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神魔同道
京的大火已经烧到了旺处赴死军倚仗强悍的军事力残余的老派满洲勋贵们打定了宁可毁坏也不留给敌人的心思,大行金玉皆碎之举……
这座城池已经算是没有了,大清国也没有了,剩下的只是不死不休的战争和灭亡。这些奔跑的生命也意识到了,灾难并没有因为大清国的倒下而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从城中撤出以后,沿途之中不住有汉人的小规模伏击。恭顺了这么多年的汉人们,利用熟悉的地形和简陋的武器,设置一处又一处障碍,不断袭击这些仓皇逃命的人群。
到底有多少人从城中撤了出来,谁也说不清楚。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些人指挥和管理,引导着这些人继续南撤。可随着路线的眼神,整个逃难的队伍已经拉开了几十里之遥,缺乏最基本的组织度,没有几个管理人员的情况下,已经成了以家庭为单位的大混乱。
战兵、军队这些东西早就没有了,就是男人们也多是留在了城中,为保护这些老幼妇孺,为了给这些人争取到哪怕一线的机会和时间,在烈火之城中进行着残酷而又血腥的巷战。
不管是什么样武的男子,不管有什么样的神机妙算,都无法逃脱整体覆灭的结局,只要没有能够撤退出来,下场就只有一个:灭亡。
可就算是撤离出来,离开是烈火和死亡的都城,就真的安全了?
绝对不是。
赴死军是要尽杀绝的,只要剿灭了城中的抵抗,就会追杀上来。到那个时候,还能到哪里去?辽阳?还是东京?(努尔哈赤时代建立,在辽阳附近——作者按)都没有用了,无论逃到哪里,下场都已经注定就是死亡。
虽大,却没有了这些人的避难之所,无论是辽阳还是东京,甚至是更南边儿的一些对方虽然还在族人的控制之中,可赴死军一到,谁也守不住。山海关就是尽头了算大家还有体力和机会,能够跑到山海关一线。可到时候就真的寸步难行无路可走了,赴死军正如大山一般压迫而至,无论是不是抵抗,都会被无情的碾碎。
赴:军需要地。或者说是这场战争地核心。根本就不是战场上地胜负。而是这个民族地彻底灭亡**上地灭亡。
就算南撤。也不过是能够争取到几天工夫。能够芶延残喘这几天罢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早就注定地结局终于活生生地展现在众人眼前。什么样地奇迹也无法改变……
老额尔赫一本有二十多口子。现在只剩下四口人。花甲之家地老额尔赫氏三十多岁地女儿。已经女儿手里牵着地两个孩子。
一家四口都已经吓坏了。根本就知道要去哪里。跟随着混乱地人流乱走。一家人互相搀扶着。在这么混乱地荒野之中只要走散。就再也不可能见到。
或许是河里地水不干净个孩子总是说肚子疼。却不敢大声哭泣只是哀求着大人。想要歇一歇:“我走不动了地走不动了。坐一会儿吧。就坐一小会儿……”
老额尔赫也感觉到了胸腹之间地尖锐疼痛。这是因为跑地太急了。又饮了生冷地河水。肚子里压住寒气了。只要有一碗热汤。或者是好好地休息一会儿。就能把这股子寒气给暖去了。肚子也就不再疼地这么厉害。可这个时候不能休息。万一被敌人追上来。可就不是肚子疼这么简单了:“不能停啊。跟着人流走。不停地走。千万不要落下了……”
孩子的母亲,老额尔赫的女儿面色如火,额头上却有大滴冷汗滚落:“那就歇一歇吧,我这肚子也绞一般的疼,孩子们受不住这个的……”
