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夜的身体有些颤抖,“真的吗,彩娜,我真的可以找到她吗?”
彩娜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一定可以的。”
看着彩娜坚定的目光和充满期待的笑容,蓝夜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不再为昨晚的错过而懊恼得抓狂,原本波澜起伏的心也逐渐安静下来。
“要找人,也先要把身体养好啊。”彩娜笑着把药递了过去,“这是你的药,快点趁热喝了吧。”
听了彩娜的话,蓝夜马上来了精神,一口气把药喝了进去,然后笑着说:“谢谢你,彩娜。”他马上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彩娜,昨天晚上围攻我们的那群大汉,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对你不利?”
彩娜神色一暗,别过头去,有意逃避蓝夜的目光。
蓝夜轻轻皱眉,口气温和地道:“彩娜,怎么了,我不该问吗?”他的声音,是那么温暖,温暖得让人无法拒绝。为什么,为什么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彩娜心里所有的防备都不知不觉地卸下了。
好温暖的声音,就像冬日浅浅的阳光,照在额头上,可以一点点融化冰封的血液。
彩娜抬起了漆黑如夜的眼睛,看着蓝夜温润而关切的笑,只觉得他是世间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蓝大哥,你还不知道我的身世吧。”
蓝夜微微一愣,却看到彩娜原本明亮如星的眸子,此刻似乎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霾,让人看不到原本欢乐天真的光彩,反而透出一种真切的悲伤。
彩娜正视着蓝夜的眼睛,努力平复心中复杂的情感,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平静地说:“其实我是苗疆十八峒峒主的女儿,我爹便是苗民的首领木巓。昨晚要追杀我们的人,其实是我的后母派来的。在我十岁的时候,我娘因病去世了。三年后,我爹便娶了那个女人进门。蓝大哥,你可能还不知道,那个女人,便是百毒教教主裘潜渊的妹妹,她嫁给我爹,其实是为了历代峒主相传的宝贝,宝鳞蚕王。”
见蓝夜一惊,彩娜道:“不错,就是那个人人都想要得到的宝鳞蚕王,在《蛊神经》上排名第一的至宝。那个坏女人,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要得到蚕王。我无意之间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她便要杀了我灭口,好在我机灵,逃出了她的魔掌。我知道家里我是再也呆不下去了,索性便偷了宝鳞蚕王,从家里逃了出来。我不可以让那个坏女人得逞,就只有把蚕王偷出来。可是后来我听说,她居然跟我爹说,我在外面有了相好,是为了情郎,才把蚕王偷走。就这样,我爹以为我背叛了家族,这次就不原谅我了。于是那个坏女人就变本加厉,派了许多人前来追杀我,要逼我交出蚕王。”
听了彩娜曲折的身世,蓝夜轻轻叹息道:“彩娜,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彩娜仰起了雪白的小脸,脸上却是一种倔强的神色,“不,我一定要杀了那个贱人,为此我吃多少苦都不怕。蓝大哥,你知道吗,我后来才知道,原来我娘,便是被那个贱人下毒害死的。她为了能嫁进我们家,得到蚕王,便下毒害死了我娘。从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就发誓,一定要亲手杀了那个贱人!”
忽然,她的眼中,有星芒般的光电无声地闪烁,然后晶莹的泪珠便顺着她白皙的桃腮缓缓留下。她忽然把头埋在了蓝夜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看着颤抖的彩娜,蓝夜忽然觉得一阵心酸,于是伸出温和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背,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彩娜似乎越哭越伤心,“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家人了,没有人会再关心我,可怜我,我永远都只会是孤单一个人。”
蓝夜摇头叹息,“彩娜,不要这么说,你不会是一个人人。如果你不嫌弃,就把我当成你的家人吧。”
他温柔的话语如同一个神奇的魔咒,瞬间止住了彩娜的哭泣。彩娜从他的臂弯里再次仰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蓝夜充满善意的笑容仿佛变成了一片灿烂的星光,可以毫无保留地容纳自己所有的伤痛。
她一瞬间失神,只是不知所以地喃喃:“蓝大哥……”
蓝夜继续道:“谁说彩娜没有家人,把我当成你的哥哥吧。有了哥哥的保护,就不怕被别人欺负了,而且今后也不会再孤单了。”
“真的可以吗!”彩娜轻声的呢喃如同微风吹过青草,轻柔的触感之中同时也伴随着一丝微弱的疼痛,“蓝大哥,你愿意做我的家人,永远也不会抛弃我吗。”
