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与望舒两人并坐在山崖,讲述了这些日子彼此的经历和思念,而接着聊的最多的是望舒刚生下来的孩子,在大东国女子生了孩子是要坐月子的,但是却西夏却没有这个风俗,一般情况下,四五天之后就可以下地活动,似一些自幼过着清贫艰苦日子的女子,三天之后就下地干活,命比人贱,这骨头也就比别人硬多了,事实已经证明,坐月子一个月大可不必,相反应该做一些轻微的活动,锻炼筋骨,虽说如此,易寒还是很关心望舒的身体,她产后,手臂比以前要粗一点,而脸蛋却看不出来,反而有些消瘦,大概是因为她大病一场了,这脸容憔悴,身体就算再胖也让人看起来娇弱的很。
易寒一直问着问那的,关切之情显形于表,反而是望舒没有多在意,很耐心也不嫌易寒啰嗦,只要他有问就必答。
过了一会易寒才发现自己的话有点多了,笑道:“其实我并不啰嗦,只是关心你,心里有些东西放心不下,不问就憋在心里难受,问出来就舒服多了”。
面对易寒,现在的望舒习惯了用微笑与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她只是靠在易寒身,脸挂着幸福的微笑。
易寒问道;“你将孩子留在皇宫,放心吗?”
望舒笑道:“我已经让人好好照顾他了,我不打算骄纵他,从小就要让他明白,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王子的身份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的权利,什么东西都要靠自己的努力”。
易寒一讶,这种对待方式倒让他意外的很,他还以为望舒会将孩子当做宝贝一般供着。
望舒见了易寒的表情,微笑道:“我这么做就是因为我深爱他,让他将来成为一个受人尊重的人,懂得体谅百姓疾苦的人,心阔如海的人,他的父亲不在他的身边教导他,我更应该认真担当起这份责任”。
见易寒没有说话,望舒问道:“你觉得这么做不好吗?”
易寒笑道:“我觉得你是个很有远见的人,私欲与公平往往是一个君主最难做到的。”
望舒淡笑道:“我是西夏的狼主,若没有远见岂不辜负了西夏的百姓。”
易寒突然问道:“你不再他的身边,孩子要吃奶怎么办?”
望舒脸颊飞红霞,有些娇羞,垂头低声道:“你放心,皇宫里有奶妈喂养,饿不了他的”。
易寒问道:“舒儿,你为什么不自己喂养?”
望舒道:“我的身份不适宜做这种事情,而且生下孩子后,我的大病一场,险些”说到这里却突然停下来。
“险些什么”,易寒着急问道。
望舒笑了笑,摇了摇头,并没有打算回答的意思。
易寒也不追问,他心里能感知到什么,岔开话题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想见孩子一面”,望舒未答,易寒又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句,“孩子长的像谁?”
望舒见他着急的模样,心里涌出一丝甘甜,这种感觉真好,“我原本打算在这里再待三天,等我的病完全恢复再回去,你若想早点见到孩子,那我们明日就回去,孩子一点也不像你,像我多一点”。
易寒丝毫不介意,喜道:“像你好啊,温柔,善良,善解人意,而且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个英俊的男子,像我就不好了,放诞、散懒、不羁、还风流,长大了准时在大街被人扔石头白菜的纨绔公子”,说着说着,这句话却有点自嘲的意味。
望舒有些讶异,在她印象中易寒并不是这样的男子,自己印象中的易寒是温柔深情的,他一点也不像放诞不羁的纨绔公子,他的志向,他的自我牺牲让自己很尊重,感觉就像一座大山,望舒无意之间却挖掘了易寒身品质的闪光点,却不知道易寒曾经市井生活的放诞。
一个人的过去并不代表现在,现在也并不代表将来。
易寒见望舒有些好奇的看着他,笑道;“舒儿,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望舒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易寒,说道:“突然间,我很想和你一起生活在大东国的市井之中,感受你曾经的生活,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易寒显然没有体会到望舒的用心良苦,他摆了摆手,连忙说道:“这可不太妥,像你这么美丽的女子,一出家门口准备人围起来,我可不想整天跟人家比武抢自己的妻子”。
望舒眼神透过一丝失望,易寒却哈哈笑着,没有注意到,只听望舒说道:“情郎,你会在意我的容貌吗?”
