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兴的案子基本上结束了,各项罪名加在一起被判了14年。其他涉案人员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处罚,由于有张鹏飞的暗示,又加上认罪态度良好帮助了破案,王满月并没有被起诉。
其实张鹏飞心里清楚,以贾政兴这么多年协助杨校农干过的事情来说,就是判他死刑也不冤枉。不过证据不足,三通集团在没有完全被查清之前,这对贾政兴来说已经是一个坏消息了。贾家也因此退出了京城权贵,从此一蹶不振。
宣判这天,不但市政府的多位领导在张鹏飞市长的带头下来到法院,就连三通集团的高层也悉数出席,由杨校农带队。张鹏飞没想到杨校农敢大张其鼓的这么干,可见他今天出席宣判为的就是向自己示威。
宣判结束后,杨校农微笑着向张鹏飞走来,主动伸出手来说:“张市长您好啊,我是三通集团的杨校农。”
“哦,杨总您好……”张鹏飞与他的手轻轻握了一下就松开了。这是他第一次在正式的场合下与杨校农会面。
“张市长,以后还需要您对我们集团多多提携啊……”杨校农说着客气话,目光如炬。
“呵呵,有市委朱书记在呢,三通集团一定会重整旗鼓的。”张鹏飞面无表情地说,挥挥手带领着下属们离开。
杨校农望着他的背影微笑,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对后面的人说:“我先回家里,约了朱书记。”
后面的人点点头,只听杨校农接着说:“为贾总多准备一些生活用品,就说我过些天去看他,最近有些忙。”
走出法院,杨校农看着贾政兴被押车了囚车,心里有些酸酸的。这可是跟了他二十多年的老伙计,虽然杨校农心狠手辣,但是此刻仍然有些悲痛。他坐上车闭着眼睛,心说政兴,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朱天泽已经等在玉香山别墅的独楼里,神色有些焦急。自从洪长江亲自给他打过电话以后,他便有些坐立不安了。他真担心省委现在调整辽河的干部,把他调走,那么他的履历表上将会留下不光彩的一笔,他还不想就这样败走。与老父亲朱文再三商量,最后决定还是要求杨校农帮忙。虽然朱天泽很不喜欢这个人,但是现在离不开他了。他心里清楚,这次求了杨校农,恐怕以后就会成为他的傀儡,可是综合考虑之后,眼下也只能与杨校农合作共同对付张鹏飞,他没有其它选择。
杨校农与朱天泽握了手,笑道:“不好意思,让朱书记久等了。张鹏飞也去参加了,我和他说了两句话。”
朱天泽点点头,“我听说了。”虽然他没有亲自去法院,但是法院上的一切早就传到了他的耳里。
“朱书记,最近不太顺吧?瞧你人都瘦了……”杨校农的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打。
朱天泽长叹一声:“我不说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省里对辽河的班子很不满意,我担心……”
杨校农宽慰地笑笑,摆手道:“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我认为没事。辽河对洪书记来说……意义不同啊,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换人的,除非他有把握换上自己的人。”
朱天泽低头思量着杨校农的话,大脑渐渐明了,试探性地问道:“杨总的意思是说,有人想让张鹏飞党政一把抓?”
杨校农点头,表情沉重地说:“我分析啊,假如现在把你调走,那么辽河市在一年之内多半是不会有新书记到任了,现在的双林省官场,说白了……还没有出现能压制住张鹏飞的市委书记……”
杨校农这话虽然是事实,但是对朱天泽来说可就有些打击了,他的脸不禁热了,但也没有反驳。只是象征性地点头,迟疑地说:“还希望你在洪书记面前多说几句话啊……”
“我过几天去江平,你放心吧,我会和洪书记好好聊聊,辽河不是他张鹏飞的,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杨校农的语气中一时间流露出一股愤慨。几年来,自从张鹏飞到辽河之后,杨校农的生意便受到了很大影响,别看他表面上不在乎,其实心里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朱天泽放了心,不得不说:“杨总,我谢谢你,等顶过这阵子就没事了。”
“朱书记,不用谢我,我和你……都是一家人啊!我想……临河西城那片地市里已经开始规划了吧?”
