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网虫得到了一条紧急消息:察哈尔汗林丹汗亲自带着两万人组成的商队,从公开放行的长城缺口刚刚进入大明的京师范围,立刻被朱英中将的宗人军从正面拦截,贵戚军和勋臣军则从两翼包抄,现在有四万支火枪和四百门重炮瞄准了蒙古商队,几乎在一个时辰就可以将他们解决掉。
网虫大惊:“这帮将领是不是想立功想疯了?人家千里迢迢来做生意,你们包围人家干什么?就因为人家的人数众多?”
熊廷弼提醒网虫:“陛下,据情报,这些蒙古人都身携利刃,很多人还身背火枪,哪里像是做买卖的样子!分明是训练有素的两万精锐骑兵!”
网虫大笑:“怕什么?放进来,让他们在京师城外安营扎寨,镇到要看看他们的胆量为何如此之大?!如此大场面,卖的货物一定惊人,镇倒是要买些奇珍异宝,好赏赐各家功臣,当然也包括你一分,你在平叛过程中处变不惊,撒谎有功,理应受赏!”
熊廷弼哭笑不得,没想到网虫竟是如此处变不惊,连忙笑着说:“臣这就提前谢皇上赏赐!臣请示,是否请林丹汗进城面见皇上?按照传统,他们此来是经商,不是进贡,皇上不必接见他的。”
网虫看看李廷机:“首相的意见呢?”
李廷机笑道:“如此人物,岂能不见?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臣的意见,以此次召见为契机,干脆把话挑明:大明不希望林丹汗继续搞这些小动作,做第二个努尔哈赤,如果他嫌领地不够,大明鼓励其向北发展,北边的地方皇上已经赐名叫西伯利亚(这是网虫为了标记地图方便,用他那个时空这些地区的名字来命名,其实当时俄罗斯尚未进入西伯利亚,此地尚未正式命名),地方广大,森林草原河流无不俱全,正是发展的广阔天地,移民三千万尚且不够,朝廷又怎么会阻止他向那里发展?如果他硬要痴心妄想恢复成吉思汗那样对蒙古的统治,陛下就直接告诉他:做成这件事要用一百万具尸体!”
网虫点头:“镇的想法和你一样,传旨,请林丹汗近日入京,镇在太和殿举行正式宴会,宴请他。”
众人同意,诏书随即发出。
五天以后,网虫和年轻有为的林丹汗正式见面,没想到这个蒙古年轻人长得仪表堂堂,浑身上下不施珠玉,但是自然而然的透出一股子英武威严之气,确实是王者气象。
他见了网虫,毫不犹豫的行三拜九叩大礼,网虫等他第一波完成之后,就赶紧让人制止他继续行礼:“大汗远道而来,行礼恭敬如仪,镇心甚为宽慰,今日金殿赐宴,还望畅饮!”
林丹汗跪地谢恩,笑道:“小汗仰慕天朝大皇帝威严,今日终于亲身得见,三生有幸,真该痛饮!但小汗知道大皇帝文武全才,天下无敌,酒量更是举世罕见,今日天子面前,何敢造次?只向我皇上敬三杯酒,心里就无比幸福了!”
网虫心里大骂:你他娘的应该去和朱常浩拜把子,都是这样的虚伪!只是不知道你的文韬武略比朱常浩如何?!
脸上却笑道:“大汗如此知文守礼,尊重上邦,镇心高兴至极!礼部尚书高攀龙。宣读圣旨!”
高攀龙立即展开圣旨,高声朗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蒙古察哈尔部大汗林丹汗,秉承忠义,效忠天朝,参与平定努尔哈赤叛军于前,大功未叙;团结和睦蒙古诸部于中,未闻赏赐;亲自通商发展两地民生于后,尚未听封!如此忠贞英武之士,是我天朝之福,岂能不赏?镇语如左:钦赐林丹汗为大明护北亲王,食亲王双俸,带甲三十万,有统兵征伐外敌职权,特赐黄金冠等服饰三十三件,火枪一万只,火炮三百门,其他物资有差,万望团结蒙古,守御疆土,无负镇望,钦此!”
林丹汗和众臣都是一惊,林丹汗愣了足足一秒钟,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竟能得到网虫如此重赏,连忙跪地叩首:“小臣何德何能,敢受天可汗大皇帝如此重赏?!不敢不敢!”
