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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正文第一五八章
第二天上午,原本是齐尚书的课,结果却是史太傅前来。荣烺有些奇怪,以为史太傅记错了,正要问,史太傅已经躬身行礼,荣烺还半礼道,“史师傅不必多礼,您今儿怎么来了。”
“国子监那边有事,齐尚书抽不开身,便与臣换了课。”史太傅道。
“什么事?”荣烺问。
“臣又不是礼部尚书,哪里清楚。”宫人捧茶放到史太傅的授课书案上,史太傅向来闲话少,同荣烺道,“殿下,该读书了。”
荣烺根本不吃他这一套,道,“您就是不告诉我,我下课也能知道。能让齐师傅跟您换课的,能是小事?”
真淘气呀。
史太傅每每给荣烺上课都要受荣烺这古怪精灵的折磨,好在时间久,史太傅也被“折磨
”出了一道应对之策。他既为先生,便凡事以荣烺的课业为主,道,“臣并非不想告知殿下,只是担心殿下定性不足,骤闻这样的大事,怕要定不下心听臣课功课了。”
“不会的。既是已经发生的事,再怎样令人震惊,也改变不了事实了。祖母以前就教过我,不要为发生的事所耽搁,要着眼于当下。”荣烺道,“再说,明儿才是史师傅您的课,我们都没带书本,还得着宫人回去取。”
看荣烺保证不分心,且的确取书本也得时间,史太傅便与荣烺讲了,“昨晚西郊,就是内务司划给宗人府的那园子失火,非但园子烧没了,听说还烧死几个看守的差使。”
荣烺双眼猛的瞪大,荣玥更是发出一声惊呼,郑锦更是问,“怎么会失火的?”
颜姑娘姜颖更是纷纷看向史太傅。
荣烺也在等着史太傅的回答。
史太傅轻轻摇头,“具体情况臣是真的不清楚,齐尚书下朝便赶过去了。天干物燥的,也难保下头人不当心。”
“可这也太不当心了。”郑锦说。
荣烺眉尖轻皱,与颜姑娘几人道,“昨儿我跟齐师傅过去,看那边事事井然有素,虽有做工的人,也并不杂乱,怎么突然就着火了?”
颜姑娘道,“衙门失火,必然要请刑部或大理寺懂行老手过去调查失火缘由,具体如何,殿下等上两日便知。”
荣烺道,“这一失火,国子监改制之事又要拖延了。”
郑锦宽慰荣烺,“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想到会失火呢。”
“是啊。”
史太傅道,“都收收心,咱们这就上课吧。”
荣烺很为国子监感到可惜,但旁的事兴许她还能帮忙,失火的事只能先调查了。荣烺坐回自己的座位,宫人已取来要用的书本,荣烺便先上课了。
当天中午,齐尚书便到万寿宫求见郑太后,大致说了关于西园失火情况的调查。
“已在废墟里搜捡了一遍,起火地点是在守门胥吏的屋子里,那胥吏也烧死了。死因还得忤作剖尸验过才能确定。”齐尚书禀道,“厨房有油渍燃烧后的痕迹,不过厨房本就是做饭的地方,何况厨房离胥吏值房隔着一条花带。”
郑太后问,“火什么时候起来的?”
“亥正便见了火光,原本西园宽阔,不至烧到此地步。偏昨晚刮了一宿的东北风,火仗风势,将园子烧的就剩些光秃秃的门框房框了。”
“让刑部大理寺一起查,勿必将事查清楚。”
“是。”
接下来委实没什么好消息。
西园失火按理与唐祭酒无干,可他既掌国子监,也得担些责任。说到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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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火之事,荣烺都跟祖母、父亲说,“没人比唐祭酒更难过的了,他一心都扑国子监上,休沐日都去西园盯着。”
荣晟帝道,“平时看唐祭酒当差也还用心。”
“是吧。”荣烺看父亲也赞同自己观点,便道,“父皇,还是另选处宅子给国子监,西园烧成那样,短时间内是用不了了。”荣晟帝道,“西园刚刚失火,总得先查明缘由,再说另赐宅院之事。”
荣烺不解,“为什么?”
荣绵道,“阿烺,唐祭酒平时当差虽得力,可西园的案子也得查明白。”
“西园失火,总不可能是唐祭酒干的啊。”荣烺道,“烧已烧了,总得往前看。”
“首先,西园失火,唐祭酒便有御下不严之过。唐祭酒一人勤勉没用,得下头人悉数用心当差,才能避免再有闪失。国子监改制也非一朝一夕之事,亡羊补劳,犹未晚矣。”荣绵不赞同立刻再赐国子监宅院。
兄长这话也在理。
荣烺无话可辩,点头,“这也是。”
唯一庆幸的就是,御史台也没拿这事做文章参劾唐祭酒。
唐祭酒的请罪折子也被留中。
第二天齐尚书来上课,荣烺问起西园的案子,齐尚书道,“一切都得调查结束才能知道。”
荣烺问,“唐祭酒还好吧?”
