明了?
他搂着双儿的小腰,上下其手、乱摸道:“你与单儿一般大小,只许你心中有喜欢的人,难道便不许单儿想情郎吗?”
“谁说的?阿姊若是真有喜欢的人,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双儿灵动的眨着眼睛,顽皮的甩着陈小九的胳膊,笑嘻嘻道:“小九哥,你猜,阿姊心中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呢?”
陈小九心中越发虚了,讪讪笑道:“我怎么会知道?”
双儿撅着嘴巴,不依不饶道:“你这个做妹夫的,好没亲情,难道连大姨子喜欢的人都不知道是谁吗?哼……是不是这人你本就认识,却暗中瞒着我,不敢告诉我呀?”
这一声‘妹夫’,差点让陈小九惭愧的尿了裤子,破天荒的第一次被双儿挤兑的红了面皮
双儿眼中闪烁着狡黠的目光,摇晃着他的手臂,还要再说。
却见钟越会同潘祥一起走了进来,撅着小嘴气鼓鼓道:“你不告诉我,我找阿姊说去!”扭着小屁股,跑了进去。
陈小九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招呼钟越等人就坐。
随手一摸额头,居然冒出了些许细汗,心中暗想,没有被曹公公的密信吓倒,反而被双儿的几句言语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古往今来,也算是怕老婆的第一人了。
“九哥,大喜呀!”
钟越满面春风,从衣袖内拿出一份公文,打开递给陈小九道:“我大哥已经把手续布置齐备,这份公文已通过了浙江巡抚的批示,现在只等着工部发文,便可以大张旗鼓的进军漕运了。”
明明知晓必能办成的事情,值得那么高兴吗?
陈小九随手看了看,将公文向桌子上一扔,叹了口气道:“你们高兴得太早了,曹公公已经修书一封,派紫禁卫快马加鞭,送往工部了,依我猜想,必是因我之事而起!”
潘祥、钟越俱都一惊,双双站起道:“当真如此?”
“急什么?都坐下,些许小事,值得大惊小怪吗?”
陈小九白了他们一眼,淡淡道:“曹公公修书工部,其心可诛,定是阻止我进军漕运。”“那工部到底会如何抉择?”钟越关心道。
陈小九琢磨了一阵,斟酌道:“工部那群走狗,定会看曹公公的眼色行事,但严辞拒绝我,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依我之见,定然会将钟大人申请我经营漕运的公文,留中不发,视而不见,最终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潘祥与钟越对视了一眼,神情中闪过一丝慌乱,关心道:“小九,那可如何是好?”
陈小九想了半响,霍然站起,眼眸中露出了精光,笑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咱么还是先等等工部的公文,若真是按照我的猜想行事,便不能怨我行事卑鄙了!哼……有道是陈小九钓鱼,愿者上钩,我就不信,带把儿的男儿会被没把儿的太监打倒。”
潘祥素来相信陈小九的智慧,心中稍安,拉着他和钟越,一同去潘家经营的赌场考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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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九收了潘家二成股份,拿人手短,被潘祥半强迫带进了潘家在城南一家最大的赌场——桃花赌场。
之所以会被命名为桃花赌场,便是因为暗中含着“桃花朵朵开”的寓意。
赌场中布置豪华、金碧辉煌,处处展现着璀璨的光辉。
而陈小九,却在这里见到了他十分不想见到的、又十分亲近的人——一个白白胖胖的、醉醺醺的纨绔子,可怜兮兮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小九,你怎么来了?”猪悟能一身肥膘,衣服皱巴巴的,满嘴喷着酒气,双目赤红,一眼望去,充满了颓废之色,双颊上的肥肉,比之以往,当真消瘦了许多!乍然见到陈小九到来,不由得想与从前一样,扑上去好好的哭诉一翻。
但想到前些日子酝酿成的误会,猛扑过来的肥硕身子,不由得强行立在半路,摇晃着酣醉的体态,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意。
颓废、落寞、难过!
这是陈小九对猪悟能久别多日重逢后第一眼的印象!以前的猪悟能的糊涂、混帐是装出来的,现在的他,当真是不堪到了地步!
“怎么醉成这个样子?”陈小九心中有些惋惜,走上前去,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笑道:“几日不见,你倒是瘦了许多。”
猪悟能酝酿良久,勉强挤出一点难看的笑容,小声道:“我娘病了……”
陈小九沉默不语!
猪悟能又道:“二妹也病了……”
陈小九心中一痛,不由自主的抓住了猪悟能的肩膀,摇晃道:“媚儿怎么也病了?”
“你自己明明知道,还需要我说出来吗?”猪悟能忍受着小九指甲几乎陷进肉里的痛苦,沉沉道:“我娘病了,你就这么离开朱家,让二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生的是心病呀!你若是去看看她,她的病应该很快就好起来了……”
“我……”
陈小九脑中浮现出二小姐柔美的身姿、幽怨的眼神、以及两人之间发生的种种啼笑皆非的趣事。
差一点就要放下自尊,抬步去看望她!
