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条铺满鹅卵石的绿荫小道进来,第八栋房子就是杜超曾经呆过的别墅。高干住宅区的八号公寓,显见这里的主人身份是多么的尊贵。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钟,离与父亲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提前过来,杜超是想再走走看看,也许再过一个多月,他就要彻底的告别这里,离开这座城市了。
照顾父亲生活的是比父亲大好几岁的远房亲戚。至从女主人和两个小主人搬离这里的时候,她脸上就再也没有挂过笑容。
八点半左右,杜超敲开了门,笑迷迷地看着站在那里发楞的保姆:“阿姨,我是小超!”
保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显得有些惊慌失措,赶紧闪开堵在门口的身子,将杜超让进了屋。保姆是个不善言词的中年妇人,看到小主人突然出现,心痛而又慈爱的远远地看着,眼里满是泪水。
杜超看出保姆的伤感,但他并不打算理会,他在偌大的客厅里转了几圈后才回头对站在客厅一角的保姆说道:“阿姨,小菲明天回来吧?”
保姆掀起围裙的一角拭了拭眼角:“要回来的,下午给我打电话了,说你要去当兵,她要好好利用周末陪陪你,还说想吃我做的红烧羊肉,让我明天一早去买新鲜的!”保姆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堆满了笑容。
杜超坐在了沙发上,顺手从茶几上拿起一只雪梨,边啃边说:“阿姨,你同意我去当兵吗?”
保姆显得有点受宠若惊,十八岁的小主人让她觉得有点陌生。两年前的杜超还是个混蛋小子,时常找自己的麻烦,从来没有对自己如此尊敬过。保姆嘴里嘟噜了半天,才壮起胆子说道:“你吃得了那个苦吗?你爸爸也不会同意的!”
杜超问道:“我爸有跟您讲过什么吗?”
保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半天才回答:“没,没有!”
“哦,您忙吧!不用管我了!”杜超没有难为保姆,说完话起身打开了电视。
杜秘书长很准时,九点钟刚到,他就走进了家门,顺手将黑色的风衣挂在了门边的衣架上。一边换鞋一边探头看了一眼坐在客厅里背对着自己的儿子,冷冷地说道:“来了?今天这么积极?”
杜超听到外面车响,就知道父亲回来了。这一次他显得无比的紧张,甚至连去门口迎接父亲的勇气都没有,赶紧关了电视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
这半个小时里,杜超至少反复思考和推敲了十种以上与父亲沟通的方式,甚至还设计好了几个长长的开场白,默默地演练了可能的每一句应答。他觉得自己已经成竹在胸,没想到,一听到父亲冷冷的声音,就突然没了信心。
秘书长坐在儿子的对面,面无表情地盯着低头坐在那里的儿子。杜超被盯得心里发毛,刚才设计的那些开场白,突然之间跑得无影无踪,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这种可怕的沉默持续了好分钟后,秘书长终于有点不耐烦了:“我是你父亲,不是你的阶级敌人,就你这点胆子还想去当兵?”
杜超猛然挺起身子,抬头说道:“爸,我会是个好兵的!”
秘书长对儿子的反应有点错愕:“你都已经决定好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杜超同志要去当特种兵了,你还跟我商量什么?”
“爸!我们能不要这样讲话吗?”杜超直面父亲凌厉的眼神诚恳地说道。
“好!你是来征求我的意见是吧?那我要是不同意呢?”秘书长语气缓和了一些。
“爸!您知道我从小就向往军营,爷爷和二叔都是军人出身,他们都是您尊重的人,您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去当兵呢?如果我能上得了大学,根本不用您走那个后门,我对自己没有信心,也许四年大学下来,我什么也没有改变,这也不是您希望看到的!”
“在你们的成长过程中,我很少约束过你们,要你上高中,你偏要去读技校,我有强求过吗?我对军人更是没有任何成见!你如果要有小菲那么听话,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可是你总是自以为是,在家从来都不顾大人们的感受,听不进去我们的劝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