身边是潮水一般的族人,这些人都成了丧家之犬漏网之鱼,就为了几天芶延残喘的机会而拼命奔逃。不管是谁倒下去了,都没有人理会。这样的大规模逃亡,人员的伤亡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情。
一家四口,老的老小的小,若是离开了人群,不仅会被随时都会追杀上来的赴死军碾为齑粉,就是在沿途之中遇到汉人的袭击,也没有任何可能生还。
“不能停,抱着孩子,继续走。”老额尔赫抱着一孩子,让女儿也抱着一个,极力跟上队伍。
谁也说不明白已经跑了多少路程,更加的不知道还有多少路程要跑,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跑着,跑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头?跑到再也无路可走的时候。
人群嘈杂,焦急的呼唤之声此起彼伏,那些走散了的人们惊慌失措的叫喊着,试图寻找家人,很快就被已经麻木的人流淹没。
两腿象是灌满了沙子,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只是如行尸走肉一般盲目前行。嗓子里象是塞进了一团又尖又硬的猪毛,呼吸之间都是呼呼的火气。
也知道是哪个喊了一嗓子,人群立刻就炸了营,不远处跑来一群汉人,这些汉人手里举着扁担木棒之物,呐喊着越过田耕和水渠,奔着这边冲了过来。
随着这几十个汉人的出现,掩藏在麻木之下的恐惧立刻就爆发出来。
这一大群逃难的人们,怎么也有几千人之多,附近还有几个规模更大的人流。可就是这么几十个汉人百姓,就是这么几条扁担和几根木棒,就吓的这些刚刚离开城池的人们心寒胆裂,如遇洪水猛兽一般,尖声叫喊着四散而走,胡乱奔逃。
老额尔赫也吓坏了,和女儿一起,抱着两个孩子就跑。四下里都是尖叫着的人们,这些人满脸都是恐惧,互相推搡着拥挤着……
道路上的混乱更加剧了恐惧的蔓延,让很多本来有机会逃跑的人们反而困在道路上,前推后搡也只能在原地打转转。眼看着这些汉人大叫着过来,惶恐更甚。
“杀鞑子!”
伴随着一声炸雷一般的呐喊,扁担打在乌青的头皮上,那种特有的沉闷声响之后就是脑浆迸裂的血腥场景。光天化日之下肆无忌惮的杀戮立刻展开……
建州女真几千之众,被几个突入其中的汉人百姓如赶羊一样追赶着只要是被赶上了,被一下子打死那算是最痛快的,更多的情况下是给围住暴打,一直打到骨酥肉烂成为肉泥。
谁也说不清楚大家究竟是在怕什么恐惧却是实实在在的。
几十个汉人也是杀发了性子,也不知道他们手里简陋的武器究竟凝聚了多少仇恨多少怨毒,下手绝不容情沸汤泼血虎入羊群一般。
老额尔赫的女儿抱着个孩子,被人群困在道路正中,看着面目狰狞一身是血的几十个猛虎冲杀而至,惊恐到了极点。
被恐怖所震慑的时候,很多应有的基本反应都显得那么迟滞,整个人似乎都失去了躲避危险的本能。
和老额尔赫
起奔逃的是褚库尔家,老褚库尔脑袋上挨了一下重的懵了头上鲜血淋漓,似乎还在大喊着什么,死死的抱住他的小孙子跪倒在那些汉人面前,刚要说句什么,就被一棒子打翻。
老褚库尔的身子象是孩子们玩的羊骨头一样翻滚着,忽然就被钉住。
扁担不是劈头盖脸的打下来的,而是直直的捅进了老褚库尔的侧肋。如同被孩子们用尖锐的木棍钉住的泥鳅一样,老褚库尔的身子不住痉挛……
圆头的扁担不是尖锐的刀枪活生生捅进身体,这得需要怎么样巨大的力气?需要何等滔天的仇恨?这些事情已经没有人去想了。
扁担的主人是一个和老褚库尔年纪差不多的汉人,一身破败的衣裳,同样花白的须发。面色狰狞如虎,眼神中的腾腾杀气恍若要爆出来伤人一般。
汉人老者手持担叫一声:“天道报应,杀!”
