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眼虎’李云原是沂水县都头,也是朱富的师傅,书上说他有一身好本事,打斗起来有三五十人不能靠近他。蔡影看时,只见此人中等身材,身强体壮,顾盼自有威严,只有眼珠是碧绿色的,有如番人,这大概就是他绰号的来历。他的武功想必不会很高,在梁山专管建造、修建房屋,众所周知,宋江把文不成武不就的好汉全部弄去干了杂活,李云身列其中,自不会是猛将一流。在里,朱富为了搭救李逵,用**迷翻了李云,并劝服他同上梁山落草。可在现实中,这个传奇的故事不会再发生了。沂水县本是个小地方,被几千黑鬼一冲,登时土崩瓦解。李云朱富师徒二人力战不支,保着家小趁夜突围,投奔齐州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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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影好言鼓励几句,问道:“沂水县有个黑旋风李逵,你们可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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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道:“主公说的是铁牛吧,这小子,真他妈的够种,一个人硬是击退了黑鬼十几次冲锋,斧下尸体不下三四百,只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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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影大叫一声,道:“可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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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道:“可惜县里不能提供有效协助,无法成事,背着老娘突围而去。如今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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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影几乎被他吓死,深吸了口气,道:“活着就好,某素闻此人耿直,将来亦要招揽来,添一臂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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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将向他重点推荐了杨林和马灵。狂风拍着桌子,大喊道:“这位杨林兄弟,江湖人称锦豹子,乃是当今绿林中极富盛名的游侠儿。有了他的加盟,我军真可谓如虎添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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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影白痴一样眨着眼睛,著名的游侠儿?水浒传里不过是个不入流的魔头,一位交游勉强算得上广泛的黑道劫匪,现在摇身一变成为大侠了?蔡影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身材高大,宽肩细腰,眉清目秀,神态爽朗,笑得时候颇有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确有些豪侠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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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难预料,麻雀变凤凰一直都是人们津津乐道的梦想。就算是他自己,当初又有谁敢认定他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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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灵乃是涿州人,会神行法,脚踏风火二轮,日行千里,拼速度连戴宗也远远不是对手,因此人称他做“神驹子”;又有金砖法,打人最是利害;凡上阵时,额上又现出一只妖眼,因此人又称他做“小华光”。此时田虎虽也起兵,声势不大,马灵也是个有抱负有理想的热血青年,听了许多被重度夸张的蔡影传奇,大呼明主,携了一家老小,并两个徒弟,一并跑来了齐州。那两个徒弟,名为武能,徐瑾,学得他一身本事,年岁却与马灵相差不远,是半师半友的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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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影对新来的几人大加勉励了一番,询问所居何职,杨林于军中练兵,李云仍在齐州作都头。马灵,乐和,朱富则加入了人才紧缺的情报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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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了阵闲话,蔡影正色道:“现在开始说点正事。如今京东二路的局势乱到了什么程度,黑鬼的行动大致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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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平起身走到地图前,道:“主公,根据现有掌握的情报,自齐州一役后,黑鬼在山东的势力分解为三大块。其一,是齐州溃败的主力部队,纠集各小股队伍,集结于郓州,兵力约两万,首领是七指鬼王,另有虎族高手助阵。其二,阴司血鬼在祝家庄一战后,引军南下,目的地不详。他的手中有一万兵士,其中半数以上是骑兵。其三,也是齐州战败的一支溃兵,以盛弘鬼王为首,正向登莱方向进发,沿途召集残部,收纳流亡,携裹青壮,如今也已不下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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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影对着地图沉思片刻,道:“各位可有什么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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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争才朗声道:“我军连番征战,损耗甚剧,将士皆望暂息兵戈,休养生息,若强行出击,一旦师出不利,对我们辛辛苦苦血战得来的不败锐气大有影响。因此末将以为,练兵屯粮为当前要务。坐视战局,静观其变,徐图后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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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道:“争才兄,这可不是你逢敌必破的一贯作风。莫非黑鬼的铁骑,磨平了你决战沙场的气势和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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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争才淡然道:“从前卑将不过是一游侠儿,仗剑屠人,百无一退,左右不过输阵一死,了无牵挂。可现在,我必须要为军中千万将士的生命负责。诚然,士兵战死沙场,乃职责所在,无由推脱,死得其所。但若因决策者的盲目和失误,致使他们死得毫无价值,那我们就是在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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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愤然道:“夸夸其谈。