网虫笑道:“你怎么可以抗旨?以爱卿的功劳,这些封赏已经算是微薄了!千万不要推辞!”
林丹汗这才叩首谢恩,哭道:“今后大皇帝差遣,天涯海角,必定冲锋在前!”
这才归位,向网虫连敬三杯酒,网虫最不怕的就是这个了,连连痛饮而尽!
林丹汗笑道:“小臣此来,也向大皇帝敬献三宝,万望皇上不要笑臣浅薄!这第一宝,是千里照夜夜明珠!”
这时,早有随从双手奉上,众人都是大惊:这夜明珠的盒子刚刚打开,整间大殿就平白亮出好几分!
这哪里是夜明珠,简直就是电灯泡嘛!
林丹汗不无得意的笑道:“这第二宝,是赤兔宝马千里驹!”
大殿之下,早有人牵马过来!
众人又是大惊,一片称奇:这赤兔马是传说中关老爷的座骑,没想到今日一见,那份雄壮,那份傲视群马的气魄,果然真是人间罕有,天下难双!
网虫叹道:“人常言:马中赤兔,人中吕布,其实这忘恩负义的奸邪吕布,如何比得了这忠义无比的赤兔良驹!
当年关圣人所乘赤兔马,尚有一段佳话,诸君且听镇戏言之(以下所列因剧情需要,选自高考满分作文《赤兔之死》,网虫作为当代教师,又是文科,对此出色作文,自然熟捻于胸,今日遇到真的赤兔马,又有几句话要对林丹汗说,但又不便直说,因此只能借此嘉文予以旁敲侧击):
建安二十六年,关羽走麦城,兵败遭擒,拒降,为孙权所害。其坐骑赤兔马为孙权赐予马忠。
一日,马忠上表:赤兔马绝食数日,不久将亡。孙权大惊,急访江东名士伯喜。此人乃伯乐之后,人言其精通马语。
马忠引伯喜回府,至槽间,但见赤兔马伏于地,哀嘶不止。众人不解,惟伯喜知之。伯喜遣散诸人,抚其背叹道:“昔日曹操做《龟虽寿》,‘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吾深知君念关将军之恩,欲从之于地下。然当日吕奉先白门楼殒命,亦未见君如此相依,为何今日这等轻生,岂不负君千里之志哉?”
赤兔马哀嘶一声,叹道:“予尝闻,‘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今幸遇先生,吾可将肺腑之言相告。吾生于西凉,后为董卓所获,此人飞扬跋扈,杀少帝,卧龙床,实为汉贼,吾深恨之。”
伯喜点头,曰:“后闻李儒献计,将君赠予吕布,吕布乃天下第一勇将,众皆言,‘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想来当不负君之志也。"赤兔马叹曰:“公言差矣。吕布此人最是无信,为荣华而杀丁原,为美色而刺董卓,投刘备而夺其徐州,结袁术而斩其婚使。‘人无信不立’,与此等无诚信之人齐名,实为吾平生之大耻!后吾归于曹操,其手下虽猛将如云,却无人可称英雄。吾恐今生只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后曹操将吾赠予关将军;吾曾于虎牢关前见其武勇,白门楼上见其恩义,仰慕已久。关将军见吾亦大喜,拜谢曹操。操问何故如此,关将军答曰:‘吾知此马日行千里,今幸得之,他日若知兄长下落,可一日而得见矣。’其人诚信如此。常言道:‘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吾敢不以死相报乎?”伯喜闻之,叹曰:“人皆言关将军乃诚信之士,今日所闻,果真如此。"
赤兔马泣曰:“吾尝慕不食周粟之伯夷、叔齐之高义。玉可碎而不可损其白,竹可破而不可毁其节。士为知己而死,人因诚信而存,吾安肯食吴粟而苟活于世间?”言罢,伏地而亡。伯喜放声痛哭,曰:“物犹如此,人何以堪?”后奏于孙权。权闻之亦泣:“吾不知云长诚信如此,今此忠义之士为吾所害,吾有何面目见天下苍生?”后孙权传旨,将关羽父子并赤兔马厚葬。
今日见到真正的赤兔马,不禁有感而发,人之生于天地,非禽非兽,何以哉?只因人受圣人教化之功,熟知忠孝节义四字,关羽之于先主,忠也;赤兔之于关羽,信也。我今日看这赤兔再生,才知世上真有不灭之忠义,才知世上真有不死之诚信!览物与此,能无悲乎?”