“哪里好的起来。”齐尚书叹口气。
“等案子查清会好起来的。也借这机会整肃一下国子监,那些尸位素餐当差潦草的,趁早都清理出去。”荣烺道。
齐尚书听她小大人似的说话,露出微微笑意,“殿下又替唐祭酒在太后娘娘和陛下跟前说好话了。”
“我是实话实说。唐祭酒心里还不知道怎么伤心难过,最不愿意国子监出事的就是他了。”
“殿下别再替唐祭酒说话了。”
荣烺挑起眉毛,讶意的看向齐尚书,齐尚书道,“唐祭酒在这个位子坐不了多久了。”
“不会的。父皇、祖母并没有生唐祭酒的气。”
“殿下听我说。”齐尚书道,“娘娘与殿下自然圣明烛照,但一定会有人趁机将唐祭酒从国子监驱逐。”
“是不是那些不希望国子监改制的人?”荣烺问。
“不全是。”齐尚书道,“还有希望国子监改制的人。”
“为什么?”荣烺想了想,“是觉着出了西园的事,唐祭酒才干欠缺,不足以做好国子监改制之事?”
齐尚书唇角翘了翘,没说话。
荣玥忍不住小声说,“可那是意外呀。”
郑锦道,“玥玥姐,即便是意外,可国子监出这么大事,唐祭酒肯定也要担些责任的。”
颜姑娘长睫一眨,眉头皱了一下又很快松开,心里很替唐祭酒可惜。
荣烺正色道,“国子监改制的整套规章举措,都是唐祭酒提出来的。即便西园之事,唐祭酒要担责,我不信还有比唐祭酒更适合主持国子监改制的人选。”
“殿下高看唐祭酒,也低看了朝中百官。”齐尚书道。
荣烺有些气,怒视齐尚书,“齐师傅你今儿怎么回事,总给我泄气!”
“臣是同殿下说实话。第一,唐祭酒并非不能替代;第二,国子监的新规章已出,朝中人才济济,难道就没一个照葫芦画瓢的?您也忒看轻满朝文武了。”
“可这事是唐祭酒提的,也一直是唐祭酒张罗。唐祭酒未有大过,怎么能换人呢?”
“殿下此言在理。如果我是想取而代之之人,此时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唐祭酒拉下来!”齐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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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道。
荣烺瞪着齐尚书,“世上竟有这样坏的人!”
看荣烺眼中一派明净天真,齐尚书道,“殿下只管细心看,您就会明白了。”
能有什么事呢?
荣烺心中好奇,却没有追问。她感觉得到,齐师傅这是让她自己体会。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齐尚书的乌鸦嘴奏效。没几天,江南道巡察御史上本,奏唐氏子包揽诉讼,横行乡里之事。
御史上本,荣晟帝便要问唐祭酒。
唐御史一直在帝都为官,自幼也是在帝都长大。老家留下的都是血脉极远的族人,唐祭酒焉能知晓这些事。
唐祭酒道,“臣久不回老家,倘确有此事,请陛下秉公严办。”
荣晟帝令当地官府调查此事。
此事尚未查清,国子监那边许多监生不满改制之事,聚众大肆议论,还要联名上书朝廷,被唐祭酒先一步压下。可此举激起监生们的强烈反弹,监生们在激愤之下,与过来劝诫的教令、监丞发生冲突。
朝中便有许多官员建议,如今西园失火之事尚未查清,监生们多有不满,不若就改制之事暂缓,以后时机恰当,再徐徐图之。
荣烺看着这些折子,都不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西园失火后,没有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可忽然间,国子监改制一事就这样被搁置了。
好像是不得不搁置,毕竟西园被烧了。
不论唐家还是国子监,屡屡出事,表明唐祭酒于家事于差使的掌控力在急剧下降。
便是一直支持唐祭酒的荣烺,看到这些事情的发生,对唐祭酒的信心也有些不足。
每当此际,齐尚书那句“殿下只管细心看,您就会明白了”便会自荣烺心头响起。荣烺将折子合拢放回书案,问祖母,“祖母,国子监的事要怎么办?”
郑太后提笔醮墨,“先让唐祭酒整肃国子监内务,将国子监的事务打理好,再改制,事半功倍。”
荣烺点点头,毕竟西园失火是因胥吏饮酒误事所致。只要没将唐祭酒革职或者贬官,于唐祭酒,便仍有机会。
只是,在官学极顺遂的改制,放到国子监,竟然这么快夭折,荣烺心中多少有些遗憾。
真像一团雾啊。
荣烺想。