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朝廷回来,张巨正顾不上一天工作的疲倦,回到府上就一头钻进书房里再也没有出来。他斜靠在古色古香的太师椅上,陷入紧张的思考之中,想着这几天发生的太多的事情,思绪很乱。这几天,他的神情总是很严肃,平时挂在脸上笑容和沉静没有了,脸色难看的让人望而生畏。平常的时候,他总是文温而雅,彬彬有礼,待家人们也很和蔼、常以良师益友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现在朝廷的政治斗争形势严峻,鹿死谁手还难以确定,斗争形势瞬息万变。家人们也知道朝廷里的一些事情,体会到老爷身上的巨大压力,正在面临着重大的考验。他们都十分小心地做好份内的工作,不让老爷为一点小事分心,告诫自己长点心眼不能再多事,免得自找没趣,受到训斥。他们做起事来没有半点声响,都在按部就班的工作,没有人再麻烦他。
张居正想朝会前在内阁发生的事情,心想耳目众多的冯保大概已经知道,会不会猜疑呢?该不会引发什么误会吧?他胡乱的思考着,坐立不安。从书案上拿起徐阶给他的一封信,又读了一遍。其实,这封信他已经读过许多遍,内容早已会背了,但每次都会有新的体会。他想应该表示一下,免得让冯保起疑心,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他们毕竟是盟友,此时的信任是极为重要的。他略微想了一想,拿出笔墨纸张,挥笔写好一封书信,把王宝祥叫进来交给他说:
“请王大侠把这封信亲自交给冯公公。记着!一定要半夜去,悄悄地送,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
王宝祥装好信件悄悄地退了出去。
晚上,已近三更天,冯保刚从宫里回来还没上床休息。刚才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个刺客,经历了一场战斗,刺客的武功高强,决非一般武士可比,看来对手想一举成功置他于死地。幸好早已有所准备,他从大内和东厂调来无数的高手,布置在回家的路上,一有风吹草动,马上过来支援,才没有吃什么大亏,安安全全的回到家。
他洗漱完毕,躺在床上,闭目想着刚才的情景,仍然是胆战心惊。
高拱动手了,这次暗杀就是一个信号。
白天内阁里发生的事情使他有点不安,脑子里不断的想着这些,挥之不去,不断的缠绕他。他在想:不知道大臣们在一起商量些什么,会不会与自己有关?他们会不会联合起来对付他呢?他派了好几个人前去打探都无果而返,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这使他更加的坐卧不宁,忧心忡忡,如果他们联合起来与他作对,情况将更复杂,处境对他会很不利。
按照张居正的指示,王宝祥无声的走出张府。他身穿一身夜行衣,用布围着脸,只漏出两只眼睛,闪闪发光。带着他的碧血剑,施展轻功,草上飞一样,疾速穿行于大街小巷之中。不多时,在离冯府不远的地方停下来,凭着职业的嗅觉闻到有一场血战正在上演。
他小心的往前走,打斗声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激烈,器械的撞击声,人喊声响成一片。
他纵身一跃落到路边一棵大树上,在茂密的树冠中隐藏起来,从树枝的缝隙中看着不远处打斗的场面。
这是一个以多胜少的战斗,地上还躺着两个人,一动不动,看来已经阵亡了。这五六个黑衣大汉,正围着两个年轻人战斗在一起。其中一个年轻人已经受伤,还顽强的坚持着,边打斗边照顾着同伴,他已精疲力竭快要坚持不住了。
对阵的双方到底是谁?是敌人?还是朋友?他不知该这些人的身份,更不知该如何处理,不敢贸然出现,只好静静地观察着。
两个坚持战斗的年轻人,是冯保身边的人,都是宫里的小太监。那个没有受伤的叫安心,是冯保的贴身小太监,受主人的指派前去打探高府的动静。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这些强敌,斗争惨烈。保护他们的大内高手已经阵亡,安心和另一个小太监根本不是对手,仍顽强的支撑着。一个大汉的将长剑刺过来,安心稍没留神,大腿上被刺了一剑,剧烈的疼痛使他倒在了地上,鲜血从腿上流出来。黑衣人看安心的受伤,收回长剑,呆呆的,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办,从迹象来看,根本就没有杀他的意思。
安心咬着牙说:
“各位大侠武功高强,令兄弟十分佩服,但我们今日无怨,远日无仇,各位侠客不知为何事纠缠小弟,能否告知一二,让小弟弄个明白,死也瞑目了!”
黑衣人中带头的一位哈哈大笑,说:
“对你说也无妨,我们是张居正派来的,只是奉命行事,不要埋怨我们。”
说完就举起长剑,一个黑虎掏心向安心刺去。
安心已经没有还手之力,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不再躲闪,闭上眼睛等待敌人的剑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