蓝夜笑着点了点头,温润的目光犹如可以容纳一切的大海。其实当她领着自己玩耍、陪自己聊天的时候,蓝夜就已经把她当成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妹妹,当他看到她为了救自己而奋不顾身的时候,更加下定决心,要好好保护她,给与她一份真挚的温暖。
在蓝夜的怀抱中,彩娜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小小的白色纸船,蔚蓝的海水是如此温柔的暖,海风习习,涨潮了,浪花向她伸出洁白的手,虽然她的全身都被海水浸湿,可她没有丝毫恐惧。顺着浪花指引的方向,她在海中坚定地漂泊着。
因为这片海洋,永远也不会有风浪,有的只是宽广的胸怀和博大的空间,可以容纳她这个人性矫纵的女孩。
第二天,蓝夜和彩娜便告别了阿布伊一家人,昨天晚上,阿布伊得罪了月神,并且知道了自己孩子身上的驻颜蛊是月神亲自种下,目的就是为了保住月神的容颜。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带着家眷离开腾冲,赶快逃离阴月教的势力范围越远越好。
看着阿布伊那辆马车终于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蓝夜喟然叹息一声:“竟没想到,阴月教的月神是这样一个人,看来这个阴月教平时对苗人的恩惠,都只是障眼法,他们暗地里也许做了不少害人的勾当。”
彩娜点头称是,“对,我看阴月教和百毒教都是一路货色。”话音刚落,却发觉自己的脸颊之处传来了一种毛茸茸的触感,温柔而轻缓,如同被一朵翻飞的杨花轻轻印了一个吻。彩娜好奇地用手一抓,却感觉自己抓住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身体。
“啊!”彩娜惊叫一声,摊开掌心,却看见了一个可爱的小生灵正扑闪着绿叶做成的翅膀,缓缓地飞了起来。“好可爱啊!”彩娜先前吃惊的神色立刻被柔和的笑容取代,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彩。
蓝夜也是一惊,因为那个小东西正是绿灵兽。其实在来苗疆之前,蓝夜就已经把绿灵兽放走了。因为苗疆毕竟是百毒教的地盘,裘潜渊那个老毒物心心念念想要抓绿灵兽,蓝夜自然不能带着绿灵兽去冒险。于是它便在一个山野之间,对绿灵兽说了许多话,让它离开自己。毕竟是珍奇灵兽,绿灵兽似乎能听懂蓝夜的话一般,用毛茸茸的小身体贴了贴他的脸颊,便挥着翅膀离开了。
可是蓝夜却不知道,这小家伙心眼颇多,那时候好像是离开了自己,却一直暗暗追随着自己的行迹,直到今天才找到他。
果然,绿灵兽撒娇一般地扑到了蓝夜的身上,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光芒闪烁,用圆滚滚的脑袋亲昵地蹭着他的下颚。蓝夜伸出一只手,把这小家伙揪了起来,“你怎么又跑回来了呢?你知不知道如果被裘潜渊那老毒物发现,会有多危险。”
绿灵兽睁大眼睛看着蓝夜,忽然小嘴一扁,两眼一挤,可怜巴巴地掉下了两颗泪珠。蓝夜的神色立刻温和下来,道:“小家伙,别哭了,如果你不怕危险,就继续跟着我吧。”
他此话一出,绿灵兽果然如捣蒜般点头,小脸上又露出了欢快的神色。彩娜见蓝夜和绿灵兽只见颇为亲昵,心下好奇,蓝夜便将自己和绿灵兽只见的际遇说与彩娜听。彩娜听后拍手笑道:“蓝大哥,你真是傻人有傻福啊。你知不知道,绿灵兽可是传说中的灵物,比宝鳞蚕王差不了多远。蓝大哥你可真够傻的,有这么厉害的一个宝物在手,还把它放走了。要不是这小家伙会挑主人,蓝大哥你可就亏大了。”
似乎很赞同彩娜的话,绿灵兽立刻飞到了彩娜的手心上,看着很快就站在同一阵线的一人一兽,蓝夜不禁莞尔。
彩娜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道:“蓝大哥,今天晚上,就是拜月节了,到时候最精彩的节目就是斗宝大会了。蓝大哥,你我身上都怀有很多宝物,不如我们也去参加这个大会,凑凑热闹,怎么样。”
“斗宝大会!”蓝夜眼睛一亮,似乎来了兴致。在斗宝大会上一来可以伺机打探一下关于冷弧沙月镜的事,二来可以观察一下苗疆各派的用蛊之术,最重要的是,如此热闹的大会,说不定会遇到璟睆。想到这,蓝夜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彩娜的建议。
“事先说好,我是不会把绿灵兽当做彩头的。”蓝夜看着彩娜那张精于盘算的小脸,马上背过手去,“如果被裘潜渊发现绿灵兽的踪迹,不只这小家伙有危险,你我也在劫难逃。那老毒物与你我都有过节,所以我们也要分外小心。”
彩娜见蓝夜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噘着嘴道:“好吗,不拿这小家伙当彩头,反正我还有的是宝贝。这次大会,我一定要赚个够本。”
夜晚如期而至,满月如同一盏天灯,照亮了腾冲镇外的一个小小村落。此时正值七月十五,苗疆气候炎热,却已是收获的季节,腾冲一带在苗族族长木巓的治理之下,民众上下齐心,戮力劳作,今年的收成又比去年多了好几成。而且苗族的首领和长老们都颇有智略之才,十八峒的苗族紧密团结,又常常同汉人交通,苗族领域上的百姓自是丰衣足食,年年有余,日子过得特别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