易寒心想:“又是无数女子存在的担忧,这个问题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像自己的情郎询问,望舒也不例外吗?”,他搂着望舒,笑道:“我不会在意,无论你变得多老多丑,我的心一样不变。”
望舒开心道:“那我以后跟你生活在市井之中,我就让自己不再那么美丽了”。
易寒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好奇的看着她,望舒却举手掩住他的双眼,说道:“不要这么盯着我,你的眼睛就像太阳一样炙人”。
易寒不以为然道:“你是狼主,你怕什么?”
望舒扑哧一笑,“我就是神仙对你也没有丝毫约束力,何况只是一个凡人”。
易寒调侃道:“好,不看就不看,你是狼主,你说的话谁不敢听”。
望舒有些期待道:“真的吗?”
易寒点头,望舒立即道:“我想让你永远留下西夏,永远留在我的身边,不要离开我和我们的孩子”,这句话似命令又不是命令。
易寒顿时哑口无言,谁会想到体贴人意的望舒也会打蛇棍。
望舒笑了笑,知道了答案,其实她一早就知道答案,然而有些事情明知道答案也要问出口,对于感情,她不能无动于衷,她要努力争取,她轻声道:“让你为难了,是吗?事无双全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易寒有些无赖道:“舒儿,你是在逗我的吗?”这么严肃的问题从望舒口中说出来,又怎么会单单是在逗他的呢?易寒明白,但是他必须要用某些话来化解这个僵固的气氛。
望舒笑道:“一半是逗你,一半是认真的”,这句话说来却更有深意,我故意让你为难,但是这也是我的愿望。
这会轮到易寒不敢看她那双透着内心情感的眼睛,他并不懦弱,他也敢正视,但这却没有任何意义,只是让望舒伤心而已。
易寒的沉默,并没有在望舒内心产生多大的波动,她轻轻的用手整理这个眼睛不敢正视她的男子的衣衫,这种肢体语言比言语来的更加深入人心。
易寒感觉到,偷偷的回头瞄了一眼,却立即被望舒逮到,望舒浅浅一笑,轻轻吻他的额头让他有些紧张的情绪变得宽心。
易寒感慨道:“人间至美至善,非御月公主莫属”。
望舒谦虚道:“我只是个犯嗔的女子。”
易寒笑道:“那我可很危险,犯嗔的女子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你的身份又大不一样,有一天我不小心得罪了你,就会被你追杀到天涯海角”。
望舒眉头一皱,有些恼他老说这些话来,突然身子朝山崖边倒去,易寒闪电般的将她捉住,吼叫道:“你疯了”。
被他抱在怀中的望舒却微笑道:“我相信你!”
易寒激动愤怒的情绪瞬间冷静下来,脸无表情道:“我只是跟你说句玩笑话,你就如此折磨我的神经”。
望舒轻轻道:“以后不会了,若是再犯,你就打我”。
如此温柔的女子,易寒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感叹道:“你注定是我命中无法逃脱的劫数”,一语之后柔声道:“打是不舍得的,最多责备你几句”。
望舒道:“孩子还未取名。”
易寒道:“应该取西夏名字还是中原名”。
“都要”。
易寒思索片刻,看见这雪山茫茫,然而却感觉不到寒冷,内心反而暖烘烘的,说道:“叫瑞雪可好”。
望舒喃喃念道:“阿如温查斯!这是个女子的姓名,不过没有关系”,她说的却是西夏的译音。
易寒喜道:“你同意了”。
望舒莞尔道;“本来孩子的名字就应该由你来取,他的父亲赋予他姓名,这是陪伴他一生的骄傲,拓跋瑞雪也很好听”。
易寒讶道:“不是应该姓名易吗?”
望舒笑道:“西夏皇族,自然只能姓拓跋,本来姓什么我倒不在乎,但应该为孩子的将来着想,这瑞雪不是汉名吗?私下里就叫他易瑞雪可好?”
易寒笑道:“我真想将你带回去见见我的母亲”。
望舒期待道:“母亲慈祥吗?”
易寒点了点头,“她是一个雍容大度的人,不过你的身份可能会把她吓死”。
望舒天真道:“那我就不说,让她把我当做一个普通的女子”。
易寒笑道:“还是你好,在大东国,普通人家娶了公主,做婆婆的见了儿媳妇还得行礼,多别扭啊!”突然想到拂樱,我若以后娶了拂樱,岂不是连我见了她都得行礼,突然却摆了摆手,老子可不吃这一套。
望舒见他眉目陷入思索,轻声问道:“又想起那个美丽的姑娘了”。
易寒不假思索道:“大东国的公主”,说完之后却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立即表现的很坦然。
望舒显得平静,“公主美丽吗?叫什么名字”。
易寒认真道:“嗯,算美丽,就是人有点冷,让人高攀不起,叫拂樱公主”,他尽量显得陌生。
望舒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也是最中要害的问题,“她认识你吗?”