还带着鲜血的扁担再次起“啪”的一声落在老褚库尔怀里的小孩子脑袋上,撕心裂肺的哭泣噶然而止……
老额尔赫毕是当过兵的当年是八旗的精锐战兵,反应还算是敏捷脚就把自己的女儿踹进道沟之中,自己也抱着孩子飞身一跃,几个翻滚就栽进荒草茂密的道沟之中……
儿一样,老额尔赫的身上也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也顾不得查看了,和女儿一起,抱着孩子就在满是污泥雨水的道沟里拼命狂奔。
身,几十个汉人围住了一群逃难的旗人,正打的噼啪有声。已经没有人理会这些了,各自逃命还唯恐不及。甚至很多人还在庆幸:幸亏被围住的不是自己,要不然就全完了。幸亏那些汉人只顾着打杀,要不然大家都没有逃命的机会……
慌乱之中,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终于是那些追赶的汉人百姓甩在后面,那些没有来得及赶上来的族人是什么样的下场,所有人都清楚的很。可是现在已经顾不上去想这个了,只要自己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上天的照应了。
老额尔赫的子已经渗出了血丝,这是跑炸了肺的征兆。
胸膛剧烈欺负,怀里的孩子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终于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哭泣之声。这让老额尔赫稍微放心一点儿:孩子在哭,这就好,说明孩子没有事儿。
幸亏追赶上的是当地的百姓,这些汉人百姓虽然满腔仇恨和杀气,但他们终究不是军队,没有严密的组织和协调,只能杀死很少一部分旗人泄愤和报仇,却不能灭亡所有人。
真正的屠杀不是这样,若是赴死军追赶上来,那才是灾难的开始,才是真正的毁灭。
以赴死军那样严密的组织,以赴死军的战术配合,只要有一个营头追赶上来,就能杀光这里的所有人,而且效率更高,那个时候,怎么样的奔逃是徒劳的。
密集的弓箭,猛烈的炮火,有组织的屠杀,严密的堵截包围,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灭亡的结局?
那个汉人老者说的对,或许这根本就不算是什么屠杀,而是天道报应。
当年的左后屯大屠杀,老额尔赫就曾经参加过千多八旗战兵杀死了几万汉人百姓。当时的场面和刚才几乎是如出一辙。
那么多的百姓根本就无力抵抗,任由两千战兵随意屠杀。
当时还年轻的老额尔赫还以为的汉人懦弱,能有如此辉煌的“战果”是因为满洲战兵是勇悍。现在的老额尔赫明白了,这和懦弱或者是勇悍无关而是一种绝望。
绝望了。
当初是汉人绝望,现在轮到旗人绝望了,这就是天道循环。
报应迟早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对的,只不过是或迟或早而已。
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老额尔赫知道自己的报应很快就要来了,或许是明天或许的后天,无论能够多活几天,都不可能逃脱惩罚。
赴死军还没有来,等赴死军上来的时候,谁也不要有什么幻想也不可能逃脱惩罚。
老额尔赫已经见过太多的生死,尤其是在这种绝望的大环境下,就算是死也不看的那么恐怖了。只是女儿还年轻,又带着两个孩子,他们可不能死……
不能死,只能作为安慰自己的想法罢了。虽然一直都在奔逃,不顾一切的奔逃,可还能逃的哪里去?就算是赴死军那个追魂索命的煞星没有追赶上来关外十几万旗人,又能跑到哪里去?天地之大,已经没有他们的安身之地了。就算是钻进深山躲尽丛林,又能暂避几日?还不照样是被剿杀干净,或许死的更惨呢。
当初退回关外以为还能维持,现在看来才是最大的错误。
滞留在关内的那些族人,虽然同样损失惨重可终究还有一个机会。在关内,有一个救星就是乌里彦。
老额尔赫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个传说中的乌里彦,可是很清楚的知道在南边,在关内,有一个旗人的救星。就是这个救星拯救了那些残存在关内的旗人,留下了他们的性命给了他们生存活命的机会。
随着关外的形势日渐烂,尤其是最近赴死军和蒙古各部的屠杀,让这个乌里彦成了所有旗人共同的救星。经过口口相传,尽管谁也没有见过这个救星,可心里终究是还有一个寄托,还有那么一丝最后的希望。
经过人言的发酵,尤其是在末日到来大难临头之际,乌里彦在人们心目之中的地位更加崇高。人们甚至盼望着无所不能满是慈悲的乌里彦能够挽此危局,能够给这些已经距离屠刀极近的人们一个机会。
