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三元齐出伏魔子
天河倒悬,浩浩荡荡。
水行神光铺天盖地打落下来,所过之处真如水淘污秽一般,吞去无数魔云,天魔子只得退让,片刻已被逐退半边天幕。
再往那神光之中一瞧,竟然仍是水色通透,光华淡淡,仿佛没有受到丝毫魔气秽气污染。
天魔子心中不由一沉,许庄这新显露的神通不俗,但更令他觉得不妙的是,斗法至今,许庄忽然施展这般规模宏大、威势煊赫的道术,还不计损耗镇压他耗费元炁铺设的魔云……
不待天魔子细想,韩法寿已复杀回来,他拿不定许庄水行神光玄妙,索性直袭许庄,想以此为天魔子解围。
不料许庄忽一回首,一道滚滚烟岚冲出罡云,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迎风变化,须臾直至数千丈大小,朝来势汹汹的韩法寿一拿,猛地将那白骨魔神掐在了掌中!
白骨魔神长声咆哮,奋起大力想要将挣脱,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竟巍然不动,反而加施力道,仿佛想要将白骨魔神碾灭一般。
一番斗法下来,这还是许庄首次耗费绝大法力以施展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威势比之前番简直云泥之别。
韩法寿面色陡变,将法决一掐,白骨魔神本如山岳一般的体型竟又开始飞涨,想要将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撑开,孰料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也随之变化。
一架白骨狰狞,骇人心神的魔神,一只纹理分明,纤毫可见的元炁大掌,本来已皆是庞然巨物,竟然齐齐飞涨至万丈大小,犹不知止,仿佛要顶天立地,遮天蔽日一般。
如此神通,仿佛法天象地,已非寻常元婴修士能够想象,竟仍然挣脱不得!韩法寿首次有了事态脱离掌控之感,玄功运转不停,白骨魔神又接连变化,倏尔小至等身大小,倏尔变化山岳之躯,大小如意,却仍死死被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死死制住。
不仅如此,感受着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那仍不断加施的碾压力道,韩法寿面色一时仿佛冰霜。
白骨魔神有金刚不坏之功,号称坚不可摧!但在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的碾压之下,他也不知道何时便会达到极限……
而且就在白骨魔神为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死死制住之时,三十六头大日火龙已追击而来,倒是太乙虹光剑并未再来纠缠,却被许庄收回了身边。
是他也难能承担同时施展数门大神通的原因吗?
韩法寿此念只是在心中转过,便按了下去,许庄忽然暴起发难,他绝不信只是垂死挣扎,只是无暇多想,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化解许庄攻势才对。
韩法寿目光一凝,忽然舍开白骨魔神,面对三十六头围杀过来的大日火龙竟也视若无睹,化作一道森白虹光直杀许庄而去。
他自不是已昏了头,斜里却忽有一道乌光杀出,天魔子不知何时竟弃了他耗费许多法力才营造出来的魔云,任由许庄水行神光扫之一空,脱身出现在了此间。
两人却有些默契,由天魔子施法为韩法寿拦住了几头大日火龙,他便寻得缝隙遁出了重围去,张手一扬,袖中吹出一股腐朽白风,朝许庄刮去。
韩法寿这神通能蚀骨销魂,腐朽法器,绝非寻常,但他也知晓定不可能轻易奈何得了许庄,是以已准备了数般后续变化,只待许庄出招应对。
没曾想到许庄只是立在那处,身上忽然罩上一重仙衣,韩法寿神通吹过,真如微风拂面一般,连颜色都不曾令许庄改易,淡淡抬手一指,天上便是数十道雷霆劈打下来。
韩法寿眉头微皱,他虽不想硬接许庄雷法,但还不至惧怕,实是许庄身上那仙衣的守御之能已一再出乎了他的预料,如无白骨魔神,他想击破万象仙衣都不是一件易事。
除非……韩法寿隐于大袖的手中忽然现出一枚森白骨符,在指尖翻飞了几次,终于还是有些犹豫,眼见雷霆临头,韩法寿忽地一挥大袖,不见了踪影。
原地只留下一柄白骨飞剑,遭许庄雷法一打,瞬间粉身碎。
原来白骨魔神元炁所化道兵,还有以物代形之能,白骨飞剑替韩法寿遭受雷法之时,他已退回到了天魔子身边。
甫一露面,天魔子便迎了上来,沉声喝道:“走!”