不过,一刹那间,朱老夫人那固执、刚愎的狰狞面孔又出现在眼前,如同一盆冷水,将他火热的心浇灭了一大半。
“悟能,你帮我给媚儿带个话儿,就说……就说我很关心她,希望她尽快好起来!”小九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也少喝点酒,振作起来,将往昔那股坚韧的劲头拿出来,继续装疯卖傻、扮猪吃虎,那才是真正的你!”说完话,转身向里面走去。
“小九……你……”
猪悟能歪歪扭扭倚靠在桌子旁,眼睁睁的陈小九的身影,越走越远,在他的视线中逐渐模糊。
似乎这几步距离,将朱家与小九之间的关系,降到了无比生疏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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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九心情烦乱,听着那哗哗乱响的牌九之音,更觉得难受,只是草草的看了几眼,便告别了潘祥,独自一人游走于大街之上。
不知不觉中,却走到了极乐寺的门前!
脑中想起朱媚儿与自己在极乐寺发生的故事,心中似乎再滴血,转身走了进去,想要再拜祭一下弥勒佛。
走到拐角的小门处,心中没来由的猛然悸动了一下。
刚要探手推门,却听一个幽怨的声音传了出来:“二小姐,你看你病成这个样子,还出来拜佛干什么?你再怎么想九哥,九哥也是不知道你的心思的,何苦自己折磨自己呢?莫不如我去找九哥,把他拉过来,我就不信九哥是个狠心的人……”正是平儿的声音。
陈小九走了几步,偷偷的爬上墙头,探头观望,只见平儿一脸的焦躁。
佛像前,跪着一位身穿白衣的柔弱女子,从小九这个角度望去,刚好可以看到女子冷艳的半边脸庞,眉宇间充满了惆怅,眼眸中涤荡着思念的波纹,脸颊有些苍白,身姿纤弱,想来是有病在身。
陈小九心痛了,宛如遭受重锤击打了一般难受!
二小姐跪在地上,闭上美眸,双手合在胸前,轻声道:“佛子在上,您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知晓媚儿的心思,现在媚儿心中烦乱,不知道娘亲的病什么时候能好,也不知道那该死的……那该死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回来,念在媚儿心诚神往的份上,念在媚儿为您重塑金身的份上,唯盼佛祖能给媚儿指点迷津!”说着话,盈盈叩头。
陈小九自然知道那“该死的“三字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
不是指自己厌恶至极的人,便是代表自己喜欢至极的人,而这里的‘该死的’,明显属于后者。
他依稀还记得媚儿为救他出来,向佛祖许愿,重塑金身的话,原以为只是一个玩笑,瞥眼向石佛望去,映入眼帘的居然是金光闪闪的佛身。
这傻妞,当真舍得下本钱,这……这得需要多少银子呀。
“二小姐,你还病着呢,可别这么伤神,平儿心里难受。”平儿抹着眼泪疙瘩,不争气的耸着肩膀。
朱媚儿叹了一口气,陡然间福至心灵,朝小九的探头的方向扫了一眼,小九急忙闪身而没。
她似乎看到了什么,嘴角居然露出了久违的笑意,盯着那光秃秃的墙头,幽怨道:“佛祖保佑,若是愿为媚儿排忧解难,便让那‘该死的’早点回心转意,回到媚儿身边吧!”说完,又将手腕上的鸳鸯绳摘下来,放到佛像前的桌子上。
朱媚儿站起身来,脸色比之方才好了很多。
美目泛着泪花,朝着陈小九露头的凸墙盯了好久,叹了一口气,在平儿的搀扶下,忧郁的走出门去,又向那里一望,果然没有小九的身影,心中怅然:“我明明感觉到他来了,没想到却终究不敢出来见我,该死的东西,何时变得这般胆小了!”
陈小九见朱媚儿摇曳着走了出来,忙翻身进了小院,眼神扫过之处,只见那秀气的鸳鸯绳,正安详的躺在桌子上。
一个贪心的大和尚从另一个门中走进,见到那鸳鸯绳,十分喜欢,伸手便拿,想据为己有。
陈小九勃然变色:老子的定情信物,你也敢动?
撩阴腿直接飞出,不过没有奔着要害处袭击,而是脚下留情,踢在了和尚的屁股上。
只听一声惨绝人寰之音,那和尚飞出了两丈之远,踉跄的落在地上,捂着屁股,破口大骂:“你敢当着佛祖的面上,对出家人拳脚相向?小心遭报应!”
陈小九啐了一口,狠呆呆道:“你这赖皮和尚,敢当着佛子面前,乱拿游客财物,是和居心?若再敢胡言乱语,我就当真佛祖的面上送你上西天!”
那和尚见他满面阴森,真有些害怕了,捂着屁股,一溜烟的跑出门去。
陈小九上前将鸳鸯绳拿起,握在手中,反复把玩,不知不觉中,思念的泪水,却从眼眸中涌出。
突然,一个柔媚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该死的,你还是那么蛮不讲理!”
陈小九闻声,愣在那里,居然没有勇气回头,汩汩泪水,越流越多,居然湿透了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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