说罢真的流出了眼泪,众人听了网虫刚才这番高论,也都感慨万端,李廷机等人更是从心底里对网虫敬佩万分:这个酒鬼关键时刻真顶得住场,他借着林丹汗献赤兔马这一机会,大舒胸臆,讲了这么一篇长话,就跟天桥说书的没什么两样了!但是这么长的讲话,就是强调两个字:忠.信!
你林丹汗已经接受朝廷封号,就必须对皇上尽忠;你林丹汗既然已经答应效忠皇上,就必须守信,网虫这段话,正好打在林丹汗的心脏里。
林丹汗是何等聪明的人物?怎么能听不出网虫的弦外之音,他马上跪地叩首道:“皇上的文采,可与日月争辉,皇上的气魄,可与天地同色!皇上对臣的殷切教诲,更是像父母话语那样的亲切感人,臣一定对皇上对朝廷尽忠守信,不敢稍有懈怠!”
果然上道,但不知说话管不管用,保质期究竟有多长?!
李廷机向网虫一使眼色,网虫是何等聪明的人,马上以净手为名到了后殿,李廷机紧跟着进来了,两个太监还想阻拦,皇上上厕所可是需要回避的大事,但是被李廷机一把推开:“陛下!事不宜迟,长话短说:一会儿就能看出这个林丹汗是忠是奸!”
网虫看着他,笑道:“何以见得?”
李廷机道:“就看这家伙的第三宝献的是什么!据臣所知这个林丹汗一直以成吉思汗的继承人自居,他手里握有元朝传国玉玺“制诰之宝”,如果他真的忠于陛下,肯定会献此宝;如果他献别的,就说明他只是在争取我们的支持,还另有打算;另外,皇上怎么临时把和内阁商议的诏书内容改了?什么授予其征伐职权,什么火枪火炮,带甲三十万,这不让他的实力趁机大涨吗?”
网虫笑道:“不这样,别的蒙古部落如何会怕他?不怕他,如何会投靠我们?”
李廷机的眼神亮了:“陛下真是高见!还有,您刚才那段演讲,文采真是惊人,想不到您还是一位文坛高手!不论一会儿他所谓的第三宝献的是什么,您都装成很高兴的样子予以接受,然后留其在北京住一段时间,我们趁此机会向草原各部放出风声去,让各部对他们产生极大的恐惧,也来京进贡,我们就可以组织反林丹汗大联盟,这就叫浑水摸鱼之计!还有,他如果当庭求婚,您该如何处理?”
网虫愣了:“这……镇还真没想过,那天和袁崇焕还因为这个吵了一架!”
李廷机道:“就因为袁崇焕是个忠臣,他才敢这样跟您说话!今天您必须答应和亲,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您可以跟他说:由于金阳公主年龄尚幼,今天订婚,三年后出嫁,这样我们最起码可得三年充分的准备时间,至于三年之后的事情,到时再说。”
网虫点头,君臣先后回到大殿,袁崇焕熊廷弼诸人正与林丹汗喝得不亦乐乎,实在没想到林丹汗也是一个擅长喝酒的人,来者不拒,大约已经喝下十几杯酒了,但是面不改色,言谈健锐,真的是很有领袖风范。
林丹汗在百忙之中,看到网虫回来,立即起身,接着向网虫敬酒三杯,网虫当然又是痛痛快快的喝下去,林丹汗还随即起身,高歌一曲,赢得阵阵喝彩----要是忘掉政治,这些能人异士相聚一处,该是中华民族多大的幸事!
林丹汗随后向网虫一鞠躬:“皇上,臣向你献出第三宝,这是我察哈尔部的最珍贵的宝物,是只有您才配得上的无价珍宝!”
众人立刻鸦雀无声,网虫心里盼着传国玉玺的出现,这封玉玺,是大元朝流落在外的最后一封玉玺,也是元顺帝亲自带出的玉玺,现在如果由自己将其夺回,那就应了“受命于天”的概念,最终证明大明代替大元的合法性,政治上更加名正言顺,改革的阻力也会小得多。
只听林丹汗慢漫说道:“臣这就将臣的亲姑姑苏茉莉公主敬献陛下,愿陛下广布圣嗣,帝国千秋万代,永统万邦!”
众臣齐声恭贺,网虫内心却很失望:一是玉玺未能到手,二是真跟李廷机说的一样,这家伙是个奸臣,早晚收拾他!
