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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刀六洞?”许典史对这倒也不陌生,他精神一振,说道:“莫非死者乃帮会中人,是被帮规处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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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默然不语,杨森似乎想到什么,支支吾吾地面带悔意,严捕头没有意见,许典史又问道:“严捕头,本县何时出现了帮会?你可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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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捕头摇头道:“属下不知……段飞,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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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飞还没有走开,他答道:“我都失忆了,哪里知道这些,石斌,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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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斌皱皱眉,道:“没有,飞哥昏迷之后我们便如一盘散沙,独眼那边的人也都逃走了,本县辖内应该没有任何帮会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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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飞道:“许大人,尸体身上刀伤凌乱,我看未必是帮会刑罚,倒像是第一次杀人的凶手在模仿什么,此时应该迅速发布告示查明死者身份,并找到凶杀现场,或许会找到些有用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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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典史冷冷地道:“本官办案无需你来指点,你们三个自行回衙老实呆着,否则以抗命论处!严捕头,你派人去将附近的地痞无赖都抓来,本官要现场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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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飞心中有点堵,转身就要走,杨森在后面叫道:“哎,段大哥,等一下,我们一起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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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一老一少赶着辆牛车,载着个用破麻布裹着的尸体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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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又慢又臭,我们才不跟你们一块走,飞哥,咱们快走吧。”石斌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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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飞却想起了另一件事,他对石斌道:“你先回去,我有事情想跟老杨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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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斌避瘟神似的快步走了,段飞陪着杨家老少缓缓走着,走着走着,杨森露出两颗大门牙朝段飞一乐,道:“段大哥,你很特别哦,不但不怕臭,居然还肯陪我们一起走,你不怕晦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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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飞摇头笑道:“怎么会呢,我没那么迷信,尸体确实会传播疾病,不过只要自己注意一下就不会有事了,至于旁人的闲言碎语,我又岂会放在心上,对了,杨仵作,有个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嗯,未来几天的气候跟前几天应该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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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仵作颔首道:“应该是差不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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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飞点点头,又道:“我想在殓房借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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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段飞的话,杨森的眼珠子瞪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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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大人命令段飞回衙门里呆着,这可不是逮捕令,段飞并没有立刻回衙,而是先到宝应县西城市场走了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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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段飞称霸城东,西城市场一直是他想染指的,好不容易抢了来,现在的段飞却已经志不在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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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市场里还是有不少人认得段飞的,见这往日的无赖头儿穿着身公服来了,虽然还没吓得大家关门休业,却也一个个小心翼翼,不敢靠近他六尺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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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飞没理睬他们,径直走入一间肉铺,大声问道:“老板,你这里有活猪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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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子里跑出个壮汉,他见是段飞不由一愣,随后便开心地笑了起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乐呵呵地抱拳道:“原来是飞哥,那天承蒙飞哥揭破那死胖子的谎言为我洗冤,老李我在这里谢过飞哥,听说飞哥做了捕快,今天是衙门里要用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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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飞认真再瞧他一眼,这才认了出来,笑道:“原来是你啊,那天不帮你我就要挨打板子,所以那也是在帮自己,就不必再提了,我想买一只活猪,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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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有!”李屠户道:“不知飞哥要大猪还是小猪,或是种猪母猪?要现宰还是送到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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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一只公猪……大约两百斤上下(古代斤两比现代稍小),帮我送到县衙殓房再弄死,有问题吗?”段飞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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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送到殓房外吧,我就不进去了,飞哥你知道咱们做生意的避忌那个……”李屠户为难地说道:“要不我只收八成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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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飞道:“外面就外面,做生意也不容易,吗可别亏着自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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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屠户笑道:“飞哥真是个爽快人,一口两百斤的活猪,我收你一两银子好了,这就送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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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飞旋即拿出一小块银子,道:“对,立刻送衙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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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屠户二话没说,立刻从后院绑了只猪扛在肩上走出来,两人来到衙门口,看门的两个皂隶(衙役的一种)嘿嘿笑道:“段飞,你要请大家吃猪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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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飞笑道:“只要你们敢吃我就请客,在殓房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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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皂隶缩了缩脑袋,不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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殓房前杨森早已久候多时,看见段飞弄了一口大猪回来,他好奇的围着猪转了两圈也不知道要来做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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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飞让李屠户将猪当场宰了,随后一个人把死猪拖进了殓房,不过十多步,就把段飞累得气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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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杨森好奇地问道,他想帮忙却被段飞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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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飞擦了把汗,笑道:“搬尸体不是一件轻松活啊,看来凶手至少有两个,否则就算凶手很强壮,地上也会留下很深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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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森点点头,道:“尸体衣服上没有多少拖拉痕迹,应该是被抬着丢到土地庙去的,凭这个就可以证明段大哥没有杀人嫌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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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一定啊,说不定有人帮忙呢?”段飞笑了笑,他才不会这么莽撞,才有点线索就跑去说自己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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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给我找些树枝、木片、石块什么的,我要把这头猪埋起来。”段飞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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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森疑惑地道:“哦……把猪埋起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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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飞道:“我看这殓房小院里的环境跟倒塌的土地庙差不多,今后几天天气也差不多的话,把死猪埋在树枝下面,就可以观察它需要几天才能腐烂到今天这尸体的腐烂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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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森茫然不解,段飞解释道:“猪的身体组织情况跟人类最接近,根据腐烂的迹象,就可以推测出死者死亡的确切时间,另外还可以顺便做些记录,看看什么时候有第一只苍蝇来产卵,又要多久才能孵出第一只蛆虫等等,这比看腐烂程度来推断时间更精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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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森把他的大眼睛睁大,一眨也不眨,惊诧地说道:“苍蝇?这真的有用吗?爷爷怎么没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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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飞解释道:“大自然自有它的规律,当动物死后很快就会有苍蝇、蚊子等小虫在尸体上产卵,一代代繁衍下去,这都是有规律可循的,只要我们留心,就可以从这些小虫子身上得知尸体死亡的具体时间,也就是凶案发生的大概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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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昆虫学成为一门广泛应用的法医学科都是21世纪的事,宋朝提刑官宋慈《洗冤录》中记载的‘镰刀血腥集蝇’已是这个时代所知的极限,段飞说的这段话简直就是闻所未闻,把小杨森听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