只要乌里彦能够拯救大家,什么样的条件都可以接受,什么样的苦难都可以接受。他们愿意去乌里彦那个虽然极其艰苦却有生存希望的小小沙洲,愿意去那个满是黄沙的不毛之地。天地之间,除了乌里彦的那片小小沙洲之外,皆是地狱。
可就是这么一个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因为大家都出不去,再也不可能到达心目的圣地—黄河边上的那片沙洲。
局势绝望了,心里也绝望了。只能漫无目的的奔逃,明明知道奔逃也没有希望,还是要继续奔逃,直到完全无路可走必须面对惩罚的时刻降临。
黑夜已经降临,惶恐中的人们不敢停留,依旧是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行走着,继续往南行走呢。
体力已经榨干,老额尔赫实在是走不动了,心尖子剧烈跳动,好像随时都会从腔子里蹦出来一样。通身都是虚汗,全身的衣裳都被汗水打透。
“我走不动了,再这么走下去也是会拖累你们,你带着孩子走吧。”老额尔赫无力的对女儿说道。
“我也走不动了,父亲,让孩子们自己走吧。”
消耗了体力,虚脱一般的靠着一棵大树,无力的耷拉。
两个孩子只是不住的哭泣,这样的奔逃,迟早要活活累死。尤其是这种毫无希望的奔逃,每个人都知道奔逃无用,还是出于本能的往南走。
让孩子走,就等是送孩子去死,这样的混乱之中,离开了大人,孩子生存的机会就是零。
和老额尔赫家一样,很多人都彻底绝望了,对于奔逃也绝望了。
很多人家都偎依在一起着许多以前不会说出是贴心话。
人们已经准备弃奔逃了,亡命狂奔只能亡命,就算到了南边还能怎么样?还是个死。与其是那样,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团聚在一起享受人生最后温暖的同时等待赴死军的屠刀。
或许是真的看开了,也不再有人看到他们。已经有人燃起了篝火,不管相识不相识的聚在篝火旁边,说着这样那样互相安慰的话语。
说来说去,都那么几句,反反复复的说也没有了什么意思。
空之中繁星点点玉宇无尘,清净的星空和空旷的原野都显得那么美丽,人们贪婪的享受着人生的最后一刻……
这季节的夜晚已经很短了,尤其是这种宁静的夜晚,就显得格外短暂。
孩子们还在沉睡东边已经现处了朦胧胧的亮光。太阳还没有出来,可天地之间已经是一片青蒙蒙的天光。
也许到了太升起的时候,挟着血腥和死亡的赴死大军就追杀而至,那就是最后的时刻了。
因为受了这种思想的感染,很多人都不准备再跑了。赴死军来就来吧,死就死吧,反正也无法逃脱了,还不如坦然面对……
父母和儿女们互相偎依着亲朋也互相依靠着……
马蹄声在这个静悄悄的黎明显得格外清脆,虽然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可马蹄声这么一声声的传来,还是如直接敲打在人们心头一般。
恐怖的赴死大军还追上来了,很多人微微一笑多的是苦笑……
有些个人已经注意到了,这几匹马是从南边过来的就是说不是赴死军追上来了,更大的可能还是南边的族人。
可就算是南边的族人过来有什么用?南边那点儿少的可怜的兵力根本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么样的奇迹也没有用了。
几匹战马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路程,无论人马,身上都蒸腾着腾腾的热气,再加上被潮气打的精势,仿佛刚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
确实是满洲战兵。
这几个满洲骑兵,倒卷着大清国的水龙旗策马狂奔,从人们的身边一略而过,沿途不住大喊:“山海关降了,山海关投降了,乌里彦让大家往南撤退,继续往南撤退,不要停……”
“一直往南跑,千万不要停,不要让赴死军赶上,乌里彦正在调集人马接应你们,千万不要停呀……”
“停了就是死,乌里彦已经整了山海关和两屯的人马,正赶过来接应你们……”
“嗡”的就是一声,人群沸腾了。
山海关投降了?
现在,投降就是最大的奇迹,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赴死军不是不纳降的么?
旋即,人们明白了。
山海关的投降不是对赴死军的投降,而是投降了乌里彦。
乌里彦终于还是来了,在这个最后的时候来了。
处处绝望的时候,猛然爆发出这么一个绝好的消息,对于心灵上的震慑可想而知。
已经做好准备就死的人们,一听说乌里彦已经过了山海关,立刻就是欢呼起来。如获新生一般的欢呼声滚过原野,很多人已经是喜极而泣。
“快跑,快跑,赴死军就在你们身后,快跑吧!”