韩法寿朝天魔子瞧了一眼,知道此人已彻底萌生了退意。
两人联手,尚且奈何不了许庄,如今天魔子心生退意,似乎斗败许庄已成了一个笑话,然而韩法寿却仍是镇定道:“莫急。”
“哦?”天魔子眉头正皱,忽听许庄之声传来,抬目望去,只见三十六头大日火龙暂歇攻势,缓缓分开一道,许庄白袍猎猎,缓缓飞至,淡淡道:“阁下倒是自信十足。”
许庄话音方落,韩法寿便听闻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掌中白骨魔神身上竟然传来吱呀之声,似乎真的到了极限,他却露出高森莫测的神色,问道:
“许庄,你死期已至,还不自知?”
许庄面色不改色,淡淡道:“看来这名帮手,予你平添许多勇气。”
“哈哈哈!”韩法寿大笑三声,言道:“果然瞒不过你。”他将眼一斜,却问道:“早已为人瞧破,还不如早早出手。”
话音未落,空中传来一声轻笑,轻佻道:“正因寻不到破绽,才没轻易出手。”
言语之间,忽有一名做锦袍秀士打扮,却是唇红齿白,身段婀娜的女子,缓缓自半空现出身形,轻摇折扇,悠悠道:“谁料你二人以二敌一,不仅久攻不下,还越来越落下风。”
“郑阿!”天魔子双目一眯,不见喜色,却森森道:“你早已到了此处?”
郑阿轻哼一声,似乎不欲多言,天魔子暗骂一声:“若非我被许庄伤了神魂,何至蒙在鼓里。”
“我早说过,面对此人,需我三人尽心合力才能取胜。”韩法寿冷冷道:“不过此时未晚。”
他抬手指尖,露出一张符纸,燃起明火塞入口中,囫囵吞咽下去,便是浑身一震,身后白骨魔神倏尔长声咆哮,竟然变化三头六臂,猛地撕开了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的束缚!
直至此时,韩法寿这才现出成竹在胸之色,淡淡道:“六成胜算,正合本座所料。”
许庄淡淡问道:“三位可闲聊足够了?”
韩法寿大笑道:“许庄,你自恃越战越勇,所以斗法处处维稳,可想到这正是你的败亡原由了么?”
许庄洒然道:“君岂知我候诸君入瓮久矣?”
韩法寿微微怔愕,天魔子面色一变,郑阿却将眉一挑。
这时三人才察觉,至始至终许庄皆是面不改色,直至此时,眸光之中才爆发出厉色:“诸君可上路了。”
许庄长啸一声,身躯似乎微微一晃,仿佛三名重叠的许庄突兀分开身形,并肩而立,无论模样,气度,神色……还是修为,法力,都一般无二!
“什么?”韩法寿身躯猛震,大袖中五指不自觉掐了掐,忽然失了分寸,险将尾指掐断,两鬓津津汗下:“六成胜算,六成胜算……”
“本座错算了?”
许庄忽然暴起,岂待他们反应,三元法身齐出之时,已纷纷出手,瞧去仿佛一人,在同时之间,三头六臂,各自出击。
他朝天魔子一指,罡云之上神光大放,喝道:“禁!”