你应该清楚,咱们的对手是黑巾军,是动辄屠村灭族的黑鬼!该死,眼睁睁看着强盗杀人放火,无辜的百姓倒在血泊中一声声凄切的呻吟,而我们!所谓仁义之师的我们却在高堂之上喝酒吃肉,谈天说地,我们的心,可以安吗?狂风,宁可战死在万军之中,以吾之血,敬告苍生,浩气长存!逆天者,必死。杀人者,必为人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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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争才冷冷地说:“多么大义凛然啊。狂风兄,我钦佩你的壮志雄心,却不得不对你的狭隘目光叹息。今日之大宋,除了我们还有别的军队可以抗得住黑鬼的进攻么?你还能再找出第二支么?诚然,边军,如果朝廷不顾一切调回边军,自可平定黑鬼。彼时大辽西夏趁机发难,那会是一个什么局面。那时候死的人,就不是几千几万,而是几十万,上百万!所以我们决不能败。为了大宋,为了天下苍生,我们惟有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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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击节呼道:“何其悲哉!好端端一个热血侠义的李争才,在今天,变成了一个冷静,而且冷血的李大人。我的一个好兄弟,突然间如此陌生,难道权势,真的可以超越光速,改变一个人的性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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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蔡影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有这样讨论问题的吗。现在不过有了区区一座城池,就一个个把自己当官老爷了。兄弟之间,有分歧就争论,谁有理听谁的。妈的拐弯抹角讽刺个鸟啊。这样下去,等打下了江山是不是要反目为仇了?那还辛辛苦苦打甚鸟仗,大家趁早散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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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蔡影第一次对他们发火。他真的好害怕在未来的某一天,这帮生死之交为了利益而自相残杀。古往今来,这样血淋淋的惨痛例子还少吗?若是如此,他宁愿放弃所有,去做一个泛波江湖醉枕红袖的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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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一向温和开明的蔡影动了真怒,纷纷垂下头作鸵鸟状。狂风与李争才对视一眼,走到近前道:“主公,我等知错,下不为例,甘受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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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影用自以为意味深长的语气说:“各位,永远要记住,我们出身于江湖,就算大富大贵,也要谨守义气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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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唯唯诺诺,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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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影调整了一下心态,道:“黑鬼虽溃,但人数众多,尚有一战之力。我军连番恶斗,士卒疲惫,的确没有能力同时向三只黑鬼开战。可是放任他们烧杀掳掠,又心有不甘,毕竟他们蹂躏过的土地,不久之后就要划入我军之下。林不平,你可有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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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平想了想,道:“主公,属下近日忙于整顿齐州政务,日夜不休。骤然问及军旅之事,思虑无法调转,一时片刻,不得要领,还是先问诸位将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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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影叹道:“先生辛苦了。争奈军中良将尽有,文臣却是稀少,值得多多仰赖先生才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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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平忙道:“主公切莫如此说,真愧死属下了。属下自幼读经史百家,游历天下,一心匡扶社稷,救民水火。然奸臣当道,蒙蔽圣聪,唯恨报国无门,徒自嵯峨。是主公,给了林不平施展才华的机会,虽肝脑涂地,敢不誓死竭力,以报主公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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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影微笑道:“终有一日,我要让你变成当世管仲,流芳百世。只不过在此之前,千万保重身体。诸葛亮式的事必躬亲,我可是历来坚决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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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平动情地说:“属下明白,多谢主公一番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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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影用手点了点桌子,道:“说来也怪,我军招贤纳士,广揽人才,至今前来投奔者络绎不绝。武林高手,百工巧匠,日以百计,怎么就找不出几个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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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平苦笑道:“落魄书生,倒也来了不少。除了一身酸腐气,会背几句孔孟语录,简直一无是处。为了妥善安置他们,属下可是煞费苦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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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影冷哼道:“这种人就是一批蛀虫,浪费粮食,百无一用,若非要安天下士子之心,便一刀砍了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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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平吓了一跳,忙道:“主公,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必先厚待读书人。这批人平时看来无用,真要群起发难,口诛笔伐,对我们的声誉大有损害,误事非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