几个骑兵围着人群打个盘桓,如疯了一般的席卷往北,继续去通知后面的人群……
赴死军还在后面追赶着,随时都可能席卷过来,死亡的威胁并没有消失,而且就近在身边。但是人们已经有了希望,希望就是力量。
乌里彦手下虽然没有一兵一卒,可他就是所有旗人的救星,只要得到乌里彦的庇护,就有生存活命的机会。山海关和左右两屯的战兵已经投降了乌里彦,成了乌里彦的军队,事情就还有希望。
赴死军不纳降,可是乌里彦纳了。乌里彦会和赴死军周旋的,乌里彦会给大家争取一个机会,因为他是旗人的乌里彦。
“快走,往南。”
忽然之间,老额尔赫就又有了力气,和女儿一起抱着两个孩子,在朦胧的天色之中分辨了道路直往南而去……
有了这个消息,就有了希望,就有了力气。赴死军在后面剿杀落后的人群,乌里彦在前边召唤着大家们不顾一切的疯狂南奔。
南边就是天堂,后边就是吞噬一切的地狱。
甚至已经记不清楚这到底是第二个还是第三个黎明,更不知道究竟跑出来多远们就是这么奔跑着,拖儿带女老幼相扶的奔逃着。
人们已经有了希望,有了目标,往南,去和乌里彦回合,就是生存就是活路,要是不能及时赶上,就什么都不要说了。
脚板上的血泡已经磨破了多少回额尔赫再也抱不动孩子,拖着孩子的手不住念叨:“孩子,咱们要快跑,快跑,去南边,去南边……”
身边和老额尔赫一家一起奔逃的人们,都已经跑的虚脱了,大家眼神中虽然是有了希望是有很多人带着这种满是希望的目光摇摇晃晃的倒在路途之中,临死也要嘱咐好孩子,继续往南,永远也不要停,直到见到那个叫做乌里彦的人为止……
前边是神仙一般的救星面是就魔鬼一样的煞星,选择只在他们的一双脚板上。
老额尔赫的精神已经恍惚了透着一种病态的狂热,不念的喃喃自语:“乌里彦万丈金光……”
沿途往来奔驰的骑兵逐渐增多,无不在传达着一个同样的信息:乌里彦已经很近了家千万不要止步,乌里彦就在后面,正火急火燎的赶来和大家汇合。
而赴死军也同样逼的极近了,今天就被赴死军的侦骑赶上了。几个侦骑随手砍死了几个之后,就返身离去。
同样是杀戮同样是死亡,可人们已经不是那么惊惧了。
死亡就是身边,可希望也在眼前,人们疯狂的赶路,以一种狂热的心情奔向希望之地。
无论是前边还是身后,往来的侦骑出现的愈发频繁。
人们清楚的很,他们已经是最后的一波,那些落在身后的人群已经不在,已经被消灭掉了。
一直在身后追赶的赴死军终于赶了
两侧的蒙古轻骑稍微突出,重要的步军方阵以严整的姿态压住全军,如此咫尺之遥,已经可以感觉到兵刃上反射出的金芒了……
这是包围的架势,赴死军是要包围所有人,然后一鼓成擒尽格杀之。
两翼的蒙古轻骑是什么样的冲杀速度,老额尔赫清楚的很,如电闪雷轰一般的冲击之下,别说是这些没有组织度没有战斗力体力已经支撑到极限的百姓,就是百战精兵也无法抵挡。
老额尔赫忽然感觉很讽刺,这才是真正的惩罚。
明明已经要和里彦回合了,明明已经有希望了,可就是在最后的时候,还是被赴死军赶了上来,再有什么样的希望,再有什么样的救星也来不及了。
在最有希望的时候绝望,是最大的惩罚?
战鼓擂响,如声一般。
老额尔赫想象的完全一样,两翼的蒙古轻骑如风一般席卷而出的把战线拉开,成一个不大规则的弧形……
中的步军稳步压上——经典的如教程一般的包抄战术。
也是斩尽杀绝的不二法门。
没有任何障碍,蒙古轻骑就已经越过么一大群人,正迅速的把两个弧线收拢,只要一合拢,就围的死了,到时候无论是骑兵的闪电冲杀还是步兵的最后清扫,都是这些人能够抵挡其万一的绝杀之战。
老额尔赫万俱灰!
可前边的人群还在疯狂奔跑,试图从骑兵还没有完全合拢的缺口中突出去。
之所以不肯放弃这最后的努力,是因为希望就在眼前。
那些个奔跑出去的人们并没有疯狂的继续前奔,而是止住了脚步,甚至是回过身子的转过身子,面对杀气腾腾的蒙古骑兵和如同魔鬼一般世间至强武力——叉子兵。
人群之前,一个佝偻着腰身的身影突兀的如同鸡群里的凤凰,在人们渐渐变得整齐的呼喊声中缓慢前进。
“乌里彦,乌里彦!”