易寒吞吐起来,望舒微笑道:“她一定认识你,答应我不要招惹她好吗?”
易寒心中大叹不妙,已经招惹了,还是扯不断的那种,呵呵笑着,装傻也不说话,依他对望舒的了解,她属于那种不会重复提问,非要得到答案的人。
天色已经暗了,夜晚让周围变的更冷,望舒凝望夜空,有些惋惜道:“可惜今夜没有月亮”。
易寒将她搂紧,让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笑道:“月亮已经让我摘了,我想让它什么时候出来,他就什么时候出来”。
这让望舒想起易寒当初给她摘下一个个的月亮,铺满整个草地,开心笑道:“我要圆月”。
易寒点头道:“好!”
两人起身返回小木屋,清婀与清环已经回来了,回来看见两人坐在崖边,也识趣,并没有去打扰她们。
她们看见易寒进入屋内,感觉有些怪异,毕竟是一个男子,而且这还是她们安寝居住的地方,虽说一些情况已经从清影的口中获知,但是心里的这种突兀感还是存在的,尽量将易寒当做不存在,似平常一般做着自己的事情。
她们早已经吃过了,有的收药,有的融化冰水,有些磨药粉,有的熬药。
易寒进了屋子才发现多了一个女子,大概是四人中的一个,那女子正在熬药,并没有理睬易寒。
本来小木屋的空间也不小,只是多了易寒一个男子,让大家突然间感觉空间小了许多,做什么事情都会被对方看见。
易寒与望舒两人安安静静的吃完晚膳,望舒也不似刚才一般与他讲话,他先吃饱了,望舒却还小口小口的吃着,说话又不知说什么,不说话又不知道做什么,呆坐着显得有点不自在。
心中想,往后跟几个女子呆在一起,要是跟现在这番气氛可就遭罪了,却站了起来,打量起屋子来,好久没有写字了,打算寻笔墨纸砚练习一下,却不料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女子住的地方亵衣亵裤自然少不了,这地方简陋,没有衣柜自然也就无法收藏起来了。
他见惯了这些东西,倒没有怀着什么邪念头,只是当他瞥这些东西的时候,四个正在忙着自己事情的女子,反应敏锐,不约而同的朝他看来。
尽管他经常与女子亲近厮混,被这四道目光看着,也尴尬不已,心中坦然走了过去,拿起笔沾了沾墨水,写起字来,写完之后又在纸张做起画来,他是想给望舒做月亮,此举是做些装饰,不会显得太过空白平淡。
当他凝视写字作画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就变得不一样了,中原的文人才子与西夏男子相比有着另外一番不同的风采,特别是在吟诗作画的时候,身透出来的气韵,或激荡、或庄严、或璀璨、或清雅、或张扬、或悠逸,庙堂生之高雅涵蓄与草原汉子的豪迈热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小溪缓缓流动的溪水与在狂风中曳动的烈焰,是属于不同的两种事物。
几个女子看着易寒似乎看着一件新奇的东西,心中不禁怀疑世间有着这样一种类型的男子,怎能如此颖睿,如此健朗,如此坦荡,容止潇洒,似风似竹,悦人耳目,畅人心田。
他阳刚而德重,身有种令人怦然心动的美,这与容貌无关,便似风袭入这浊世间
拂去尘埃,如玉温润无暇,文质彬彬的君子之风大概就是如此,突然间她们明白了,这个男子为什么会让狼主如此看中,如此深爱。
望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易寒的身边,待他搁笔,轻轻说道:““美玉于斯,瑚琏之姿”,我以前看到你们中原的这句话的时候不明白是怎么的一副景象,如今我却明白了”,说着迎着易寒朝她望来的目光,微笑道:“才华横溢而气韵生辉,此为让女子倾心的美男子”。
易寒笑道:“怎么突然间有这番感受”。
望舒目光深情,“你让我情不自已”。
虽无皎月,星光朗朗,一夜过去,易寒安然的与五个女子同在一间屋子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