朱天泽明白,杨校农对那片地誓在必得,同时这也是他帮助自己的条件。另外这片地也是张鹏飞与自己将要决战的地方,如果朱天泽在这片地的使用上仍然说不上话,他在辽河混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他便点头道:“杨总,你放心吧!”
“呵呵,我放心……来,喝茶,喝茶……”杨校农的目光又变得无限温柔了。
朱天泽紧张了几天的心情得以放松,拿起茶杯来品了一口,这时候经常出现在杨校农身边的白面小生突然冲破房门跑了进来,他的手里拿着电话,面色慌张。
“先生, 先生……出事了……”
杨校农不满地看着他,说:“干什么这是,慌里慌张的,天塌了吗?有客人在,你也不知道守规距!”
没想到白面小声不但没有向朱天泽道歉,反而说道:“比……比天塌下来还要可怕,您……您听浙东打来的电话……”
一听是浙东,杨校农脸色一变,马上把电话接下来,小声地问道:“喂,出了什么事?”
“校农吗?你嫂子出事了!”对方是杨校商。
“大哥,出了什么事?”
“昨天晚上,你嫂子被中纪委的人偷偷带走了,事先一点招呼也没打,直接带回了京城,据说问题很严重……”
“哎……我的天哪!”杨校农重重地打了桌子一拳,“我这几天就预感到不妙,没想到他们从嫂子身上下手了!大哥,你马上去京城,找找那些退了休的老爷子,探探口风,别忘了和我联系,我一会儿也联系一下京城的朋友,让他们帮我打听打听……”
“嗯,我也这么想,先不说了。”
杨校农突然又想起一事, 问道:“爸知道了吗?”
杨校商回答:“老爷子现在身体太差,能让他知道这事吗?我看就不告诉他了吧,我们自己解决。假如我们自己处理不了,老爷子出马也没有必要了……”
杨校农的父亲身体一直不好,一直没有实权,要不是政治局看在死去的杨老太爷的份上,早就让他退休了。现在就一直给他挂了个人大副委员长的职务,当然排名比较靠后,与身为政治局委员、排名第一的副委员长苏国辉是没办法相比的。特别是最近几年,杨老头基本上天天住在特护病房里,要不是有药支着,早就一命唔呼了。身体这么弱,还罢着位子不放,自然是为子孙后代着想。
听大哥说完,杨校农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阴沉着脸挂上电话。看了一眼白面小生,把电话交给他说:“你先出去吧。”
青年人不敢多说话,马上退了出去。
朱天泽看到接完电话后杨校农脸色变了,分析了一下他刚才所说的话,就知道一定出了严重的事情,便客气地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杨校农略微一想,觉得没有欺瞒他的必要,便说:“是我嫂子在浙东出事了,直接被中纪委带走了。”
“嫂子她是?”朱天泽并不了解杨校农的家庭成员。
“中石油浙东分公司经理……”杨校农长叹一声,“摆明了就是要搞我们杨家啊……”
“那你先处理问题,我就不打扰了。”朱天泽也没有深问,很知趣地离开。
“朱书记,不好意思,事情紧急,我就不留你了。”杨校农握着朱天泽的手,客气地说着。
送走朱天泽之后,杨校农把自己关在房里想了很久,隐约中他把这件事与辽河最近发生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他不禁在想,这是巧合还是对手早有预谋?自从贺保国出任浙东省省长以后,他就开始与江南派的干部们斗法,随后龙华集团处处碰壁。圈内人都知道龙华是杨家的产业,更是江南派系的经济支柱,要想动江南派从龙华下手是最好的选择。
同时,贺保国是又是刘派阵营中的大将,这不得不让杨校农觉得这一切又与张鹏飞有关。辽河与浙东是江南派与北方刘派相斗争的两个战场,当初杨校农对浙东还是很放心的,万万没想到在辽河这边受阻的时候,浙东也会出事。如果不是策划好的,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杨校农第一次觉得脑力有些不够用了,想了很久,终于拿出手机准备打给现在江南派系的领袖,政治局常委之一的吴老。吴老是杨家老太爷的旧部,自从杨家老太爷死后,杨家在政坛没落,全靠吴老帮着说话。吴老很念旧情,对杨家子孙很是关照。当然,这么多年来杨家对江南派系也有很大的经济贡献。要不是要吴老顶着,杨家的这些败家子孙早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了。更不用说杨校农的老父还能罢着副委员长的位子不放。
电话是吴老秘书接的,杨校农报了自己的名子,秘书很是客气地说让他稍等。过了一会儿,秘书又拿起电话很温和地说:“校农啊,首长还有事,电话他就不接了,不过他让我对你说几句话。”
“您请说,”杨校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首长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他已经清楚了。他说你们这段时间做得有些过火,不过他让你放心,他还硬朗得狠!还有一点就是,首长说让你小心刘家。”
“谢谢您,我明白首长的意思了……”杨校农沉重地挂上电话,虽然吴老暗示他不会放弃杨家,但是也表示出了他对杨家的不满,他没有亲自接电话就是个证明。吴老秘书最后说的让杨校农小心刘家,其实就是在告诉他浙东发生的事情是刘家一手策划的。杨校农现在明白了,嫂子冯小华被抓,一定是张鹏飞与浙东方面联手的结果,这自然是对手计划中的一部分,他们……还有多少牌没有打?杨校农看不透了,他再一次发现了对手的厉害。
…………
手机响了,看了眼号码,张鹏飞接听。“老李?”