于是天魔子只觉霎时之间,一股无边无际,无法想象的磅礴大力自四面八方拥至,自上而下自里而外,所有形质已俱受拘禁之中,手指也休想抬动一瞬,衣袂也休想迎风飘起,一头傍身魔头也绝动弹不得。
天魔子心中甚至无暇升起惊骇,顶上罡云猛地迸发魔光,以他神通,轻易能从先天太素摄形大阵之中脱身,但在许庄几乎全力施展的禁天锁地之下,却不能动弹分毫。
这一刹那,天魔子亡魂大冒,但紧接便是真正身死道消——
一线寒光忽然自许庄身前亮起,蓄力已久的太乙虹光剑破空而至,无视了他身上重重自动激发的法器、道术,仿佛轻描淡写朝他胸膛之上一斩。
无穷剑气由天魔子体内迸射而出,掀起一场局限于十丈之内,却足以磨灭一切的风暴,天魔咆哮,大成元婴嘶吼,法器碎裂……
这剑气风暴肆虐了足足一刻,而天魔子却不知何时便已没了点滴声息。
另一边,韩法寿猛地一声大喝,随他动作,白骨魔神在此时忽然发威,张手之间元炁凝聚,骨幡,骨剑,骨叉纷纷招来,竟要先发制人。
然而许庄只是心念一动,三十六头火龙猛地跃出,又一次死死缠住白骨魔神,而他抬手一招。
磨灭了百里魔云的水行神光却如天河倒流,百里水色哗啦啦汇至许庄手中,接着自然而然,五行变化,只是转眼,竟然化作一枚拳头大小的火球,再猛地一颤。
只见火行神光如柱一道,笔直射在白骨魔神胸膛之上,紧接轰隆一声,焰光嚣嚣,太阳烈火,已焚遍白骨魔神通体,劈里啪啦的爆裂之声从寸寸骨节之中传来。
许庄以三十六头大日火龙同白骨魔神斗了如此之久,早便察觉这头魔神不得圆满,连运转之间,极细微的破绽,都已为他用小觅迹术察觉。
而他这火行神光的运用,还是由来在广成真君道场听道之时,从真君显露的一门名为大日恒照玄光的无上神通之中所悟。
白骨魔神,为许庄一击破除!不过此时韩法寿面上,竟没显露什么波动,连许庄显露三元法身之时的惊骇,都已压了下去。
他沉气凝神,抬手目前,三指之间忽然露出一枚骨符,随他运法轻轻一吹,大量法力化作氤氲落入其中,接着骨符之上,顿时显露出可怖的森森白光。
见此情形,韩法寿目光一定,屈指一弹击出骨符,接着头也不回,便化作一道森白虹光冲天而去。
刹那之间,有大恐怖直袭许庄心神,他本反应不及,眉心却忽有剑气勃发,微微刺痛了他灵识。
似韩法寿这般身份的魔子,身上有元神手段,许庄并不意外,为此无论是他还是道辰真人,都已早做了准备。
虽然韩法寿身上的元神手段,竟不是遁法,而是杀伐道术,但这并并不妨碍此时此刻,只需许庄心念一动,太素辟虚剑便会出鞘,斩杀韩法寿于此地。
只是生灭变化之间,许庄却做了另外选择。
那骨符为韩法寿击出,倏然而至,却有一道晦暗光华自许庄天门之上忽然升起,洋洋洒洒挥开一蓬元炁,继而一凝,化作一尊华盖。
混元宝华盖,这炼就了真形的守御至宝,耗费本身元炁赠予许庄的符箓,在此刻终于再次为他激发,宝炁垂落下来,仿佛一重大千世界横亘在了身前。
那骨符落入其中,顿时激起五色元气垂落,金枝玉叶飞舞,但只是刹那消磨,竟然就化为了灰灰。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万法不加于身,灾劫刀兵,能奈我何?
于守御之道,混元宝华盖至今都令许庄向往,他推演万象仙衣之时,都隐隐偏向此理,可惜此时非是寻常,否则他定要凝神静气,好好感悟一番。
元神道术,法宝符箓的对垒,发生在元婴修士完全反应不及的时间之中,刹那已结束了交锋,韩法寿甚至未遁出千丈。
许庄按下心头杂念,遥遥直伸单臂,朝韩法寿身影掐起雷法印,双目微眯。
阴阳击变,衍生雷霆,毁灭万物!
开天阳雷、灭世阴雷,这一次并未相伴击出,而是在许庄体内,生出了极精妙的变化。
一瞬之间,许庄这具法身法力竟然如洪泻一般流去大半,然而他却早有预料,雷法印缓缓转过,屈指一弹。
一道全然不似毁灭之法的静谧雷霆在数千丈间一闪即逝,出现在韩法寿后背之上,紧接着仿佛有一把大戟在此处狠狠一挥。
由韩法寿后背至上下数千丈间,仿佛豁然破碎一般,接着无声泯灭,只余雷霆喷泵,久久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