呼喊声渐渐变的整齐划一,发自内心的呼喊带着声的喜悦,带着希望的狂喜。
那个单薄的身影渐渐清晰,同样破败的衣裳拄着拐杖,正一步一步走来,走进赴死军和蒙古轻骑的包围群……
面对赴死军的强悍和永无休止的追杀,这些人曾是何等的惊惧和惶恐休止的狂奔,累死了多少人,如今这些人回头了。
几十个满洲骑兵不住在鲁识字身前身后盘桓身后是一路投降过来的满洲战兵和逃散的百姓,鲁识字示意那些满洲马步战兵后退……
这些满洲战兵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他们已经不具备和这些赴死大军一战的可能,可还是拔出了战刀挺起了长枪,箭上弦刀出鞘的压在鲁识字身后。
如果乌里彦被这些赴死军杀死了,就不再是什么生死存亡的战斗,而是集体毁灭,所以他们必须做好准备旦鲁识字被格杀,立刻做出最勇猛的反扑,哪怕的以卵击石,也要和赴死军做最后一战。
“万丈金光啊万丈金光……”老额尔赫已经恍惚了,喃喃的不住念叨。
和老额尔赫一样,在很多眼里,衣衫破败还是个瘸子的鲁识字就是万丈金光之中的神仙,就是救世主。
包围圈已经合拢鲁识字和那些个不顾一切逃离出来的人们死死围住。
老额尔赫的眼神已经迷离了,在这个集合了两个民族精锐武力的战场上,根本就看不到双方滔天的杀气,也看不到如林的刀枪,眼中只有乌里彦那艰难前进的身影。
老额尔赫和他的女儿已经跪倒知道是跪拜这个救世主还是跪拜其他的什么东西,老额尔赫拽住两个孩子:“快磕头磕头,咱们见到了到了……”
和老额尔赫一样,人们摄于鲁识字的“神威”者被他们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所慑服的跪倒在地,口诵着乌里彦的名号……
鲁识字缓慢的走过这些人,身后的奔腾咆哮的蒙古骑兵,身前是杀气腾腾直贯天日的赴死军精锐,鲁识字沙哑的声音响起:“我要见程子栋!”
大军合围,剑拔弩张,人们却是出奇的安静。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安宁,所有的这一切都到了最后的关头,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这里了,如果还不能改变什么,那就是真的无可挽回了,就算是灭族亡种,也是上天的意思,不可更改。
包围了整整一天之后,赴死军北伐大军的最高指挥终于赶了上来。
那些残存的满洲战兵虽然数量不多,也是做好了最后一战的准备。若是赴死军真的杀了乌里彦,就是不顾一切的死战。
日头已经悬到了地平线处,随时都可能落下,最后的时限眼看着就要到来,可是和程子栋谈判的乌里彦还没有出来。
有的人已经开始骚动起来,暗地里寻找着石块而或者树枝之类的东西,准备死战。
若是日落之时,乌里彦还没有从赴死军中出来,就表示乌里彦已经被赴死军杀死,到时候大家都要以身为殉,追随乌里彦去天堂。
老额尔赫的口鼻之中不住流淌出鲜血,半躺在女儿怀里,以一种诡异的腔调诉说着上古相传的乌里彦传奇:“女真人的先祖,曾经有一个很大的灾难,这个时候,乌里彦出现了,乌里彦身上有万丈金光,可以庇护女真人,乌里彦出现的时候,东边的白鹤,西边的海东青,都会飞起来……”
“女真族人,是受乌里彦庇护的子民,乌里彦是上天赐给女真人的,无论生死,女真人都要和乌里彦在一起……”
血一般鲜红的日头勉勉强强的照耀着,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万众瞩目的鲁识字终于从赴死军阵中走出。
虎视眈眈的满洲战兵仿佛是被抽去了脊梁一样,很多人软了下来,饱含着泪水跟着这些人欢呼……
至于乌里彦和赴死军说了什么,至于乌里彦付出了什么代价,甚至是有没有给这些人争取到一个机会,这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了。
鲁识字住着拐杖,艰难的走了过来,沙哑的声音恍若天籁:“你们……就跟着我吧!”
人们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只是不住的跪拜着。
赴死军渐渐分开,擦着人群的边缘迅速前进。追魂索命的赴死大军反而越过了这些人,一路往南而去。
“父亲,我们可以跟着乌里彦了……”
老额尔赫似乎没有听到女儿的话语,拉着两个孩子的小手说道:“你们跟着……我留在这里……将来是你们的了……”
西边的日头一沉,坠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