“妈的,冯小华终于被抓了!”电话里能听出李金锁的兴奋,看得出来这口气他忍了很久,现在终于吐了出来。
张鹏飞微微一笑,心中也有些高兴,不过嘴上却说:“你别高兴得太早,有几分把握制他的罪?”
“哼哼,这个你放心,我老李要是想查一个人,就没有查不出来的!她的罪状并不难查,给中纪委的举报信里写得很明白。”
“老李,你要小心点,冯小华一倒,浙东方面肯定会有人对你们反扑的。你和贺省长现在是风口浪尘上啊……”
李金锁不在乎地嘿嘿一笑,说:“老贺同志很能干,最近拿下了一批本地干部,他现在逐渐竖立起威信来了。”
“纪书记可不是省油的灯啊,我可听说他是江南派中的黑面君子,手腕很强硬!”
张鹏飞口中的纪书记就是政治局委员、浙东省省委书记纪风桥,内部都传言他是下一届政法委书记的人选。他也是江南派内部的接班人之一,很受吴老的器重。
李金锁听到张鹏飞提到了纪书记,便称赞道:“这话不假,老纪……看他一眼晚上都睡不着觉!”
“哈哈,”张鹏飞知道李金锁拿下冯小华以后高兴,所以才这么爱开玩笑,就说:“老李啊,你自己去喝酒庆祝吧,我可没时间理你了,还有工作要做。”
“那你小子先忙,我挂了。”
张鹏飞捏着电话有些走神,心想这下够杨校农乱的了吧?晚上,徐志国送张鹏飞回家的路上,红脸对他说:“领导,满月想带着母亲回家住一阵子,她……她说不给你做保姆了,怕给您丢人,您看?”
“行,那就让她回去吧,注意安全。”张鹏飞点头。他知道自从上次差点被王满月“**”后,那丫头正眼都不敢瞧自己,造成了很重的心理负担,总这么生活下去也不是个事。张鹏飞心里也挺古怪的,必竟满月现在是徐志国的女朋友,而自己那天又差点和她发生关系,她主动离开更好。案子已经结束了,应该给她一些时间重新面对这个社会。
到家一瞧,王满月掐着时间炒的菜,刚好炒完,摆了满满的一桌子。张鹏飞心里明白,这将是王满月以保姆的身份最后一次给自己做饭了。他便对徐志国说:“志国啊,别走了,我们三个一起喝点酒,就当是为满月送行。”
“嗯,我陪您喝两杯。”徐志国有些感动,要不是张鹏飞的大人大量,估计王满月已经被关起来了。
王满月亲自为张鹏飞和徐志国满上酒,眼睛有些红,哭哭泣泣地对张鹏飞说:“张市长,我不知道怎么谢你,总之……您是我一辈子的恩人!”