但是脸上却高兴的说道:“你们将镇当亲人,将最高贵的公主敬献给镇,镇实在是高兴之至,传旨,请公主入大殿,册封为和贵妃!”
只听太监传旨过后,在十六名极其美丽的蒙古少女的陪伴之下,一名面带面纱的蒙古姑娘轻移莲步,缓缓走入大殿当中,在众人灼热的目光追随之下,以她的那绝妙的身形,向网虫盈盈下拜。
按照当地的风俗,网虫慢慢走向宝座,结果林丹汗递上来的玉如意,轻轻挑开公主的面纱!
他看到的是公主的绝世姿容,这一刹那,他几乎忘记了身在何处,好不容易才打定心神,看到公主向自己微微一笑。
公主随即被送入后宫,从此成为自己的女人,但不知将来双方兵戈相见之时,这会不会又是一场爱情悲剧呢?
就当众人还在为公主的绝世美丽赞叹不已的时候,林丹汗再次起身,向网虫说道:“大皇帝,臣还有一个请求:就是恳求您将自己的女儿高贵的金阳公主下嫁给臣!只是不知道微臣肮脏卑贱的帐篷,能否迎来这京师太阳王的女儿!”
一语说出,众人皆惊:好小子,先下足了本钱,诱人上钩,然后提出自己的要求,这个要求看似很正常,但是后患无穷----林丹汗一旦拥有了驸马的身份,那么他今后与蒙古部落发生冲突之时,朝廷必然将会投鼠忌器,这一招可真是一本万利!很有政治眼光!
林丹汗激动的说:“臣国小财穷,斗胆将带来的三万匹骏马当作聘礼,还有这个东西……”他拿出了一个红色的盒子,网虫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这么大的盒子,正好可以装玉玺!是不是他把最大的惊喜留到最后呢?
林丹汗终于打开了盒子,众人一片惊讶之声:里面是一件洁白的海螺,林丹汗解释道:“这是当年元朝国师八思巴面见忽必略大皇帝时,亲手献上的喇嘛教圣物,现在小王斗胆,将这件宝物敬献我的主人,大明万历皇帝!”
这件东西虽不如玉玺,但是也实在高贵至极,网虫派人接了以后,朗声说道:“林丹汗护北亲王诚心忠于朝廷,如此忠勇之士,实乃朕之佳婿!镇将亲生之女金阳公主赐予林丹汗为妻!但因其年龄尚幼,故决定三年之后与草原正式与林丹汗结婚,林丹汗,你看如何?”
林丹汗其实心里很不满:为什么不能现在把人带走?我三年之内不动她不就得了?!就当是保护未成年少女罢了,现在你嘴上说嫁姑娘给我,可是还要养在家中三年,要是将来你变卦了怎么办?!
但是他脸上却极其兴奋,跪地叩首:“小婿敢不谨遵圣命!三年之后,必然以最盛大的队伍,迎接高贵无比的金阳公主殿下!”
网虫向李廷机看看,李廷机笑道:“皇上有旨:特颁赐宫廷收藏大藏经二十卷,东海大珍珠二百颗,玉璧二十对,金佛十二尊,金盔甲十二套,金箭十二壶作为定亲之物,赐予护北亲王殿下!”
他这是信口胡说,两人刚才根本就没商量定亲的物品,也不知道朝廷的库房当中有没有这些东西,管它呢,先说了再找!!
众人一听:我靠,你们在这里做买卖呢?!
真的,今天的所有发生的事情,不就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吗?
总体上看,今天大明得大于失,政治上,明确了君臣关系;军事上,得到骏马三万匹,这是整整一个新式骑兵军的优质战马啊;就连女人上面,也是放出了一种期货(金阳公主,三年后交割),买进了一件现货(苏茉莉公主,连迎娶费用都省了),三年后连孩子都有了!
宴会结束了,林丹汗被李廷机迅速追击,被迫答应留京几个月,说是要协助皇上了解草原上的情形,首相出面,这个建议如何能轻易驳回?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心里却不断在骂:娘的,这不是把老子扣下当人质吗?!算了,不入虎穴,安得虎妞?(网虫是吃人不眨眼的老虎,金阳公主不就自然而然的是虎妞吗?只是不知道这个虎妞到底长得美不美,要是丑得像猪,老子这一趟就真是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