“恩人?呵呵……那就请恩人自己也倒上一酒好不好?你今天敬我一杯酒,就不欠我什么啦……”张鹏飞说得轻松,可心里也不好受。因为他知道,就现在,在某个地方,还有很多像王满月一样的女孩子被杨校农看押着。
张鹏飞曾经问过王满月,她们到底是关在什么地方,可是王满月说不出来。她说整天被关在屋里,24小时有人看管,她们被抓去那个地方的时候都被蒙着头,左拐右拐的,也不知道周围的环境是在哪里。据王满月说,那里至少有十多位女孩子做为杨校农陪酒女,她们平时负责接待一些不认识的权要。
王满月自己倒了一杯酒,对张鹏飞说:“市长,那我就敬您一杯……”
见她刚要喝,张鹏飞就拦下说:“这杯酒啊不能这么喝,要我说你应该和志国一起敬我才对,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的红娘吧?”
徐志国就嘿嘿地傻笑,端起酒杯说:“那我们就一起敬你。”
三人喝干了这杯酒,张鹏飞这才说:“满月啊,回家清静一阵子也好,你还年轻,不要因为一些不好的过去悔了一辈子,我对你还是有信心的。希望今后你能和志国过上好日子,好吗?”
王满月羞涩地点头,不好意思地看了徐志国一眼,对张鹏飞说:“张市长,您放心,我一定会成为合格的军人家属,不让志国分心,让他安心照顾你。”
张鹏飞却是一摆手,对徐志国说:“有件事我一直想说,今天终于有机会了。我想你们也快结婚了,你再这么跟在我身边就不合适了。等你结婚之后我就和小雅的爸爸商量,让他把你调回京城……”
“不行,绝对不行……”徐志国一听张鹏飞要赶自己走,连连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领导,我不要回京城也可以结婚,如果您不要我了,我……我就不结婚也要跟在您身边。”
“你先听我说完,”张鹏飞笑道:“我不是为你想,我是在替满月想。出了三通这样的事情,我担心满月长时间留在这里不安全。我让你回京城的意思,其实是想你把她的全家也带到京城,我可以帮她们解决掉户口问题,今后你们就好好在京城生活,你的生活自己选择,想继续跟在首长身边就继续在中警卫干,如果不想当兵了,那就下来做点生意。”
徐志国看了王满月一眼,知道张鹏飞的考虑很周到,便不在坚持,只是说:“那……那您如果有事情不方便别人做,一定要联系我!”
“呵呵,你放心,以后肯定还要你帮忙!”
徐志国就望着王满月傻笑。王满月也一脸的甜蜜,小手偷偷地在桌上摸着徐志国的大腿,害得徐志国身体一抖。
张鹏飞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打趣道:“你们别偷偷摸摸的了,我看今天晚上就让志国住在这里陪满月吧。”
两人立刻红了脸,虽然嘴上说不行,可心里都浮想联翩了。这天晚上,徐志国半推半就地留在了这里。看到徐志国扭捏地像个大姑娘似的钻进王满月的房里,张鹏飞就一阵坏笑,自嘲地想自己有时候也挺恶趣味的。
…………
第二天上午,张鹏飞正在办公室里看报纸,意外地接到了苏伟的电话。苏伟还是没个正形,嘻嘻哈哈地说:“张市长,听说您对杨家下手了?”
张鹏飞听着他语调的古怪就想骂他,装糊涂地说:“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你小子少装!你敢说杨家的儿媳妇被抓和你没关系?现在京城都传开了,都知道是你小子搞完贾家之后,就对杨家下手了。你在辽河没少让杨校农吃苦头吧?我可和你说啊,杨家老头子还在医院住着呢,你别把他老人家气死!”
听着苏伟阴阳怪气的兴奋,张鹏飞就猜出了什么,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搞杨家帮你报了仇,你高兴啊?”
“我操,怎么什么也瞒不住你啊,你小子比鬼都精!”苏伟败下阵来,无奈地说。又笑道:“我说老哥,和我说说,冯小华到底犯了什么事情?你让我知道了,我在京城圈子里再帮你宣传宣传啊……”
“得了吧,恐怕不是要宣传我,你是想宣传你见多识广,知道的比别人多,让那些公子哥们崇拜你吧?”对这些喜欢吹牛的公子哥,张鹏飞太了解了。
“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啊?事情虽然是这样,但你老哥要说得婉转一些嘛!我说你……”
“得得,我没时间你和贫,挂了啊……”张鹏飞苦笑着挂上电话,也不顾对方说个没完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